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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官家/福宁殿(下)(59)

作者:初可 时间:2018-04-08 19:08:28 标签:重生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赵世碂在内室中与福禄面对面。
  福禄是赵琮的人,这个时候能代表赵琮。
  赵琮是个公与私分得很清的人,这一点上,赵世碂格外佩服。若是他,面对赵琮的话,他是永远不可能公私分明的。也是因为佩服,他不愿违背赵琮的命令去提易渝出来审问,但眼下这么个特殊情况。
  他问道:“陛下走前,可有其余的事交代你?”
  福禄拱手:“陛下说,甚个事儿都由郎君负责,御宝郎君也能用,只——”
  “只易渔的事儿,是吧?”赵世碂也觉得奇怪,为何赵琮不许其余人见易渔?
  福禄其实也觉着有些奇怪,那晚赵琮虽派人去找穿衣角绣有银丝线、靛蓝色的衣裳,却并未说明原因。
  只有赵琮一个人看到,并知道,易渔看到他与赵世碂拥吻在一块儿。
  赵琮自然是要亲自处置此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能让任何人见易渔。两人拥吻,于赵琮而言,是格外美好的事,被妹妹看到就罢了,妹妹虽会哭闹、苦恼,最终还是祝福他们。
  谁知道这般美好之事,经由易渔这等人的口中出来,会变得如何不堪?
  他与赵世碂的情意,也是天底下最好的情意。
  他不能忍受任何人去亵渎。
  再者,易渔哪来那样大的胆子,连皇帝的行踪都敢窥探?
  只是这一点,福禄不知道,赵世碂也不知道。
  而宫外头闹得越来越凶,到了晌午的时候,宣德楼前又聚集了许多人,请宫中提易渔出来审问,好给满朝官员与天底下的百姓个说法。本就是秋闱刚过,京中学子很多,这个时候全来凑热闹。部分学子甚至想效仿当年陛下亲政时那一幕,颇觉自豪,以为也能被记到史书中呢。
  他们哪里知道,赵世碂都快被他们给气坏了。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特殊对待。
  赵世碂去开封府大牢,单独见了易渔。
  就见一下,不提出来总行吧?
  为了平所有人的心,他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坐马车去的开封府。所有人作证,并在外等着,看他如何到的开封府衙。
  赵世碂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无奈。
  不过这早已不是当年他当皇帝的时候,他铁血且冷酷,谁惹他,他就杀。也就是赵琮,惯得这些人才敢这般。
  但又有谁能说这样不好?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相处方式,也就赵琮这一家了。
  赵世碂摇了摇头,下了马车,抬脚走进府衙。


第200章 这皇帝,也该换他们姜家人来当了。
  赵世碂临去开封府衙前, 没忘了再遣知情人往太原府去报信, 好叫赵琮知道实在是事出有因。
  他绝不违背赵琮的旨意。
  而邵宜已赶至太原府,待他找到陛下的落脚点, 看到陛下身后跟着的人时, 他一愣。
  赵琮低头在看书, 没察觉到他的眼神,看了会儿才抬头, 看到他, 笑问:“你怎么来了?”
  邵宜收起心神,先行礼, 随后便低头、垂手, 显然就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赵琮喝了口茶, 笑眯眯地对身后的穆扶道:“你先出去吧,替朕去瞧瞧染陶。”
  穆扶应下,极有规矩地朝外走去。
  赵琮手中还拿着茶盏,眯眼看着穆扶的背影, 既说自己个儿是高丽来的太监, 可是他带在身边才用了一日而已, 就发现此人规矩特别好,可见是十分熟悉大宋规矩与律法的,一丝错漏也没有。
  古怪极了。
  赵琮再喝一口茶,邵宜已先着急问道:“陛下,染陶姑娘怎的了?”
  赵琮回神,放下茶盏, 叹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染陶受了伤,好在并未伤到根本。”他知道邵宜与萧棠是拜把子的兄弟,关系极好,又道,“回头你告诉子繁知道,叫他别担心。”
  邵宜点头,赶紧说起正事。
  说到一半时,赵琮皱眉:“杜诚?”
