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喜欢强取豪夺也就罢了,但他强人所难的同时,还想让仙人对着他好声好气,未免也太过异想天开。
只是身为属下,这种话她当然没那个胆子说出口,只能斟酌道:“若是想让大人高兴,恐怕须得投其所好。”
“尊上不妨想想,大人平日里喜欢些什么,都尽数送到他眼前来。”
投其所好?
那苏燃灰喜欢的不就是一个楚逢。
朝邺瞬间变了脸色,冷着笑断然否认:“不可能!”
苏燃灰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楚逢一眼,必须老老实实死了这条心。
蛇女:“……”
她不知内情,某个瞬间,甚至对这位仙人生出了几分同情之意。
魔尊连讨好一下都不肯,却还要他强颜欢笑,怎一个惨字了得。
但同情归同情,自然还是要顺着尊上的意思。
蛇女绞尽脑汁,又想出一个法子:“若是尊上不愿投其所好,那也不必刻意讨好。不如属下把仙人送去老魔那里,好生教导一番。”
在魔界,不听话爱反抗的情人往往会被送到老魔的调教池。也不知老魔有什么法子,等调教好了再送回来,他们就会巧笑倩兮,数不尽的温柔小意。
这本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但魔尊毫不买账,一听见要把苏燃灰交到其他人手中,气场登时肃杀下来,连空中飞旋的魔鸦群都被吓得停在空中,紧接着拼命扑扇翅膀,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他微微眯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除了本尊之外,不许任何人碰他。”
蛇女被铺天盖地的骇人威压镇得动弹不得,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欲哭无泪,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属下……属下愚钝,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尊上恕罪!”
良久,低沉的嗓音才从头顶传出:“……算了,你先回去。”
蛇女如蒙大赦,忙不迭弓着身子,长尾摇曳,飞快溜走。
魔尊又独自在殿外站了良久,久到驻守的侍卫已经开始换班,才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寝宫,重新躺到沉睡的仙人身边。
燃灰在梦中微微皱眉,又是下意识想往另一侧滚去,却被不容拒绝地拦在半路。
魔尊这次没再让他脱手,用力揽过散乱里衣下的半截腰,削尖下巴抵在燃灰肩膀上,终于闭上眼。
在一如既往的僵硬气氛中,日子一天天过去,竟然诡异的还算平静。
燃灰慢慢发现,这个世界的男主多多少少带了点傲娇属性,比上个世界的楚风烨要别扭不少。
有很多事他明明在意得不得了,还故作不在意,即使问了也是阴阳怪气。燃灰还没怎么样,魔尊倒是先自己生闷气憋个半死,最后转而在床上闷头折腾,发泄火气。
燃灰也不恼,照旧每天装出一幅落寞模样,安静看戏,心里倒想看看男主能憋到什么时候。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拉扯一阵子,魔界中终于有了点新鲜事。
又是一天清晨,燃灰起床时发现,今日忙碌的魔族额外多,搬送贵重珍宝的,清扫打理魔宫的,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就连他的寝宫也进了几批谨小慎微的面生魔族,全程把腰弓成九十度,不敢抬头去看仙人的真容,匆匆为他添置许多崭新的器具,清扫净角落,又把几株旺盛的万年青搬进来。
说起来,这还是燃灰头一次在魔宫看到植物。魔界的动植物都毫无生机,枯藤老树才是常态,终于见到这种茁壮而生命力旺盛的盆景,看着让人心情也好了几分。
当然,看见瓷盆上刻着的年号,估计也是魔族从人间弄来的。
仙人修长莹白的手指拂过叶片,垂着眼,眼中柔和笑意一闪而过,很满意的模样。这让暗中观察他反应的领头魔族偷偷松了口气,躬身告退。
就在马上离开寝宫时,被苏燃灰叫住:“最近可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魔族不敢欺瞒,连忙笑容可掬地夹着嗓子回道:“回大人,妖王会在这几日到访魔界,奴婢们如今便是提早做些准备,欢迎妖王。”
妖王?
