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坦诚,与莫挽真当初之猜测别无二致, 却也有所不同。
周弦青同样看了一眼围过来的人群,对他们的质疑充耳不闻, 只是看向谢颂容, 面色仍然平静, 静静听他说完这段话之后,才说;
“你要我杀莫挽真,以证我诛魔之心?”
谢颂容摇头,十分干脆的说;
“你不会杀他。”
周弦青仍然看着他,知晓他有后话要说;
“可若是如此,你要想好如何来进行诛魔之事,你隐瞒莫挽真入魔之事,便是徇私,日后若真有魔界攻伐人间界,引诱人族沾染魔气,你若要惩戒入魔之人,其亲朋好友,只怕要质疑你处事不公。”
周弦青垂眸,淡声说道;
“没什么可质疑的,若有沾染魔气之人,也愿意抽空九次灵台,那无论是不是还有魔气,也足够证明他为人的决心了。”
谢颂容便叹道;
“我以为周道君该是如天下人一般,与魔族势不两立……你对莫挽真,还真是非同一般的信任与维护啊。”
与魔族势不两立,他自然如此,然而此刻若叫他把莫挽真当做非死不可的魔族来对待——周弦青心知肚明,他做不到了。
周弦青道;
“道君之心,日月可鉴,那么,莫挽真对道君你的心呢,你可知他隐瞒你流光宗宗主病危之事?”
周弦青:……
师尊——怎可能会突然出事?!
周弦青忽然觉得一阵头晕,再掩饰不得平静的面容,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谢颂容,质问之声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谢颂容道;
“流光宗宗主——即是你的师尊,在羽州用一枚芝蟾丹救了一个人,但是他自己病发,无药可医。”
周弦青觉得自己更加的头晕目眩了,芝蟾丹……当年他与莫挽真一人带回去一枚,师尊只服用一枚,另外一枚他以为师尊早已经也服用过,怎么会……放到现在,拿去救别人的性命!!
而且,他丝毫未知,丝毫未知……
周弦青身形一晃,又以剑撑住身躯,神色之中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慌张,谢颂容看向周弦青一瞬间变得骇人的神色,适时露出讶异的表情,说道;
“莫挽真没和你说?或者他的情报并没有我的快,并未收到这个消息么。”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也并未掩饰,周弦青明白,然而他的心还是为此冰凉一片。
因为谢颂容说的全是事实,而若论情报,周弦青并不了解谢颂容收集情报的速度怎样,但是他对莫挽真的手段却心知肚明。
可是此刻,他宁愿并不知道。
周弦青冷冷的看着谢颂容,又从他的身上移开,飘过周围那些满含质疑的人群,他一言不发,忽而飞身离去,他的速度很快,快到眨眼便成了残影。
人群之中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追!”人群便若浪潮,连忙蜂拥跟随而去。
谢颂容停在原地,看着无数的人群追着周弦青奔赴而去,却也并未有多余的情绪。
直到羽奴走近,接过他手中的琴,谢颂容才微微侧目,说道;
“舞容,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本愣愣的站在原地的谢舞容立刻惊醒,听到兄长的声音,便下意识的跑到了谢颂容的身侧,要跟着离开,只是走了几步之后,谢舞容又回过头去,定定的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云照初,那一眼含着无限的迷茫与费解,她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才开口询问;
“云少主,你不和我们一道离开吗?”
云少主……从她口中说出,真是一个陌生的称呼。
云照初微微一笑,说;
“不急,我一会儿再离开。”
谢舞容便「哦」了一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转过身去,静静地跟在谢颂容的身侧离开了,
一时风起云涌,却见草木枯衰。
周弦青一路疾驰飞奔回去,到了庭院门前,他却停了下来,看着眼前那大开的院门,心中竟然生出无限的抵触与怯意,并不想进去面对莫挽真。
可是,他心中更大的震惊与怒气,却叫他要快快的进去与莫挽真对质。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到了门前往内眺望时,满院不合时宜的茂盛桃花之中,莫挽真正十分悠闲的擦拭剑只。
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或者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周弦青,便弯了弯眼睛,朝着周弦青说;
“师兄,你这么快就除魔成功了?看来那魔也不怎么样嘛,还是师兄你很厉害了。”
周弦青看着他恍若无事的态度,眼中不自禁一阵酸涩,他直直的看着莫挽真,并未回应他的问话,只是一步步的朝他走去。
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周弦青走到莫挽真身前几步远时,身后的脚步声匆忙停下,而后另外一道更为急促匆忙的声音响起;
“大师兄!大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宗主回来了但是——”
周弦青垂眸闭了闭眼,才转身看去,那是流光宗的弟子,满身风尘,正扶着门框大口的喘气,他本来想说的话,却因为抬头之间忽然察觉到这庭院内古怪的氛围而卡壳了。
周弦青看着他,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在门外等我片刻,我们一道回去。”
那弟子一脸的焦急之中露出无措,神色在周弦青与莫挽真之间打转;
“大师兄——”
“出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气旋托着出了院门,而后「砰」的一声,眼前院门便紧紧地闭合了。
连带被关在门外的,还有无数赶来的人群。
一片片的桃花落在剑刃之上,又随风滑落。
死寂之中,莫挽真忽而轻笑出声,若有所思道;
“师兄,外面的人是来杀我的吗?”
“你何时得知师尊出事?!”
几乎同时,周弦青质问的声音厉声响起,他们四目相对,片刻之后,莫挽真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
“生魂鲛骨珠已经被师兄你留在流光宗,流光宗宗主已经送回了流光宗,最后总是会性命无虞,这件事情,有必要说出来叫师兄你担心么?”
周弦青:……
有必要么……
周弦青忽而觉得这真是太可笑的一句话,于是他真的笑了出来,又看向莫挽真,从未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加让他觉得与莫挽真无话可说,不能理解。
周弦青心老如枯木,他没讲话的欲望与与力气,也不想质问莫挽真,只是转身离开。
莫挽真的神色一点点的冷淡下来,他看着周弦青的背影,说道;
“师兄,宗主无事,你赶不赶回去都没所谓,但是你若走了,我就要死了。”
这句话让周弦青成功停下了脚步,他并未回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怎么会死?!”
莫挽真一句句的说道;
“外面这么多人突然围了过来,只有一种可能——那是发现我身上沾染魔气了,今日我修为已经尽数恢复,魔气却也同样复返,若师兄离去,任凭我来应对这群人,我若出手,沾染魔气之事败露无疑,我若不出手,同样被认定心虚不敢出手,而明日我灵台再次被抽空,一个修为全失的我,此刻岂不是杀我的最好时机,师兄不在,我只有死路一条。”
周弦青屏住气息,沉默许久,才说;
“我不信你没办法应对,你可以解释,灵莲神子亦可为你解释。”
莫挽真道;
“难得有置我于死地的机会,且光明正大,天下皆可杀,谁想听解释,谁甘心放弃这个机会,我只问师兄一句,纵然如此,师兄仍要弃我而去?”
他若离开,莫挽真便因魔起败露而死于众人之手,他若明知师尊病危而不回去,如何对得起师尊与宗门?!
周弦青伸手按住突突跳动的额角,竟是不知要走还是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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