  “正是,就是杜相公——不,是杜知府的侄儿。”
  赵琮浑不在意,杜誉迟早还会回开封当宰相的。黄疏实在是个怪人,说是在开封待不惯,还是想去广南西路当知州,想真切地为百姓们做些实事。赵琮真是哭笑不得,头一回瞧见有人这样怕做高官。日后,他将杜誉调回京中,再如了黄疏的愿便是。
  只是——
  “杜诚怎的忽然知道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赵琮知道易渔心思重,却也没想到,竟然连这事都与他有关。
  这人的能耐,倒也是大,当真是该死。
  “陛下,杜诚搜集的证据十分多,郑桥的妻女也有口供,全部都对得上。是十一郎君亲自看的,也给下官看了,的确无碍。”
  “既能查出此人,倒也算是好事,私下里头派人给朕传信便是,你为何还亲自来太原一趟?”
  “唉,陛下可知杜诚是如何叫人知道此事的?”
  “如何?”
  “杜诚去敲了登闻鼓。”
  “……何至于此?”这还是他亲政以来头一回遇到有人敲登闻鼓,偏偏他还不在京中,赵琮也觉得有些惊诧。
  “杜诚是如何身份,无人信他,恰巧又是瑞庆节期间……”
  赵琮明白了,瑞庆节,没人敢触霉头,肯定不愿听杜诚说话。他叹气:“他挨了板子?”
  “可不是,事儿这般闹大。易渔不过一介知县,便能拖当朝宰相下马,还有损‘开熹状元’四字的名声。不仅百姓不满,朝中官员日日进宫,就连钱、黄二位相公也是每日进宫求见的,请陛下提易渔出来当面审问,好解决此事,平所有人的心。”邵宜拱手,“陛下临来太原前,交代臣不许任何人瞧易渔。十一郎君与臣皆不敢违背皇命,可开封城里头如今催得紧,十一郎君便派臣走这一趟。”
  赵琮皱眉。
  若是把关了这么些天,并且从未与人有接触的易渔放出来,谁能保证他可否会胡乱说话?易渔可从来不是个易于控制的人,原本他该早些见了姜未,收回兵权,将他们全家带回开封才是。回了开封,他亲自处理便是。
  可谢文睿还未至太原,还不便行事,他再问:“你来太原,带了多少人来?”
  “臣来得急,孤身一人。”
  赵琮心中快速计算再派邵宜去河北东西路去叫人过来,与等谢文睿来太原哪个更快,正算着,外头路远禀告道:“陛下,谢大人有信来。”
  “拿进来。”
  赵琮接过路远手中的信,一把撕开,看罢,眉头便散开,谢文睿已至忻州,不过几个时辰便能到太原。
  路远送进信,又退步出去。
  赵琮对邵宜道:“今日办妥姜未一事,明日朕便回开封。”
  邵宜原本只想来求个陛下的旨意,但听陛下明日便能回去,心中也是一松,却还是担忧说道:“陛下,会否太赶,于您的身子无益?”
  赵琮不在意地笑道:“无碍,特殊时候。再者,你即刻便可出发回开封,告知小十一,好安众人的心。”
  邵宜觉得这个安排甚好,也露出笑容,应下声。
  他原本立即就要回开封,赵琮听闻他已一日不曾好好用膳,叫他吃了一顿饱饭再回去。再叫穆扶进来,对邵宜道:“这是肖扶,他带你去用膳。”
  邵宜抬头看向用了化名的穆扶,这人是十一郎君的人,来时,陛下也未带此人在身畔。陛下是否知道他是十一郎君的人?邵宜正待要问,路远又进来,有其余要事要回禀。
  那便用了膳,临走前再来问陛下吧。邵宜也不打扰,退出房中,与穆扶一同往后走。他走在穆扶身后,眼中精光一闪,陛下既放在身边用,想是已经知道此人是个太监罢。
  他想先套套这人的话,如何套话暂不提。
  只无论赵琮,还是邵宜,太原此行,不说不顺,却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正所谓,所有意外皆是一个又一个的意想不到给串出来的。
  邵宜正用饭时,就在太原府,姜府,也就是原先的齐国公府内,姜未正面临此生的重要转折时刻。
  他坐在书房内,桌前立有一人,仔细瞧上去倒是有三分面熟。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西夏三皇子李凉承的亲信,曾也去过赵世碂府上打探消息的那一位。
  现下他正恳切道:“我们三皇子有八分把握,你们陛下此时就在太原府。”
  姜未低头,并不叫人看见他的眼神与面色,实际他的眼神不时闪烁,心中百般想法。
  “姜大人,你与我们三皇子是常有来往的。彼此人品如何,您是知道的。”
  姜未暗中嗤笑,他那般讨好李凉承,李凉承都从来不给他一句准话,李凉承从未信过他。李凉承在意的不过是他们姜家尚在太原府的这十万兵力。他为家族兴旺,的确常常做出一副蠢样子,也的确不是十分聪慧,但他身后出主意的人有许多,他可从来不是真正的蠢。
  亲信见他还不说话,心中也有些急。他们三皇子已然到了关键时刻,眼看夏国皇帝将死,大皇子将登基,他们三皇子也就是最后一搏,成败皆在这一回。
  他再道:“姜大人,我们三皇子说了,只要能杀了大宋皇帝,我们三皇子顺利登基,助你姜家杀回开封府!”
