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楼给了他们四位先生每人三枚请花令,位置都是第一排,可由他们自行处理,而三位客卿先生就只有一枚请花令,位置也靠后。
白先生只有一妻一子在玉周城,用不着三枚,本来想送出去当个人情,楚先生却找上门,求着换一下位置。
白先生看在同是望春楼说书先生的份上就让与了他,结果楚先生换了请花令便走,就嘴上感谢了一下,也不提补价的事,后面的位置价格哪能和前面比,虽白先生不在乎那几个银子,但楚先生这态度却让他感觉不适,只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宁景神色淡淡,点了一下头,眸中却是暗光一闪,随即隐去。
随着三声磬响钟鸣,漫天花瓣从天降落,飘飘洒洒,飞舞在楼层之间,在座绝大多数都是女子哥儿,被这一幕美得目眩神迷。
而他们也发现,这些花瓣只在半空中飘荡,竟不会落下,似乎被什么牵引着。
阵阵苍茫辉煌的乐声响起,似从传闻中神明所在的古老之地透过时空袭来,瞬间将所有人神思捕获,陷入这乐声之中。
而这时,一道温润庄严的声音响起——
“宁夏五千岁月载,洪荒万历当始出。”
“景盛王朝日月替,唯有华夏恒古存。”
白衣先生不知何时站于台中,长袖曳地,折扇展开半遮于玉色面具前,只余一双明亮如星子般的眼眸凝视着众人。
柳静秋心头一颤,目不转睛盯着他。
那先生目光缓缓移动,与之对上,继续念道。
“静落棋中混沌变,古神劈天洪荒现。”
“秋风横过三族殁,鸿钧合道圣人出。”
“看遍各路纷争涌,巫妖两伤人族兴。”
“我自笑观天地换,只留一袖扫乾坤。”
啪!
说书先生玉扇一合,手中醒木一拍,这一声直落众人心底,“我名景夏,自华夏而来,今幸与诸君共赏,洪荒万历。”
柳静秋愣愣看着台上的人,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依旧感觉如在梦中。
景先生,是宁景,是他的夫君。
宁景有条不紊的讲着故事,台下人的目光随他而动,神思随着他的话语沉入那古老神秘的洪荒世界之中。
仿佛之间,似真的看到,有一地天立地的伟岸巨人,横起一斧劈开这座天地,龙凤麒麟争相登场,又在极度风光后没落退去,仙风道骨的圣人以身合道,紫霄宫中磬鸣钟响,各方风起云涌,接踵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人们从那如梦似幻中醒来,才发现说书已经结束,外面天色已然暗下,楼中彩灯亮起,明如白昼。
白衣先生洒然一礼,在众人回礼中,踱步离去。
柳静秋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身影,下意识起身追去,连柳鱼璃喊他也没有回头。
他一路追至后院,竟无人拦他,左右寻觅,可假山流水,彩纱鲜花,处处美景却不见心中之人的身影。
柳静秋目光一点点移过,走到一处石门之间,这里已经不见侍从侍女的身影,里面是一片玉湖,一处凉亭。
他好像把人跟丢了……
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牵拉过来,天旋地转后,柳静秋被抵在石墙上,紧紧贴着后面凹凸镂空的石墙纹路。
他目光上移,对上了一双星眸。
那人高大的身影完全将他罩住,圈在双臂间,长长的袖子拖曳在草地上,染了点点尘埃。
白衣先生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摁住面具,缓缓拿下,露出柳静秋熟悉的脸,他眉眼带笑,道:“夫郎,你在寻我?”
