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县令这才松了一口气,含笑点点头,转身离去。
宁景目送人离开,嘴角微勾,轻笑一声。
虽然他没有看信中内容,但依他对衡王的了解,那定是狠狠训斥了平遥县令一番,如管理不周,任人不贤,治下之地居然有如此多的冤案,少不得还要拿平遥县令的罪。
如此,才把平遥县令吓成这样。
他在这里好好做个贪官,天高皇帝远,逍遥自在的不行,他自己捞,也给属下捞,上下和谐一体。
但是,平遥县令贪财,也是有度的,涉及人命的案子,他都会斟酌一二,再考虑这银子能不能接,如果是十恶不赦之徒,他也不会包庇,不然惹了众怒,闹大了他也不好看。
可以说,任何威胁到他乌纱帽的事,他都很慎重,他虽然贪财,但也深知没有这顶帽子,再多的财也守不住!
可是,平遥县令万万没想到,他手底下居然还有个比他还大胆的仵作,只要给银子,眼睛一闭,黑的能说成白的,横死的能说成老死的,简直是财迷心窍,胆大包天!
现在还连累到他身上了,实在可恨,别说衡王铁了心要富仵作死,他也不会放过这人。
而平遥县令没想到,宁景居然还能和衡王搭上线,好像还颇为被看重,信中衡王更是有言,见宁景如见他。
这是何等殊荣,宁景在衡王身边是何等地位,值得被衡王如此礼待。
平遥县令不敢多想,只是把心底某个念头压下去,实不相瞒,他确实答应了永安县令一些事情,同意给他们打开方便之人,拿宁景去顶某些事。
以往宁景在他看来确实是个会来事的聪明人,值得结交一二,可是相比起同为官员的永安县令,宁景算得了什么,他没多犹豫就答应了,就连那一丝装模作样的犹豫,都是为了从永安县令手里多扣点好处,可没有一点想庇护宁景的意思。
这一点,可以说完全如宁景所料,所幸,宁景也从来不把希望放在平遥县令身上过。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有一天,平遥县令还要求到宁景身上,请他在衡王面前多美言两句,减轻自己玩忽职守的责罚。
平遥县令心中决定,以后定要好好巴结着宁景,至于什么永安县令,呵,他算得了什么东西。
亭子里,闲坐良久的宁景将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茶味苦,后回甘,齿间清香。
他拂了拂衣袖,起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三章,晚上还有。
补觉去啦
第197章 沉冤得雪(徐泽之案,修文之前看过的可不买)
县衙门口被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而来。
“杀千刀的啊,都是邻里邻居的,怎么能做出这种残忍的事?”
“是啊, 把人家男人害死了,这让孤儿寡母的怎么过活,我听说这徐家母子最难的时候都要把店给卖了,要是她男人还在,也不止于此, 唉……”
“我可是听闻了,那杀人的柳家的, 在咱们城里也开了一家卤肉店, 这种人怎么能让他在我们身边呆着,哪天给我们下毒怎么办?他什么事做不出来,我提议去把他店砸了, 不能让他在城里开店!”
“我同意!一起去!砸了他的店!”
“某附议。”
……
柳大哥被抓回来时, 满堂围满了人,他被押着走过去的时候, 还有人想打他,被旁人拉住,不过一个臭鸡蛋却畅通无阻的砸了过来, 恶臭的蛋液流了柳大哥满脸, 官差都嫌弃的骂了一句脏话。
不过, 柳大哥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妙,甚至可以说, 狼狈不堪。
他也是有几分心眼, 怕被人告发, 实则他并没有往伙计们看见的那个方向跑, 而是用了障眼法,绕了路,往荒凉之地跑去了。
但他再小心,终究是会被人看到,留下蛛丝马迹,加上官差人多,众撒网下,没多久还是在一处偏僻的贫民窟里发现了他。
之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抓捕,柳大哥也是能人,臭水沟敢跳,茅坑都敢钻,实在能屈能伸,要不是官差抓住的及时,现在就不是一身污水,而是一身排泄之物,还得先带去洗个澡再上堂。
柳大哥瘸瘸拐拐被推搡着走到堂中,他一只鞋跑掉了,光着半只脚站在堂中,发髻散开,乱发遮住了他的脸。
他甚至不敢抬头把自己的脸露出来,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去。
他何时有过这样的狼狈时刻过,他生下来就是柳家的宝,一辈子干干净净,体体面面,镇上的人看到他都得叫一声柳老板,回了家中,也是家里的主人,谁都要看他的脸色。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不堪,还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看着,唾骂着。
柳大哥的余光触到另一边的人,那是原告,是——徐家人。
他脚步一抖,险些跪了下去。
他的牙齿在嘴里颤抖,完了,被知道了,四年了,怎么还会被发现呢?!