  姜未这时才抬头,皮笑肉不笑:“我们姜家盘桓太原百年,我为何要回开封府?”
  亲信一噎。
  姜未再冷笑。
  亲信索性摊开来说:“姜大人,已是关键时刻,明人不说暗话。若是赵琮身死,便是十一郎君登基。十一郎君——”
  “十一郎君如何?”
  “十一郎君与我们三皇子……”亲信话说五分。
  姜未却立刻听懂此话,他心中在判断此话有几分真。赵琮实在是个聪明人,看起来病恹恹的,实际比先帝与太祖都难对付。有人愿意助他杀赵琮,他自愿意,只是李凉承心不诚。
  赵世碂若真与李凉承早有合作在先,他登基,跟赵琮有何两样?!
  赵家人没个好东西!
  姜未“哼”了声,还不说话。
  亲信更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他们三皇子瞧不上姜未,如今却只能靠姜未。
  “姜大人,十一郎君可是你们魏郡王府的人!他们如今可还都在郡王府内关着呢!您就不想救他们出来?”
  姜未这才又再笑:“十一郎君可不是我妹子的亲生儿子,与我何干?”
  “大人的妹妹,是他的嫡母!十一郎君登基,她便是太后!他登基,怎么也要封姜大人当个辅国大将军?再者,还有我们三皇子!”
  姜未再嗤笑,谁稀罕甚个辅国大将军?
  其实早在李凉承毫无回应的时候,姜未已私下做了安排,他也早有了其他的计划,想到赵从德那处的前排,他琢磨了片刻。心道,难道这就是老天给他的运道?
  活该他们姜家要红衣上身了?
  完颜良来太原,李凉承私下求他。
  偏偏这个时候,又将赵琮送来太原府?
  虽说,此人只说有八分把握,姜未却信,怕是得有十分!否则李凉承那般谨慎的人,做不来这回事。
  他想罢,忽然露出微笑:“此事倒也好说,只是……”
  姜未的妹子,魏郡王世子妃,长得好相貌。他却是正经武将长相,练兵习武,胡子也从不刮,生得又大又高,这般笑起来,甚至有几分狰狞。
  亲信面上确是一喜,能应下就好,虽说后头还有个“只是”,他立即问:“姜大人还有什么想法?”
  “我们姜家一心为陛下,百年来效忠于赵氏皇族,本不愿做这般逆天之事。盖因与你们三皇子有过命交情……”姜未只把自己往高尚了说,洋洋洒洒说了好一会儿。
  亲信知道,姜未这是要好处。
  可眼下也不是他们厉害的时候,亲信直接从胸前衣襟内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姜未:“这是来前,我们三皇子命下官交给姜大人的信件,大人一看便知。”
  姜未伸手拿过,打开信件,一目三行,仔仔细细看完,忽然大笑。
  亲信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态度。
  姜未却伸手将他狠狠一拍:“这便行事罢!”
  亲信总算放下一颗心。
  姜未眼中却全是光芒,待他杀了赵琮,有李凉承与赵从德两个蠢货为他开道,他便做那黄雀!
  他急什么?!
  这皇帝,也该换他们姜家人来当了。


第201章 “你若是敢欺我妹子,我便将你与陛下的事告知于天下!”
