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要看死去的人还有没有生的意愿。
倘若一心求死,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回来。
因此,洛月明割开手腕放了碗血,和大师兄分工合作,大师兄负责在尸体周围设下阵法。
而洛月明则去给扶摇做一做思想上的工作,对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言辞恳请,引经据典。
奈何扶摇的记忆还停留在生前害得长情身败名裂,以及死后受了鬼王欺辱上,对生的渴望几乎没有。
甚至还老气横秋,恨不得立马魂飞魄散才好。
洛月明忍不住长叹口气,其实多少也能理解吧,且不说生前扶摇如何,他死后的确受了不少鬼王鬼差的欺辱,必定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不管换作是谁,心里多少都会有点疙瘩的。
更何况,倘若没人知道也就算了,还被他们三人亲眼目睹了。
扶摇恐怕就是无颜面对他师兄,遂才不肯再度问世。
洛月明只好半哄半劝,苦口婆心老妈妈似的劝他:“你想开些,为了让你再度问世,你师兄从前同我相看两厌,不死不休,后来就差跪下来求我了。你信不信,倘若我说,救你可以,但必须让他脱了衣服跪在我面前,他也会答应的!”
此话一出,谢霜华冷冷一记眼神瞥了过来,洛月明见好就收,赶紧解释道:“当然了,我绝对不可能是那种厚颜无耻之辈,我只是想告诉你,倘若没有你,长情也不会独活。”
扶摇的元神看起来很虚弱,几乎透明了,听了此话,似乎有些动摇了。终也没说什么,算是变相的默许了。
洛月明点了点头,回眸见大师兄已经设好了阵法,顺手把符纸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给准备妥当了。
不得不感慨,有个靠谱的师兄就是好啊,凡事就动个嘴就行了,其余的事情都有大师兄摆平,简直比亲哥哥还靠谱。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洛月明就跟提溜小萝卜似的,将别别扭扭不肯从琉璃盏里爬出的扶摇拔了出来。
再往阵眼中央静坐的尸体上怼进去。
洞外有长情等人把守,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静等个三天三夜,便能让扶摇的残魂收集起来,与此肉身融合,再度问世了。
第一日,风平浪静,顺利无比。
第二日,胜利在望,魂肉相融。
一直到第三日傍晚,许是洛月明的劝慰终于起了作用,亦或者是道宗罡气笼罩,以及宗门在设下的招魂幡起了作用。
原本扶摇散得跟雪花片似的残魂,居然当真开始聚拢起来,又有洛月明和谢霜华从旁施法相助,扶摇即将重获新生。
谁曾想就在这种节骨眼上,道宗出事了。
为了不被闲杂人等打扰,长情老早就将门中弟子驱散,亲自在洞府外守着,周围设了结界,就等洛月明等人大功告成,破阵而出。
竟不曾想,柳仪景挑什么时候不好,偏偏在这种紧要关头,强行闯山。
一帮牛鼻子小道长都跑去山门抵御外敌,整个道宗上空都笼罩着一层宛如实质般的结界。
柳仪景此番恢复了法力,报仇心切,打听到洛月明等人去向,连夜挥师南下,来势汹汹。
不仅用鬼术召唤出方圆百里的凶尸助阵,还擒来在外游历的小道士,将人高悬至木架之上,强行破山门而入。
彼时,柳仪景一身玄衣,已经恢复了男身,御剑踏在半空,一手执着一管玉箫,漫不经心地转着。
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底下众人,冷笑道:“今日,我只要洛月明和谢霜华!交出二人,饶你们满门不死,倘若不交……”
话音一顿,柳仪景眸色越发泠然起来,用那玉箫一指身后乌泱泱的尸群,以及悬挂至木架上的无辜道士,语气越发冷酷无情:“我身后的凶尸大军,即刻就踏平道宗!至于这些道士,也将被撕成碎片!”