宁景看着愣愣盯着自己的柳静秋,不由好笑,这人傻乎乎往后院跑,要不是他提前招呼了领头侍从让人不要拦他,早就被人挡下,请出去了。
而且,他去的是后台,可以直接上三楼回房换衣服,再去找夫郎,结果他夫郎直直往后面跑,他怕人迷路,连衣服都没有换,急急寻过来,才在这里拉住了人。
宁景还想开口打趣他两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烟火燃放之声,下一刻天中炸开漫天烟火,照亮这片夜空。
这些天,每到夜晚,天空中烟花便没有断过,这一次放得巧,离得也近,宁景就想让开身,带夫郎去就近看烟花。
然而,他刚想动作,一双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让他下意识低头,下一刻,一片柔润印在了唇间。
他,好像吻到了一朵花。
烟火独自在夜空燃放,然而,已经无人去理会,也无心去欣赏了。
望春楼进入后院的入口处,侍从拦下了一个人,道:“这位郎君,后院乃茶楼私地,不可随意进入,请您回去。”
齐鹤来皱眉,道:“可在下刚刚看到有一位夫郎径直到了后院,你等也不曾阻拦。”
侍从只是低头不说话,但依旧挡在那里,不让齐鹤来进去。
齐鹤来冷哼一声,他直觉只要进去,跟着那位夫郎,肯定就能知道那位神秘的景先生是何人,真实面目为何。
他一直有种莫名直觉,这位景先生很熟悉,可是一时又说不上哪里熟悉,思及某些事,他心中一阵烦躁,可侍从不让他进后院,这里是望春楼,他也强闯不得,他父亲虽是主簿,但望春楼可不惧他,他敢闯,人家就敢赶他出去。
恰在僵持之时,齐鹤来眼角一动,转眸看去,就看到角落里,一位年轻艳丽的绯衣哥儿正缠着一位戴着一个可笑的兔子面具的蓝衣男人,后者手里抱着一沓书册,被哥儿逼得步步后退。
齐鹤眸光一凝,紧紧看去。.
这人似乎是景先生的录笔先生,也好生熟悉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一百章才打一个啵吧
是的,就是我(抱团痛哭)
第101章 破绽出现
宁景前世确实是个世家公子哥, 身边不缺追求者,男人女人都有。
但是,他有些洁癖, 各方面的,这导致他出车祸前,还纯情得很。
当然,他理论知识还是很足的。
他抬手掩在唇边,那股柔软磨蹭之感似乎还在, 柳静秋也青涩的很,只贴着唇角摩挲了一下, 就不敢动了。
最后, 还是由他来主导。
总体来说,体验还是很不错的。
宁景嘴角翘起,和柳静秋欣赏了一会儿烟火表演的尾巴后, 给柳静秋戴了一层面纱, 将人带到了三楼他的房中。
柳静秋打量着四下,这里是望春楼说书先生私有的房间, 倒是像个书房,一整架子的书籍,桌案上还放着一叠写满字的稿子, 最上面一张字迹未写满, 旁边还有废稿。
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床, 旁边架子上挂了一排件衣服,左边是雪白大袖华丽长衫, 是宁景说书时穿的, 另一边是几件常服。
此时宁景进了房间, 关上门, 将面具卸下,解下衣服挂在架子上,拿了一件碧青色常服穿上。
柳静秋看了一会儿,才道:“夫君怎做起了说书先生?”
宁景拉他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水给他,刚刚就感觉夫郎嘴唇好像有点干。
他语调轻松自然的道:“为了赚银子啊,成家立业,既然已经成家,自然要做一番事业,养家糊口,总不能让夫郎和娘养着我吧。”
柳静秋却摇头,不赞同的道:“静秋不是这个意思,若夫君是去行商或者当话本先生都无大碍,我朝并不禁读书人经商,话本先生也不需抛头露面,说书先生不同,夫君虽然戴着面具,但一旦时日长久被人知道了身份,于夫君仕途终究是不好。”
说书先生在姜朝虽然地位不算低,但为许多读书人不耻,觉得说书先生抛头露面,被人评头论足,十分没有读书人的风骨,为了几钱银子折腰。
风评对读书人十分重要,尤其是想参加科举的秀才,学院的夫子在考核他们是否有资格参与乡试时,除了其自身学识,还会派人去打听他在外的名声,若名声有损,十有八九就失去这次机会。
若他夫君说书先生的身份被人知道,那就与仕途绝缘了。
“夫君……若是家中有难处,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我还能去寻些不累的活干,你好好在学院念书就行,不需要操心其余的事。”柳静秋下定决心,终是将这句话道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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