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已经很多年过去。
从机场出来时粉丝过于热情, 有人叫着他的英文名,冬天很冷也不能阻止这群粉丝往前拥, 程际野笔迹飞扬签下名字时会想起来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个冬天, 那时候乐队还没解散, 他们在下雪的北方小火了一把,有捧着珍珠奶茶围着围巾的女孩蹲在K.S.I.公司楼下, 冻得脸都红了,只是为了让他们在新出的专辑封面上签下个名字。
游星戈笑着给出签名的时候, 呼出的白气让那个冬天隔着泛黄泛旧的照片又一次出现在面前。
他的笔在常会签下的黑色音符的尾端多圈出了颗心,小粉丝的表情里带上雀跃, 程际野从过去回神, 墨镜下露出个没什么特别意味的笑, 旁边有人小声地尖叫。
冬天总会使人想起过去的, 哪怕很久过去, 机场都翻新了一遍,不会有人再在航站楼边卖二手相机和女星杂志, 也很少再也有人专门为了一张海报买一整张唱片,拿起手机拍下演唱会的也不再会是模糊的座机画质, 粉丝振臂高呼,年轻的脸上热情洋溢,和新时代一样的崭新。
喜爱他的歌迷里总有年轻的、熟悉的脸,只是当年在他身边的人如今却已经不在了。
程际野按下签名的笔帽,把笔还给了粉丝。
多年过去,祈城也已经翻了个新,显示出都市的摩登气派,蒙灰的一座城市褪出新,连车流都拥挤起来。
他有点事,就从车上下来了,冬天天冷,他穿得严严实实,出了机场就不用担心被外面的人认出来。
程际野逆着人流走着,拥挤的人群没有撞到他,孩子的哭声有点吵闹,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身上带着隽永又让人怀念的风度。
同一时刻,一个卷头发的青年在门口摆着一排书的书店门口停下,在短暂的三分钟之后他拿起了一本书结账。
在离开书店前,这个有一双栗色眼睛的青年看到广场上拥挤的人潮,微微抱怨了下寒冷的天气,在即将离开时他的视线瞥过一本诗集,拜伦的诗工工整整: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在投身人海前,游星戈将视线落到了别的地方,给出了沉默的一瞬间。
如果有一天再次相见。
没有相见。
他们没有再相见。
很轻很柔软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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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多看了好几眼面前捧着手机微微皱眉的青年,他问:“你还买不买啊?”
他这话最开始有点冲,但是在面前的人隔着口罩露出个友好的笑时,他的气也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再看看。”过了几年依旧有着好脾气的游星戈弯起眼睛,老板一时间觉得他有点眼熟,像是在哪个广场大屏上见到过似的。
真像哪个他知道的明星似的,老板多瞟了几眼,在心里暗暗嘀咕。
游星戈把视线从唱片架上他们上个月才发行的专辑上移开,微卷发丝和深色口罩并没有挡住他那双深栗色的眼睛,他继续翻着这个粉丝的博客。
……情人节贺礼写出来的文章是虐文嘛。
他翻到博客开头,露出了个思考的表情。
乐队火了之后,每天都有粉丝蹲在公司楼下,跟打卡似的,演唱会一个叫的比一个嗓门大,嗓子比台上表演的他们还哑,歌火人火都相当让人欣慰,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贴吧里出现群粉丝,小作文一篇一篇写,开磕的时候从他和程际野的每一个对视、每一个动作开始分析,楼层像叠叠乐般高。
嗯,还热衷考古,从他们早些年在酒吧里的日子开始扒,还有不少人去飓风酒吧打卡,人太多,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杜乔都打电话过来半真半假地抱怨。
这当然没有关系,游星戈弯了弯眼睛。
本来就是真的嘛。
他给旁边同样来挑唱片的人让出来条道,红白相间像旧电话亭的复古唱片店里,戴着口罩的卷毛青年站在一列列唱片架边,勾起唇角接着往下翻看,毕竟他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就算是粉丝写的ooc同人小作文也能给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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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着人流走的时候,会让人感觉自己正身处在一听挤得满满当当的沙丁鱼罐头里,周围有天气预报祈城即将要迎来暴雪的消息。
那他就得快点回去了,游星戈想。
周围人都风尘仆仆,这个广场人潮里抱着书挤过的青年却有一双经年不变的栗色眼睛,平静地垂下,如很多年前一般。
“哎。”有孩子摔倒发出哭闹,妈妈模样的人在旁边使劲挣,要腾出空间,游星戈给她们往旁边退了一步。
一片黑色的衣角从他身边穿过,游星戈在某种莫名的感念下侧头去看,周围人“哎呦”一声,孩子哭得更狠的闹声、小声的抱怨声和嘈杂的车鸣笛声变得更拥挤了,他和擦肩而过的人被推远了。
人群里惊鸿一瞥,这时已经是多年以后。
冬天的第一片雪落下,让人恍惚的寂静。
他们看见了彼此,在吵闹的人群里,无论是想进还是想退,都不可避免地被推远,不能前进分毫。
隔着人潮拥挤,吵闹声与汽车鸣笛声,故事泛着旧胶片的黄,在一次次扭头里被重新翻找出来。
他们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拉开的距离中,他们被世俗推开,熙来攘往人声鼎沸处,有雪落了下来,寂静的,是会让人潸然泪下的场景。
乐队的照片被钉在墙上,后来脱落和墙壁渐渐变成一个颜色,古旧又模糊,隐隐透出点感伤来。
周围人都在向前走,他却被留在了那个陈旧的年代。
游星戈蓦地一怔,抱着书的手紧了紧,他收回了目光,卷发在掺雪的风里划出一道近乎明晰的弧度,他扭头,仿佛从未见过般扎进了渐渐大起来的风雪和人群中。
没有人能不为所动,为昔日的感情。
广场的边角只有CBD商贸大楼的一点灯光,明明是白天依旧打着光,暖黄色的光把纷飞落下来的雪都染上了点晶莹明亮的色彩。
黑色的衣角又一次被撞见,铺了薄薄一层的雪已经有了脚印。
这次不是在人海里。
程际野撑着把同色的伞,伞下黑色的眼睛对上了栗色的。
这是他们这么多年第一次再见。
他的伞往这边递了递,挡下了风雪。
程际野有很多话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离开,问他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问他是否还记得曾经的日子。
走过藉藉无名,也走过繁花锦簇,他们动心又分别。
最后他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抱着书的青年看着他,最后半靠在墙上,轻声叹了口气。
程际野不知道以什么开口,在看到他抱着书的那只手时,有颗石子投进他的心湖里,程际野轻声问他:
“你结婚了吗?”
他这声问的这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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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
游星戈嘴角抽了抽,在确定这不是什么狗血爱情且没有人因此受到伤害后,他关掉了手机,从这个月上新的唱片里挑了几张,和前面在那的老板结账。
也许是因为刚刚的话有点冲,老板没话找话般挑了个话题,在看到他左手中指和无名指都戴着戒指的时候顿了顿,又多看了一眼,有些直接地问他:“你结婚了啊?”
他这话问一个不太熟识的人过于直截了当。
游星戈摇摇头:“没呢。”
老板迟疑地看了他的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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