而柳大哥刚刚被带进来,异变突起,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时,旁边的徐王氏就尖叫一声,疯了一般扑向他,丝毫不顾及他一身恶臭,狠狠撕咬在柳大哥身上。
“啊啊啊啊,救命——!”柳大哥失声尖叫,仿若鬼嚎。
等人把他们拉开,柳大哥耳尖被咬下一块血窟窿,血如泉涌,脸上也是道道抓痕,皮肉翻涌。
他的手被捆在身后,根本反抗不得,一面倒被癫狂的徐王氏压着撕咬。
但是,被拉开的徐王氏也没有落得好,她的指甲翻起,还有断裂的,里面是皮屑碎肉,带着不知是谁的血从她指尖滴落,她一张嘴,吐出一块血肉,嘿嘿一笑。
“她疯了!”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到,有围观的孩子直接哇的哭出声。
“太血腥了,把孩子带走!”
“啧——唉!”
围观的百姓一时不知是同情可怜徐王氏,还是惧怕她,内心都复杂极了。
柳和宜更别说,他之前接触到的徐王氏人热情大方,爱干净勤劳,一心扑在儿子身上,除了偶尔念叨几句自己短命的倒霉丈夫,她就是个普通的妇女、母亲,何曾想到,她有这样疯癫可怕的一面。
没人知道,徐王氏和徐泽的青梅竹马之情意,也没人知道她夜里多少次以泪洗面,抱着亡夫的衣裳骂这个死鬼狠心丢下他们母子。
原来,她的丈夫不是狠心,他是被人害了啊!
徐王氏痛苦的低下头,泪如泉涌。
“啪!”
平遥县令惊堂木一拍,朗声喝道:“台下何人,有何冤屈,一一报来!”
徐王氏猛的抬起头,脸上布满泪痕,嘴角带着血迹,她跪着的身板挺得笔直,用尽全力,咬牙切齿喊道:“大人,民妇冤啊——!”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审案,因为是陈年旧事翻案,按理来说证据已经很难寻到,必定会有一番波折,围观的百姓也是十分担忧,怕不能把坏人绳之以法。
结果,事情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甚至可以说,顺利的不可思议。
先是徐王氏激愤呈冤,将当初之事一一道出,直指柳大哥为谋方子、杀害人命、还贿赂仵作将事情蒙混过去,导致她夫君徐泽死不瞑目,含冤入土,至今四载!
后,苗聪山上前作证,将当年看到的场景一一说明。
这里不得不提,苗聪山此人目力和记忆力颇为了得,当初他隔了一座山都把徐泽和柳大哥的样貌、穿着以及身上带着的东西看的清清楚楚,到现在都还记得,一一复述了出来。
柳大哥越听脸色越白,加之他刚刚被伤留了一地血,现在整个人跟只鬼似的,透过凌乱的发丝,瞪着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苗聪山。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年他做的那些人都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导致他四年后为此被翻案,付出代价。
可柳大哥不是束手待毙的人,他还想活命,所以他张口要反驳,下一刻,却直接被旁边盯着他的官差一根子敲了扑跪在地,呵斥他无问话不得喧哗。
柳大哥猛的一愣,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终于尝到了上次柳大嫂有苦难言的滋味,想发声反驳都不能,一面倒被压制,直到后面定罪,一切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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