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到底年纪小,入世不深不懂人情世故,也听不出来洛月明只是嘴上阴狠,当即一唬,赶紧道:“小师叔不好将那少年带回道宗,遂暂且在一间破庙里休整。那少年伤势颇重,小师叔出于怜悯,便救了他。之后便要回宗,哪知恰好有山间村妇过来上香,说是附近有野狐出没,勾引她家夫君夜不归宿。希望神像显灵,保佑他们早日抓住狐妖。”
“之后呢,令师叔听闻此话,定然对狐妖心生戒备,如何还会与之相爱?”越清规问道。
“的确如此,小师叔听闻此话,也许觉得是那少年所为,但见其身负重伤,年岁又尚小,不像是能在人间行恶的。但人不可貌相,又急着回宗,遂贴了张符咒在那少年身上,又顺手将其封入神像中,欲以庙中神泽,加以感化。之后便回了道宗。”
洛月明一听,当即一个好家伙,一听这故事的走向就决计不会简单,按照狗血文的套路,这个少年必定要因此受辱。
没曾想,还当真被他给猜对了。
扶摇道:“小师叔回了宗门,不过几日又下山探望那少年,哪知就在这节骨眼上,那少年出事了。原是那村妇的夫君被野狐勾引,行了那种事,勾了凡人的三窍精魂。”
洛月明道:“被勾了精魄,那还傻等什么?不是说离道宗近?那还不赶紧扛着人上山,求道士们救命要紧啊!”
哪知扶摇摆了摆头,神色越发复杂起来:“他们并未带人上山,据说是那野狐在与那凡人交合时,在其……在其身上种下了……之后,腹部鼓胀,宛如孕中妇人一般……”
一听这话,洛月明就懂了。敢情那狐狸是拿那凡人当个炉鼎,借用那凡人的身体,给自己养小狐狸的。
只是让他觉得很奇怪的是,孕灵丹在修真界那么普遍的么?竟然连只臭狐狸都有?
越清规道:“胡说八道!既是村妇的丈夫,必定是个男子,如何能怀有身孕?简直一派胡言!”顿了顿,他转头道,“大师兄,你年岁比我们稍长,可听说过这事?”
谢霜华摇头:“不曾。”
反正不管是不是吞咽了孕灵丹,反正那倒了十八辈子血霉的臭男人,不仅被勾了三窍精魂,还揣了一窝狐狸。
那些村民都是老实安分的老百姓,自然觉得此事既悬乎,又难以启齿,甚至都不好意思出去寻道宗帮忙— —毕竟在他们眼中,男人能怀孕,就跟老母猪会上树没什么区别。丢人现眼不说,老祖宗的脸都被丢光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机灵鬼,就想了个法子,寻了个乡野散修上门商讨对策,反正都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关起门来不让外人知道。
还真就想了个法子出来,若想将那村夫的三窍精魂寻回来,必得将与之交合的狐妖抓起来,之后再劈些竹子,制成一架木头驴子— —这驴子很不同寻常,将那狐妖五花大绑,泼上黑狗血,口中塞着香烛,怀里抱着公鸡,骑着木头驴子,围绕着村夫转,一边颠,一边大喊村夫的名字,借此招魂。
当然,具体的细节,扶摇实在难以启齿,也当真是说不出口的,总而言之就是一笔带过。
但无论怎么一笔带过,那少年受的屈辱也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原本就身负重伤,又被那些愚昧无知的村民这般折磨,想必不死也得废了。
只是让洛月明很好奇的是,那少年不是被封印在神像中,如何会被村民们发现。
扶摇很及时地替众人解惑:“那些村民抓捕狐妖前,便来破庙中上香祈福,恰好天边一道闷雷将那神像劈开了,少年便至里面滚了出来。”
“这么巧?”