等寝殿中重新寂静下来,燃灰若有所思。
根据大纲里的说法,这个世界被划分为人仙妖魔四个种族,魔族和妖族狐朋狗友狼狈为奸,向来交情不错,平日里也会互通有无。
但魔和妖都是欲望的载物,如果没了共同的利益,那合作便岌岌可危了。男主成了魔尊后,便懒得再与妖族维持虚假的情谊,妖族却不愿放弃这根粗壮的大腿,于是隐隐有了讨好的意思。
妖王此番前来,估计也是为了进献宝物,继续拉拢朝邺。
本以为此事和自己无关,没想到男主还是想给苏燃灰找不痛快。过了两日,燃灰尚在梦中,就被人亲得喘不过气,皱着眉被迫清醒。
好不容易睁开眼,一套尚且带着香气的崭新衣衫被扔到面前。
朝邺早已换好了雍容华贵的玄黑色锦衣,黑发高高束起,端的是风流倜傥。
他坐在床边把玩着燃灰的头发,懒懒散散垂着眼尾。见到燃灰醒了,勾起红唇,邪气丛生:“师兄醒了?醒了就快些把衣服换上,后面还有的要忙。”
燃灰看着这绣满繁复花纹的月白色长衫,还没回过神来:“……什么意思?”
朝邺很是理所应当,亲昵地又俯身吻在他的眉心:“师兄如今身为本尊的情人,怎能不陪我一同赴宴?”
燃灰:“……”
多大了,还要人陪着一起去,你这和结伴去上厕所的小学生有什么区别。
他强制开机,被迫起了床,慢吞吞地摸索着,一件一件把繁琐的礼服往身上套。
还没睡够的师兄动作迟缓,当真是比平时还要可爱万分。
不过在男主眼里,燃灰就没有一处地方不可爱的,着实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朝邺呼吸略微急促,没忍住上前一步,帮苏燃灰束起长发。
束着束着,便被他脖颈间的香气深深吸引过去,陶醉地微阖着眼,越凑越近,鼻尖擦过微小的绒毛。
苏燃灰自带的味道太过独特,朝邺寻过无数地方,抓来上百个成名的调香师,却没有一个能复现出这种香气,仿佛来源自灵魂深处。
红烛火苗跳跃,在自己都没注意的地方,魔尊清浅的瞳孔深处反射着两点火光,和藏不住的无尽贪婪痴迷。
等苏燃灰若有所感地转过脸,他又不动声色恢复了正常。
一切收拾妥当,燃灰也彻底从梦中清醒,面如冠玉,又成了那个不染凡尘的仙人,像是暗无天日的魔界里唯一莹白的月光。
月光太过皎洁,和这魔界格格不入,自然被魔尊毫不犹豫收进怀中,玷污一番。
最后还是燃灰尽力偏过脸去,微肿着唇提醒:“尊上,时间不早。”
再啃就没办法见人了!
朝邺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最后帮人理了理衣冠,总算是带着燃灰出了门。
为了迎接妖王,魔界极尽铺张,盛筵如流水,妖媚的魔界侍女端着水晶盘金樽酒一个接着一个走过,带起令人迷醉的芳香。
妖界之王身高九尺,是个肌肉虬结的金发大汉,怀中搂着一个狐耳青年,正旁若无人地调笑。
见到远远而至的魔尊,他大笑着站起身来行礼:“魔尊今日怎的如此之慢,莫不是被温柔乡耽搁了行程?”
朝邺淡淡看他一眼:“你怎知道。”
他很冷淡,妖王却早已习惯,口无遮拦:“早就听说魔尊得了一位极尽宠溺的爱宠,今日可曾带出来,让兄弟们开开眼……”
话说到一半,终于看见黑衣魔尊身后紧跟着的一抹白影。
声音戛然而止,妖王铜铃一样大的眼登时看直了,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滑稽。
燃灰只当明里暗里的窥探不存在,垂着眼,温驯地跟随朝邺,坐到他旁边的下首位置。
妖王好半天才恍神,顿时觉得怀里的狐狸美人不香了,吞着口水问:“这位……就是魔尊的爱宠?”
朝邺带着苏燃灰出现在席间,本是存了两分炫耀的心思。但如今全场目光都聚焦在温润的仙人身上,里头藏了无数的贪婪和欲望,魔尊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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