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正在和几个女客人玩牌,叼着烟洗牌动作流畅, 他碰巧听到女客人调侃,说阿情你最近怎么不去赛车了,男人笑了笑没说话,苏问景被吸引了目光,存着来场艳遇的心思去搭讪,结果艳遇没遇成,苦闷全说出来了,男人挑眉笑道,说他赛车技术不错,给钱就能比,他当时脑子一抽就答应了。
这个男人自我介绍,说他叫钟情。
钟情。
这个名字。
苏问景在心里斟酌了下,抬眼看到画面里被落在后面的那辆赛车上金发桃花眼的小少爷,又没忍住苦闷地想:
赢是赢了,可这位小少爷怕是又得大吵大闹。
圈子里他同江一恪算不上死对头,只是互相看不上眼罢了,这位小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处处挑事,惹出来的祸和得罪的人都极多,要不是仗着上面有个位高权重的哥哥,怕不是早早就要被人往死里整了。
江一恪的哥哥江霄,是整个南城如雷贯耳的存在,他十八岁接手江家,雷厉风行大权独揽,让江氏集团短短十年里起死回生扶摇直上,他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主儿,但一场比赛而已,应该不会让人记挂在心上,赢就赢了吧,他想。
就在这时,有个公子哥从外面回来,也许是边喝茶边看比赛的时候被呛住了,说话的声音像咳嗽似的:“我靠我靠,江总、江总过来了。”
苏问景:。
苏问景的手哆嗦了一下:说曹操曹操到,真倒霉。
细雨蒙蒙里山色青绿,一号赛车在最后一个急转弯上打了个漂亮的旋,后视镜里已经看不到后面赛车的影子,原来在和他比赛的那位小少爷被远远甩在身后,护目镜下这个叫钟情的男人挑了下眉。
雨过即停,终点朝他招手,一个富家子弟充当的裁判员吹了口哨,胜利又一次常伴他左右。
车子熄火,钟情把护目镜往头上一捋,光洁的额头下那双黑眸露出来,他没有下车,手握在方向盘上,在心里默念了二十个数后,后面传来了一路风驰电掣极大的引擎声。
这位小少爷终于来了,带着被人甩在后面整整一路的怒火和嚣张气焰。
他微微一笑。
江一恪的赛车在终点完美地画了个半圈停住,金发的小少爷气势汹汹地下车,嘴上已经开始叫嚷:
“你他爹谁啊,叫苏问景自己来和我比,他算什么英雄好汉,没本事赢我就找人是吧。”
嗯,气焰足够嚣张,符合他对这本书书名的前五个字的印象。
只有钟情知道,江一恪是一本海棠文里的主角。
一个月以前,钟情还是个蹲在研究所清清闲闲的研究员,一天晚上同门师妹给他发来最新的实验论文想让他帮忙看看,结果他点开解压后的文件一看——《跋扈小少爷沦为公用xx后》。
他扫了几眼就关掉了,和师妹说她发错了,也许是因为尴尬,师妹一晚上没回他消息,耐心等待了很久后,他开始调试实验数据,不小心工作得太晚,趴在电脑前打出猝死结局。
他从一个生活优渥蹲研究所的研究员穿成了书里的一个路人甲,身份:欠债五百万的落魄赛车手。
钟情:。
这不,他赶来挣钱了。
江一恪是这本书的主角,现在还是小少爷,没受过什么欺负的,气焰很盛,他踢了下赛车轮胎,咬牙切齿道:“这把不算,有本事苏问景自己上,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我哥来了你们都等着!”
像是个要依靠大吵大闹来获得关注的孩子。
没人理他。
钟情靠在赛车靠背上喝了口水。
江一恪原本想顺带连他一起骂了的,结果扫一眼愣是没想出个词,嗓子卡在那里说不出话。
苏问景和一众富二代们没出来,盘山公路边响起来汽车轰鸣声,青灰交织的山色里出现一列黑车,恰好依次停在训练区,为首的那辆车停在了总控室边。
威势如海,朔风凌冽。
原本还在吵闹的江一恪像被人摁下暂停键一样猛地停下,金发下的桃花眼微微睁大了点,眼睁睁看着苏问景和一众公子哥出来在旁边迎接。
坏了,他哥真来了。
江霄毕竟是江家的掌权人,在整个南城只手遮了半边天,就算是苏问景他们的父母来了都得给三分薄面。
还没下车的钟情认不得人,他侧头看去,姿态闲散。
从他扫过的那几页来看,原书剧情刚开始时,江一恪的所有依仗都死了,要不然小少爷也不至于沦为玩物。
因为江霄现在还活着,江一恪仗着那股劲腰板才挺得直。
车队为首的那辆车车门打开,江霄探身出来,他穿着黑色欧式单排扣西装,细领带,带金丝眼镜,目若寒潭,面部轮廓冷峻,胸前口袋里带了朵白玫瑰,像是来参加追悼会。
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森寒的气场,胸前的白玫瑰在风里凉森森地颤了下。
后面的保镖和手下纷纷下车,一排黑西装都来抓人似的。
“江一恪人呢?”江霄冷声问。
苏问景谦卑道:“江总,他在这边。”
江霄抬眼冷冷地扫过一圈。
细雨蒙蒙山色青绿,两辆赛车先后停在终点线,江一恪原本正骂着人呢,现在手也收回来,看向他哥的目光有些畏惧,却还是强撑着嗫嚅了句,其中还有点撒娇的意味:“哥,他们欺负我。”
钟情挑了下眉,他打开车门,长腿一跨就探出车门,一头黑发被护目镜捋起,颇为潇洒不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原本站在那一身冷肃完全凝滞的男人也看向他,目光微凉。
钟情把钥匙抛给旁边的苏问景,也没转头,金色的钥匙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弧度,他微微一笑:“承让。”
江一恪瞪了他一眼。
江霄把目光移向他的弟弟,神情淡漠:“你输了?”
江一恪说:“哥,是他们耍赖,原本是苏问景要和我比赛车的,结果临时换人,这家伙一定是专业的,我才比不过的。”
江一恪看了一眼钟情。
苏问景适时挥了挥自己那受伤的手臂,表情欲言又止,硬是憋着没说。
钟情完全不带慌的,语气不卑不亢:“不好意思,我的雇主受伤了,只好我来代劳。”
江霄冷淡问道:“你是哪个赛车队的?”
钟情懒懒道:“没有,我是社会闲散人士,给钱就能跑。”
穿来后他身无分文还倒欠五百万,最开始钟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穿的是这本书,结果在酒吧里意外接到个活,比赛对象就是这位小少爷。
他玩赛车很不错的,哪有输的道理。
江霄身上的凉气还没散,细雨蒙蒙的天更冷了几分:“你的名字?”
钟情愣了下,没搞懂这位小少爷的哥哥在想什么,他耸了耸肩:“钟情。”
他抬眼,单眼皮不笑的时候有点凶,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钟情于你的钟情。”
江霄将视线移向苏问景,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找来的人?”
说话也忒轻佻。
苏问景:“是的。”
他的袖口开始发汗,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不是故意耍赖的。
但是江霄似乎没有刁难他的意思,只眉眼淡淡道:“是我弟弟不懂事。”
总不能让苏问景手臂受伤还来和江一恪比赛吧。
江一恪闷闷地撇了撇嘴。
钟情的护目镜被捋上去,盘山公路的蒙蒙细雨打湿了他的头发,黑眸下的泪痣没有动,任着细雨淋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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