“就是这么的巧,也是后来小师叔才知晓,是他贴在少年身上的符咒,乃道宗的护灵咒,只可用在凡人身上,不可用在妖物身上,否则便会引起上苍震怒。”
话一到此,场上气氛莫名的诡异起来了。
倘若那些恶事,当真是那少年行下的,那也不算冤枉他,即便手段残忍了些,但也算是咎由自取。最怕就是,那少年是无辜的,还受此一遭折辱。救他的人,亦是让他蒙受奇耻大辱的人,恩怨情仇,如何分得明白,理得清楚。
可故事原本就是有戏剧性的,无巧不成书,洛月明已经隐隐猜到了,后面的故事走向,绝对是迎面一盆狗血。喉咙一颤,满脸凝重道:“倘若那少年是无辜的,因你师叔之过,身受这般启齿大辱,怎生能承受得了?”
扶摇叹了口气:“师叔去时,便见那少年几乎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误以为他是咎由自取,但仍旧出手将之救下,还设法将那村夫的三窍精魂招回,灭了他腹中未成形的妖胎。那村夫醒来时,对此前种种印象模糊,只是隐约记得,勾引他的狐妖生得与那少年毫不相同。”
第92章 大师兄,我不是骂你的
洛月明牙疼道:“所以说, 那少年是无辜的了,这造了什么孽,落你师叔手里了?这俩上辈子是仇人吧?竟……竟受了那种屈辱?妖也是条命, 他怎生受得了?”
“小师叔当时听了,既惊且疑,遂将那少年带走, 替他疗伤,还将他那段记忆给封印了。”
“也是, 不封记忆的话, 那少年估计醒来就会寻死。”洛月明道, “可怜, 太可怜了,简直就是冤孽,我长这么大, 很少听说过这种事情, 想不到你们道宗,也一屁股的烂事。”
“并非如此!小师叔也是无心的!”
“不管有心无心,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既然封了狐妖的记忆, 不正说明他心中有愧?”
扶摇点头:“小师叔当时也许是这意思。只是那少年醒来时,已过三日,身上的伤势未曾痊愈,又受的是……是那种刑罚,身边又只有小师叔,遂误以为是小师叔……”
洛月明暗道,好大一盆狗血,迎面把他泼得透透的。
这事就玩脱了啊, 在路边好心救了个妖,为防止他出去伤人,将之封印,因此,误打误撞被凡人们捉起来,受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
之后便告知,那些恶事都不是这少年做的。还没等伤好,这少年就醒了,误以为身上未曾痊愈的,触目惊心的,难以启齿的伤,是面前这位衣冠楚楚的小道士做下的。
洛月明很头疼地道:“那你师叔怎么说?他能背了这黑锅?当了这冤大头?”
“师叔未曾解释过,为了调养那少年的身体,又不被师门发现,小师叔不得不谎称,自己已经还俗入世,与那少年在人间生活了一段时间。那少年误以为失身给了小师叔,待小师叔甚好,两人朝夕相处下来,小师叔渐渐发觉,少年生性善良,此前所受的伤,也是为了阻止同族伤害村民,遂才被其他狐狸打伤的。”
扶摇说到这里,又叹了好大一口气,也许也是觉得造化弄人了,阴差阳错酿成了日后的苦果。
“小师叔对他心生愧疚,但也知人妖殊途,遂一心将之引入正道。可那少年年纪尚小,心智未开,根本……根本无心入道,只想与我那师叔白头偕老。”
越清规道:“那如何可能?一个是仙门名士,道宗的长老,一个是区区狐妖,况且此前又被人那般折辱,这……这两个人的身份,如何相配?既是殊途,如何能同归?”
这话说的不错,殊途焉能同归,况且此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小狐狸早晚都会想起来的,倘若想起来了,那还得了啊?
事情到此,就宛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开始在狗血的边缘疯狂蹦迪了。
既然都是一只小狐狸了,心智未开,品性纯真,又误以为失身给了旁人,关键那人模样可能生得还不丑,出于愧疚,待他又非常好。朝夕相处下来,怎么可能不动情。
换作谁会不心动,狐狸也不例外啊,又不是根木头。狐性本淫,没准在朝夕相处间,就潜移默化地勾引人。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漫漫长夜不干点什么,也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扶摇道:“少年狐性未褪,与小师叔朝夕相伴,认之为道侣,遂……遂在一夜风雨中,破了小师叔的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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