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稍微都有点喘,楚林帮他理了理贴在脸上的头发,柔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淳乐水站在原地不动,片刻后才抬起头,拿手掌抹掉脸上的眼泪。
楚林轻轻皱着眉,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轻唤了一声小淳。
“我没事,”淳乐水牵强地提了提唇角,大概是想笑一下,却在看到楚林满目忧色时一瘪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师哥,为什么啊呜呜呜……”
楚林轻哄着他,一手拍着淳乐水的背,一手握着他后颈将人按在自己肩头,指尖安抚性地摩挲着他颈侧脑后的皮肤。
怀里人哭得发抖,嚎啕大哭逐渐变成小声啜泣,渐渐平稳下来,楚林实在是忍不住:“小淳,离开他。”
淳乐水顿了一下,哭得更伤心了。
他倒是也想。
他抓住颈后的手,抬头深深看了楚林一眼,慢慢摇头。
淳乐水脸上的落寞神色和那次在雨里楚林看到的一模一样,他揪心之余就是生气:“为什么?他让你去陪……他做出这种事,别说是伴侣,他有尊重你把你当成一个人来看待吗?!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留念的?”
后面的话他几乎都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对不起师哥,但我不能离开他。”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你知道吗小淳!他这样对你,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他手上!”
他第一次对淳乐水这么严厉,淳乐水别开头,不敢和他对视。
淳乐水的沉默在楚林看来却是无声的拒绝,拒绝离开宋含章,拒绝从他嘴里听到这些类似于说教的话。
“小淳?”
“师哥,”淳乐水侧目看着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投映着头顶璀璨非常的水晶吊灯,和他们两人的倒影,他狠心道:“你刚才在包间里的话是什么意思?含章并不是强迫你,而是在帮助你?”
厅内空气几乎凝结。
淳乐水心想,只要是个正常人遇到这种事都得生气。
人家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上赶着给对方找理由,贱不贱啊?
但贱就对了,贱才符合淳乐水的人设。
他轻拉楚林衣角:“师哥……”
楚林根本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从来没有如此烦躁和生气过,但他并不会因为讨厌一个人而给对方泼脏水,极其不愿意地给淳乐水解释了以下。
“给你送花的人是简闻?”淳乐水问。
楚林还在生淳乐水的气,语气有些冷淡:“大概吧。”
“你别生气了。”淳乐水捏着他衣角摇了摇,想要带楚林去找张经理让他派辆车先送楚林回去,楚林反问,“那你呢?”
“我、我误会含章了,我得去向他道歉。”
饶是脾气再好的楚林也被他气得够呛:“淳乐水!”
淳乐水目光闪躲。
“算了,随便你吧。”
张经理安排的车已经等在路边,楚林深深吸了两口气,忍了又忍才把堵在心口的火压下去,他难得对淳乐水冷脸,转头便踩下台阶,拉开车门坐上去。
淳乐水一脸讨好:“师哥,到家给我报个平安吧?”
楚林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留给他一个稍显冷漠的侧脸,轿车在夜色里奔驰而去。
道路两旁的路灯急速后退,楚林摇下车窗,疾风利剑一般呼啸着灌进车内,吹得楚林黑发乱飞。
他关上窗户,对司机道:“师傅,麻烦您倒回去吧。”
司机利落掉头,原路返回。
他们并没有离得太远,掉头往回开了一会儿就能看到那栋亮眼的欧式小楼。
淳乐水还没有走,呆呆站在台阶下。
楚林长叹一声,正准备麻烦司机开快点,就见台阶之上出现了宋含章的身影,听见动静的淳乐水就像一只觅食的小鸟,扑腾着翅膀,颠颠跑过去。
不知道和宋含章说了什么,最后两人上了同一辆车。
楚林对司机道歉:“麻烦您再调个头吧。”
-
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着,司机目不斜视注意前方路况。
车内很安静,没人说话,只有从细窄窗缝里挤进来的小小风声,以及几乎完全被风吹散的来自于宋含章呼吸间的酒气。
宋含章靠着椅背,双目紧闭,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但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藏于阴影处的眉头轻蹙着。
这一路安静得有些不对劲。
从淳乐水看到他走出会所期期艾艾开始道歉说误会他,到又做出委屈惶恐的模样征求他的同意想上他的车,再到小心翼翼给他道歉说感谢他救了楚林,全程都是那副小意谨慎的模样不说,关于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心声,宋含章从头到尾也没有听见一个字。
要不是在会所里还听到两句,宋含章都要怀疑自己的脑震荡后遗症是不是已经好了。
他拿余光瞥了淳乐水一眼,后者靠着车窗,目光仿佛落在窗外景色中,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神情一片空洞。
殊不知系统已经在提醒淳乐水:[好不容易和宋含章共处一室,你怎么能无视他呢,这不符合你的贱受人设。]
发呆的淳乐水好半天才解读完系统的话:“你不懂,贱受虽然贱但怎么说也是个人,只要是个人就一定会有失望生气这些负面情绪,贱受天天装坚强也是会累的。”
“宋含章都要把我往别人床上送了,我生气不想理他也合情合理。”
“一会儿自己把自己哄好,再去舔他,才能凸显我贱到连自我都没有了。”
他有气无力,仿佛连应付系统的力气都没有。
系统奇怪:[你怎么了?]
“累了。”淳乐水闭上眼睛,“我休息会儿。”
但他并没有睡着,闭上眼浮现在眼前的就是楚林在痛斥他对不起自己时紧蹙的双眼。
那双平时笑着,温柔的,纵容着看他的眼睛,刺得淳乐水只想逃。
楚林虽然是在凶他,但眼里的痛一点也不必当时的淳乐水少,大概没有任何人在看到自己弟弟执迷不悟任由人渣作践时能够保持理智。
可淳乐水的悲痛伤心都是装的,楚林的心疼却是真的。
淳乐水劝不听,他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踏进深渊,楚林怎么可能不痛。
他担心淳乐水迟早会被宋含章玩死,倒也没说错。
淳乐水的下线方式就是死遁,那是他任务的终点,也是贱受的结局,一个人孤独地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机续命,到死前最后一刻还期待能等来宋含章,最后再看他一眼。
但他等来的只有死神,没有宋含章。
郎心如铁,捂不热的。
淳乐水只想赶紧走完剧情拿到新身份,和渣男一别两宽,从此海阔天空。
但楚林痛斥他那一瞬间,他却意识到一个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当他获得自由时,楚林又要如何承受自己的离世?
他不是真正的淳乐水,他有在不OOC人设的情况下认真生活,即使这只是一篇小说,但是他遇到的所有人物都是鲜活的,别人真诚待他他自然也回报其感情。
[其实你并不是没有另外的选择。]一直沉默的系统默默开口。
穿越之初,它给了淳乐水两个选择,一个是维持人设走完结局获得自由,一个是改写剧本让宋含章爱上他摆脱短命炮灰的苦逼命运。
淳乐水选择了前者。
虽然这只是一篇小说,但即使在小说里,渣男心软浪子回头在他看来仍然是一个伪命题。
现实生活不论,小说里的浪子回头只体现在作者表达出来的那十几二十几万字里,但故事结束后,角色的生活仍然在继续,谁能保证在读者看不到的地方那些所谓的浪子不会再出轨?
他要的自由可不是还要每天提心吊胆疑神疑鬼地怀疑配偶的忠诚。
淳乐水是一定要走的,只是现在情绪不高的原因,是他提前预见了离别。
他不想看到楚林伤心。
此时车已经驶入宋家老宅,位于城南的半山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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