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次不一样, 他之前在武林的时候太过放肆,没有收敛, 怎么想都是一个明显的话题, 根本不可能躲得掉。
而且, 他也不想再和与原身有关的人扯上关系了。
这个邀请怎么想都很难办。
再者, 如果他真去了,那么林子羽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而他根本无意为难对方。
东方鹤正思考着,楚寒走了过来。
他刚刚洗好澡,头发都是湿漉漉的,正用毛巾不断地揉搓着, 动作不停, 一边还说着:“我爸刚给我抱怨,说我妈挣钱上瘾天天呆在公司, 又把他一个人扔家里了,问咱俩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钓鱼。”
“就他那水平还钓鱼呢,要我说不如直接拿个网捞算了……”
楚寒没听到回应有些奇怪,走过来才发现东方鹤皱着眉头,一副发愁的样子,不禁笑道:“什么事啊?这么纠结?”
他带着水汽的手揉了一把东方鹤的头,道:“回神。说给我听听吧,看我能不能给你解决。”
东方鹤拿起桌上的邀请函,说了节目组的意思。
楚寒挑了挑眉,道:“东方家规矩还真多,喊自己孩子回去吃饭还要发个邀请函。”
他打开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对方只是公事公办一样地邀请。
楚寒欲言又止。
真的好怪。
他合上了邀请函,将其放好,抬眸问道:“所以你在为了这个发愁?”
他笑道,仿佛是在说什么小事一样:“你想去吗?想去的话我陪你。”
就好像他和东方家从来没有什么过节一样,只是简简单单地去参加一场宴会。
如果苏陌烟在这一定会让他别乱来,他这个身份要是真去了,那里还有摄像头对着,场面就过于精彩了。
“……我不知道。”东方鹤茫然道。
这种神态很少在他的身上出现。
楚寒敛了笑意,靠了过去,认真地问道:“想和我说说什么吗?”
他这样暴躁的性格,鲜少有这般耐心的时候。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很狼狈的缘故,面对楚寒时,东方鹤无措时总会下意识地寻求楚寒的帮助,尽管他并不是什么善于求助的性格。
他低着声音说出了自己的犹豫,楚寒都一直沉默地听着。
“就是这样,我觉得我应该去,但是心里又不是很想。”东方鹤有些苦恼地说道,这时候的神色相比于武林里那个强大如神的形象,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说完并没有听见楚寒回应的声音,奇怪地抬头看去,对上了楚寒认真的眼睛。
东方鹤被这目光看得心下一颤,迟疑道:“怎么了?”
楚寒是有些生气的,但是看着东方鹤茫然的样子,最后还是轻笑着说道:“我不记得我是这种好脾气。”
“你是我带出来的人,我可不记得教过你忍气吞声。”他道。
“没有忍气吞声。”东方鹤小声嘀咕道:“我就只是觉得我占了他的身份,也应该负起责任。”
楚寒看了他一会,良久,道:“我从来不知道你想当个圣人。”
“什么?”东方鹤莫名。
楚寒笑道:“既不能疏远了他们,不然就是不负责任,也不能和他们太过亲近,不然就是抢了别人的东西,你这个条件,就算是圣人也难做到。”
“人心本来就是很难控制的东西,条件还这么苛刻,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既要又要,你分明就是在为难自己。”
楚寒的话说的很明白。
“再说,什么是疏远,什么才算亲近?它们的界限太模糊了,你真的能一直都分得清吗?”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楚寒道。
“当然,你很聪明,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一条合适的路子,但我并不希望你这样做。因为这条路子一定需要你压抑自己的天性来满足和取悦对方,甚至说是让可能存在的‘原身’满意,但是凭什么呢?你东方鹤是这样的人吗?”
楚寒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声音沉沉:“这条路子耗费的时间一定不会短,你要做这个决定就注定要一直如此,原身不来几年你就要装几年,一辈子都不来你就要这样装一辈子。”
“人间这一趟白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你甘心吗?”楚寒问道。
他们其实都知道,所谓的‘原身’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说基本不可能。
楚寒说的是对的。
东方鹤要替原身负责任,可谁来替他负责呢?
而且楚寒觉得,即使是原身本人来,他也不一定会对东方家有多亲近。
那么小就被送出去,还被替身占了位置,那么多年在外面家人都没来看一眼,心里不仇恨就算好的了。
楚寒捏了捏东方鹤的肩膀,沉稳道:“这一切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该有自己的人生了。”
东方鹤仰着头看他,柔和的灯光下,他的声音很轻,却有些急切想得到肯定似的:“真的吗?”
“当然。”楚寒温声道:“好好想想你接下来真正想做什么吧。”
东方鹤回过神来,轻松很多,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那就不去了吧。”
“好。不过不去的话,要不要考虑考虑去钓鱼?”楚寒笑道。
-
东方家,东方鹤的房间内。
陈淑婉仔细地检查房间里还有什么需要调整修改的地方,神情专注。
这一段时间里,东方鹤的房间简直翻新了一遍,如果东方鹤站在这里一定认不出。
最开始因着怕他伤害林子羽,东方鹤一直都在别的地方住,后来才在这个家里有了房间,只是他并不怎么来,偶尔在这里睡一觉,也很少过夜。
陈淑婉想起这些往事,愈发觉得心酸。
明明是东方家最小的孩子,小鹤的命却好像从来都不好。
她直到小鹤离开后,才进过这个房间。
那时候她才忽地察觉,小鹤房间的壁纸,是不是太过冷清了些。
和林子羽房间里她特意挑选的暖色系壁纸一点都不一样,冷清得不像个家。
房间里的东西很少,空空荡荡的让人心慌,没什么生活过的痕迹,就好像这里的主人从来都没有在这里住过。
陈淑婉想,她其实早该察觉的。
她依稀记起来保姆说过,小鹤从来都把房间收拾得很好,每次不得不过夜也就只动个被子,第二天的时候床上连个痕迹都不会留。
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被惯坏了呢?
她为什么那么轻易就信了别人的话啊?
空荡荡的房间让陈淑婉心慌,因而后来她又添了很多东西,都是她想着小鹤也许会喜欢的。
她想了很久,想小鹤小时候都喜欢什么。
可那太久远了,她与这个孩子相处的时日也太短了,所能记起来的不过零星几个,远远不够将这里填满。
于是她只能猜想,猜想小鹤会喜欢什么。
她将那些东西买来,然后想着,小鹤见到这些东西时,会开心吗?
她不知道,但她希望小鹤开心。
小鹤已经苦了太久了。
桌上的刀就是陈淑婉特意找人做的。
她其实不懂这些,也总是觉得这些器具渗人,令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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