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他堕落、无能、二十登顶,三十而终。
人啊, 如果一辈子都在做别人认为对的事情, 偶有随心所欲的差池,便是原形毕露,过往那些赞美与倾慕, 犹如耳边响屁。
贺兰是很善良的孩子,看得心惊肉跳:“你、你不用跟他说一声?”
他并不讨厌边琸,甚至有点可怜他, 因为庄沭对他莫得一点感情啊。
“说什么?”庄沭抱臂歪头,“不要随便给人虚无的希望。”
贺兰试着去理解边琸:“我感觉他就是个笨蛋, 他好像只是想接近你。”
“他想什么不重要。”庄沭喝口水, 冷静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贺兰觉得有点冷,磕磕巴巴问:“那……那个,如果、如果今天是老贺呢?”
“你哪儿来那么多如果?”庄沭突然想到“无我”, 刚刚他鬼使神差看了眼竹林方向。
贺兰怕挨揍, 直接蹿到与他对角线的沙发上:“我就问问, 你怎么还急眼呢?”
“如果是老贺,我就砍死他!”庄沭对着他做了个手起刀落。
贺正满身疲惫, 推门进来就听见老婆要砍死自己, 眼前一黑。
“老贺!”贺兰站在沙发上大呼小叫。
贺正把西装递给费芦雪, 仍旧一丝不苟地走进来:“坐好了再说话。”
贺兰看一眼庄沭,后者心虚捂脸。
“我们刚刚在说游戏,你别误会。”庄沭满脸无辜地解释。
“我知道。”贺正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好似要开会,“贺兰,上楼去写作业。”
贺兰不服气:“我都写完了。”
“那就再写会儿。”说话的是庄沭,他看出贺正有事讲。
贺兰:“……”
行,你们了不起!
小藏獒甩着拖鞋,噼里啪啦上楼。
那动静听得老贺直皱眉。
待到拖鞋声逐渐远去,贺正率先开口:“需要帮忙吗?”
边琸游戏求婚这件事,全网沸腾,他没必要装作一无所知。
“哈?”庄沭没明白。
“我是说,如果外界声音让你觉得困扰,”贺正的语气永远是公事公办,“可以叫陶微去办。”
庄沭了然,有点不好意思:“我倒是没啥,就是有点意外。那个……没有打扰到你吧?”
“不会。”男人斩钉截铁。
庄沭差点被噎死,这就是爱上星辰大海的男人啊,牛逼!
“边琸和陈总那边都会有行动,外界声音不会太久。”像是安慰他一样,贺正补充。
庄沭微妙扑捉到“陈总”两个字?
“陈总是谁?”他疑惑不已。
贺正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不觉卸下防备,居然说漏嘴了。
“没什么。”他脸色如常,“既然没事,那就好。晚安。”
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留下庄沭风中凌乱:“他、他这是,这是跑了吗?”
“边琸、陈总?边琸和陈总?”手指点着唇尖,他自言自语。
想要压住这件事的,现在有三伙人,边琸公司、游戏公司、其他品牌方,最急的是前两者。
“陈总代表游戏公司……”庄沭眼神一暗,“贺正认识游戏公司的人?”
贺正不会在家提及工作的人和事,只能说这个陈总是私交,并且很熟。
他的眼神远远落在展柜里的胖“无我”身上:“你可千万别让我逮到!”
贺正压住脚步,保持平常节奏上楼、关门,却长呼一口气。
洗完澡,他完穿着浴袍在露台抽烟,夜晚起了风,吹得烟燃起橘光,明明灭灭。
没有月亮,星星在夜空里游荡,庄沭房间的灯也还没灭。
贺正不知在看哪一片光。
长久凝视,直到指尖香烟燃到底,变成长长的青色烟灰。
隔壁的灯灭了,他也终于做出决定。
……
第二天早上,贺正没有去上班。
庄沭和贺兰刚吃完早饭,祝修来了。
“祝叔叔好。”贺兰打完招呼,背上书包准备出门。
时间掐得刚刚好,贺正西装领带穿戴整齐地走下楼梯:“正好顺路,送你去学校。”
“老贺,你要去哪儿啊?”贺兰微愣。
学校和贺正公司是两个方向,和南郊机场是一个方向。
“早。”贺正先跟庄沭问好,再回答他的问题,“回香港。”
他用了一个回字,显示在此只是暂时停留。
“现在就走?”庄沭不意外,书中贺正就不常回家。
他更在意的是这个决定,好似临时做出的,有着浓浓的逃避意味。
“香港、香港、香港!香港到底有什么?!”贺兰先炸了。
贺正整理袖口,眼皮都没抬:“有工作。”
祝修赶紧站出来拉走贺兰:“少爷,我们先去地库等吧。”
贺兰见老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给庄沭使个眼色:快上!不能放跑他,放跑一次小半年不回家!
庄沭:“……”
祝修带着贺兰出门等电梯,面上是职业性的淡定,心里面感慨万千。
大半夜接到老板要回香港的电话,还是头一回。
贺正虽然是个工作狂,但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晚上折腾人。
他这位老板,礼仪教养挑不出毛病,是守着方圆规矩做道场的人。
这次走得特别匆忙,文件、衣物、人员都没准备,只身逃难似的。
“抱歉,突然有工作。”贺正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
如果有人对不需要解释的事情过多关注,那只能证明他心虚。
庄沭不知说什么好:“没事,你、你忙你的。”
作为一个摆设,贺正完全不必要解释,气氛尴尬得叫人脚趾抠地。
贺正站在玄关处,穿衣镜映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对镜双影,孑然一身。
“谢谢。”他声音低沉动人,总是不紧不慢的,“贺兰不懂事,还要你多费心。”
“不客气,你放心吧。”庄沭回应。
事发突然,他手里还拿着水杯,清晨温柔光线打在他背后,柔和又美好。
贺正看着他,眼神逐渐起了侵略性,又及时避开:“好,那我走了。”
“等等!”庄沭叫住他,飞快从客厅柜子上取下胖“无我”,再返回来。
他们保持着极其礼貌的距离,庄沭将“无我”递给贺正:“送你了。”
贺正接过来,有意错开他的指尖,不碰分毫。
“无我”只有他掌心大小,闭着眼睛,睫毛长长的,眼角下一颗泪痣,还有娇俏起飞的发梢。
“很好看,谢谢。”男人高大英俊,气质成熟稳重,手里握着个娃娃,确实有点可笑。
庄沭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爱吃橘子,你呢?”
他明显看到贺正脸色未变,胸口却有不同寻常的起伏。
“我不吃。”贺正一本正经回答。
庄沭一瞬不瞬盯着他,一根手指找到贺正手指的空隙,虚搭在“无我”身上:“收好了,他会保佑你的。”
“好。”字出口的同时,贺正决然转身,毫无留恋地走出大门。
庄沭的手指在阳光下落空,划下一道金色的线。
贺正关上大门,用力闭了闭眼,才发现下颚绷成一条线。
他紧了紧领带,沉默收拾情绪,再摁下电梯按钮。
逃避可耻,但有用。
地库里贺兰已经等的不耐烦,祝修快哄不住时,贺正终于出现。
黑色的宾利慕尚缓缓驶出,阳光洒进车内,贺兰微眯起眼。
“老贺,你喜欢庄沭吗?”他突然问道。
祝修在副驾慌忙升起前后座隔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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