应连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只把证据拿给他们几个看,无非是想多拉几个人一起干活,争取找到其它不对的地方,到时候再掀郭道全的老底。
这才是应连云心中的理想情况。
迂回,呆板,磨蹭。
段无思觉得自己当时动手真是太及时了。
至于让郭道全的身后名败裂……
迟早的事。
“诸位,”苏遗影看气氛暂时凝滞,开口,“我来说说我这边的事罢。”
钟灵鹤看向她,目光中带了些紧张。
“家父姓苏,名寒云,二十年前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应连云呼出口气,点头:“嗯,旁人可能不知道,我年轻时却是听说过的。”
“二十年前,他宣布金盆洗手隐退江湖,十五年后,他死了。”苏遗影语气平淡,却难掩其中哀伤,“当时他发了狂,差点把家里人全杀了,我娘抢了他的枪,带伤抱着我跑出来,却没撑住。我昏倒在路边被山里农户救下,后来听说他也死了。”
洛飞羽在一旁听着,没作声。
不错,这正是十五年前,苏家灭门的惨案,那时苏遗影还很小,她母亲的尸体是从河里捞出来的,人们没找到苏遗影的尸体,便默认被河水冲走了。
苏遗影道:“十五年前那天晚上,我就听到了一个老人的说话声、还有笛声,和……昨夜那紫衣女子的笛声一样。”
“也就是说,昨夜那人很可能就是苏姑娘家的仇人。”
“是,被农户所救之后,我最开始根本不敢往江湖里走,可十五年前的家仇,终究不可能因恐惧放下。”说到这,她看了钟灵鹤一眼,叹道,“鹤郎虽是我在江湖闯荡认识的,我却不想他掺和到那些复杂血腥的事里去。昨日下午游颂今观时,不知怎得,我就是觉得观里不太对,但也说不出缘由,回去当晚便做了十五年前那个夜晚的梦,醒来睡不着,才决定来颂今观看一看……没想到却刚好碰上那个人。”
闻言,应连云和钟灵鹤自是一番宽慰。
洛飞羽在脑中飞速分析苏遗影话中的信息。
既然女子是饲蛇者,那么老人就是反派组织中的另一名成员,苏遗影听过此人声音……这可是极其有力的证据和线索。
在《蚀心刀剑》的原文中,苏遗影也死了,这番话便没说出来,但如今她活着,线索链就又多了一条。有了起点和调查方向,调查本身便不再是极度困难的事。
距离解开这个所谓“反派组织”的谜团,更近了一步。
另一边,钟灵鹤宽慰完苏遗影,沉思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以前从未与我说过这些,但我既知道了,必不会坐视不管……影儿,你家仇未报,当年的事又有了新进展,你可要暂缓婚期?等我们先报了仇,再成婚。”
***
三日后的夜晚,钟府。
“叩叩叩。”
门板被轻轻敲响,洛飞羽自小憩中睁眼,起身开门。
“少侠可是有事?”他见来人是段无思,有些惊讶。
从颂今观回来后,一行人便又回了钟府,睡觉的睡觉,养伤的养伤,他怕段无思的状态反复,也让人在这多留了几天。
这个时辰,段无思怎么会来找他?
段无思观察了下他的表情,沉默一瞬,似乎内心在做什么挣扎。
洛飞羽:“怎么了?”
段无思:“惊羽君可还记得钟灵鹤三天前说的话?”
洛飞羽:“什么?”
段无思:“……”果然忘了。
段无思:“他说婚期暂缓,却不想耽误为婚礼准备的好酒好茶,便今夜在花园里摆了宴席,请他的朋友和……”
洛飞羽:“哦,是有这回事。”
段无思这么说,他便一下子明白了。
他看着段无思有些僵硬的表情,余光瞥见他微微蜷起的指尖,心里有些疑惑又有些好笑。
不是来叫他一起去的么?这么紧张做什么,他又不会拒绝,况且以段无思的性格,就算被拒绝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吧。
然而,越看段无思这样,他就越想逗人。
于是他故意道:“那怎么了?”
段无思一愣,神色瞬间多了几分意外,接着又多了几分后悔和茫然。
但很快,他看清了洛飞羽眼底的笑意。
他松了口气:“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
二人很快走到花园,这时宴席已经开始了。为了照顾来自不同地区、习惯不同的各方人士,宴席设的十分随意,没有什么虚礼,又哪里都摆了点东西。一群人坐得东一块西一块,有的凑在一起聊天,有的则一个劲地吃东西。
洛飞羽向四周望了望,还没决定去哪一块,段无思便开口道:
“我们坐那怎么样?”
洛飞羽顺着段无思的视线望去,看见了一个小凉亭。
那儿的桌上摆了少许糕点和一盘棋,桌下则放着好几大坛酒。
段无思是想喝酒了?
“就这里吧。”洛飞羽无所谓坐哪,便率先迈步走去。
第26章
今夜无风, 秋凉月清,钟家原本安静的花园因这场宴席热闹起来,人们大多聚在一处, 谈论声不绝于耳。
洛飞羽在路过他们的时候,还顺耳听到几句有关这次眉镇之事的讨论。
“……所以说,之前镇上有人失踪, 都是颂今观里那兽障搞的鬼?”
“多半是,钟家二小姐说那里的香火都有问题, 闻多了晚上睡得死沉。”
“嚯!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之前我娘去颂今观上香, 回来晚上睡觉又是叫不醒又是梦游的,一连折腾了好几天。”
“梦游……那些失踪的人, 不会都去了颂今观吧,他们尸体在哪?有没有找到?”
“我看难, 他们进了颂今观,被兽障吃了哪能找到?除非彻底形成新的人障,那才是真正开始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世间了。可若是如此,全镇的人都会处于危险之中。”
“说的也是, 唉,最近几年怎么回事啊,以前也有障, 但根本没到这么频繁、范围这么大的程度。”
人声渐渐远去,化作和丝竹伴奏类似的背景音,洛飞羽将身后声音撇下,一撩衣摆入座。
虽是段无思提的建议,他本人却落在后面一点,这时正好走到桌边, 看了看洛飞羽,从地上捞起一坛酒。
“喝吗?”
洛飞羽有些好笑地抬了抬眼,眉目舒展。
“这哪里需要问我?想喝便喝,陪你就是。”
他开始有些察觉段无思的意图了,对方今晚找他,多半就是为了这个。
只是暂时不知,段无思到底是想找人对酌,还是有其他动机藏在饮酒的表象之下。
再从段无思难掩生硬紧张犹豫的细节上看,大概是后者。
洛飞羽有点兴致盎然了。
段无思拍开坛上泥封,一股清逸鲜甜、掺杂桃花气息的酒香便飘了出来。
“是桃花酒。”洛飞羽挑了挑眉。
“是,好巧。”段无思给他和洛飞羽分别斟了一杯,“你我埋在颂今观的那坛还在原位,往后若再回眉镇,我们就可以把它挖出来了。”
“肯定有机会的。”洛飞羽拿起酒杯浅抿一口,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回忆。
他和段无思前世初遇在桃花丘,那时恰逢仲春,满山桃花开遍,他送段无思离开的时候,也和对方共同埋了一坛酒在树下。
后来两年纷纷扰扰,他也曾和段无思说过“等来年开春去喝埋在桃花丘的酒”之类的话。
这便是洛飞羽现有记忆的末尾,也是他所看到《蚀心刀剑》这本书的最后一句话。
前世今生,总有些冥冥之中的巧合与相似。
若是按照残篇的方向发展,他们前世多半没去喝那坛酒。自己不在的话……也不知段无思后来独自一人,还能不能找到桃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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