“竖子猖狂!你究竟是什么来历?又与我道宗有何仇怨?竟敢来道宗撒野?岂有此理!”玄道真人怒道。
“你老眼昏花,自然不认得我。但很快,这整个修真界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而我,终将脚踏修真界,主宰着修真界!”
柳仪景哈哈大笑,身形一错,一抹月牙白的身影自其背后缓步走来。
玄道真人惊见此人,怒道:“这宗袍……你们是天剑宗的弟子?”
“不错!这正是我心爱的好师兄!”柳仪景把玩着越清规的玉箫,毫不避讳两人之间的关系,亲腻地抬手抚摸着越清规的脸,笑着道:“这是我的师兄,我的道侣,炉鼎,奴隶,也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他是我手中最趁手的杀人工具,能助我一剑斩魂……不比任何人差!”
“那么你是?”
“柳仪景,你们的主人。”
“柳仪景?天剑宗岂有这号人物?”
柳仪景笑容未减,并不出言解释,只是步步紧逼道:“我没什么耐心的,再说一遍,把洛月明和谢霜华交出来,否则……”
“绝无可能!本道不管你是谁,但两位师侄既在我道宗作客,老道就绝无将他们交出来的道理!”
洛月明体内有当年那只狐妖的内丹,道宗终究是对那狐妖有愧的。倘若洛月明死了,那狐妖就连最后存在于世的痕迹,也被抹掉了。
不仅如此,两人正闭关设阵,助扶摇重生,对道宗有恩。
倘若今日将两人随随便便就交出去了,日后传扬出去,仙门百家该如何非议,道宗岂还有半点立足之地?
听罢,柳仪景收回手来,神情颇为倨傲,极其傲慢地侧眸瞥向越清规,娇嗔道:“师兄,我嫌脏,你下去帮我斩杀那些死道士……”
他的声音极尽柔媚,蛊惑着越清规为他杀人,肆意操纵,将其当作手里的利刃,一个可以睡的工具。
越清规听罢,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飞身落下,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手起剑落。
噗嗤一声,一剑将其中一个小道士捅了个对穿,然后在玄道真人的暴怒声中,随手用剑将人挑飞至尸群中央。
那些凶尸一闻到血腥味,当即就发了疯,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不一会儿便将那无辜的道士撕扯成了碎片。
鲜血混着肉沫溅了一地。
“你竟敢动道宗弟子!老道今日饶你不得,受死!”
玄道真人暴怒,飞身而起,狠狠一拂尘冲着越清规打来。
柳仪景见状,忽然呵了一声:“师兄,回来!”
越清规现如今对他言听计从,微微侧身就躲开了那拂尘,听罢,并不恋战,飞身就跃至了柳仪景身前,提剑将人护在身后。
“竖子,你敢跑!”
玄道真人一拂尘未能得手,怒气更盛,他并非不认得越清规,只是对之印象并不深罢了。
眼下见其形容,隐隐察觉越清规是被操纵了。心里正惊疑,不知天剑宗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怎生门中出了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孽徒。
哪有师弟追打到其他宗门,气势汹汹地擒师兄的。
就听柳仪景笑道:“我不同真人打,我这师兄,寻常我宝贝他宝贝得紧,师兄的修为自然不如真人的。但不知真人可受得住这个!”
话音未落,柳仪景双手结印,周身灵光四溢,玄道真人只觉得眼前登时亮如白昼。
待再缓过神时,眼前一片白茫茫,焉有柳仪景的身形。
玄道真人敏锐地察觉到,这必定是一种诡异的幻阵,心里暗惊柳仪景年纪轻轻,竟将幻术修得如此炉火纯青。
正欲强行破阵,忽听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女音:“小郎君。”
他一愣,整个人无比僵硬地顿在原地,直到又听见一声“小郎君”,玄道真人才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去。
入目便是一位女子。
这女子生得并没有多美,衣着朴素,面容清秀,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瞧着倒是小家碧玉。
“小郎君,你可还记得我?”
“你是……你是……”玄道真人瞳孔骤缩,满脸不敢置信,“你是……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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