  因要隐匿行踪, 虽已有人悄悄往杜誉府上行走, 告知陛下的落脚处,杜誉却也不敢亲自去看一眼。但他一直关注着城中一丝一动, 每隔一个时辰, 盯梢姜府的人便来告知他又有如何动静。
  从陛下到太原府至今, 姜府依然如往昔一般,一点儿异样也没有。
  眼看又隔了一个时辰, 来人禀道姜家依然无碍, 杜誉很放心。只待陛下一声令下,他便及时赶至姜府, 以太原知府的身份向陛下当面禀明姜家这些年来的错处。
  今儿恰好休沐, 杜誉也无需去衙门, 他刚静下心来,喝了盏茶,大约一刻钟后,家中管家忽然从外头急急走进来, 低头就道:“大人!姜未突然亲自带人去将城门给关了, 还派人在城中大肆搜查, 他带着的还都是些精兵,全部是他的绝对亲信!”
  杜誉立刻起身:“他为的什么名头?!”
  “他说城中有西夏细作!找到了咱们位于城郊的练兵处,还偷看到了新的军阵!”
  “荒谬!练兵新址由我亲选,我不说,如何为人所知?!”杜誉觉着是陛下的行踪已被暴露。虽说他还不知为何暴露,但已来不及深思, 郊外的兵力,均在他杜誉管辖之下,可姜未直接就关了城门,斩断了关联。
  姜未此招,分明就是想找出陛下到底落脚何处!要包抄他们!
  已是十分危急的时刻。
  他抬脚就往外走,并大声道:“叫上衙门现有的所有侍卫,速速来我府前汇集!你再去找李威,集齐太原府所有厢军,带他们至姜未处找我!”
  “是!”管家听命去叫人。
  杜誉本已走出数步,又急急回来换上官服,戴上官帽。临出门前,他犹豫片刻,不知陛下曾经给予他的那封密旨是否要用。他思索片刻,亲自关好书房,从最上头、最里头上锁的抽屉中取出一卷明黄短轴,小心放到袖袋中。
  随后,他摆出官威,严肃走出杜府。
  赵世碂迈步进大牢,也看出了此地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赵世碂上辈子不知进出大牢多少次,倒不是他被关,而是他进出审问、折磨、虐杀那些被关之人。
  他已能察觉此处的古怪。
  开封府的大牢,关押的也不过是些寻常犯人,犯的也是寻常的罪。
  易渔做的那些事,直接拉到刑部大牢去关也是应当的,赵琮却只将他关在这儿,还独独关着他一个人。他进去的时候,守门的侍卫还不让他进。他不与赵琮的任何旨意为敌,说明缘由。
  守门侍卫听闻邵宜邵大人已去太原请陛下的意思,也知道京中现状,再念及赵世碂的身份,到底是让他进了。只是进之前,他提出要搜身。
  赵世碂轻瞄他一眼。
  他的腿一抖,跪到地上,颤抖着,到底说道:“请十一郎君恕罪,实是陛下有交代在先,小的不敢……这儿只关了易渔一人,就连送饭送菜的都是聋哑之人。里头的牢门都是精铁所制。”
  赵世碂想到赵琮,也知道侍卫的意思,他从袖中取出那把赵琮送他的刀。又索性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小心包好,放到一旁的桌上,冷冷问道:“我可能进去?”
  侍卫恭恭敬敬地低着头,高高拱手:“郎君请进,小的替您看管这刀。”
  赵世碂大步走进空荡荡的牢房。
  易渔被关了这么些天,虽每日不缺饭菜,也有人进来。
  只是这些饭菜每日也不过就一顿,进来的人更是聋哑之人。他生在扬州,自小到大过得精致,从未吃过这样的苦,他饿得有些蔫。
  且因无人与他说话,他久待在这样的地方,人都变得黯淡起来。往日里,无论如何,身上总也不缺的那股上进心似乎都已没了。
  他进来时,一身靛蓝官袍,此时还是那一身,却已满是褶皱与脏乱。他的头发更是乌糟糟地一团。他缩在牢房的一角,听到轻微脚步声,以为是送饭的来了。他早已无时间感,无论吃多少,肚中还是饥饿。
  但有的吃总是好的。
  他强打起精神,准备起身拿饭菜,却瞧见牢外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他一怔。
  其实要易渔说,他从前也不知为何自己总是那样厌恶赵世碂。
  按理来说,赵世碂与他走的是两条完完全全不同的道路。赵世碂的身份更是与他有天壤之别,但,就是这天壤之别叫他更为不懂。
  赵世碂不过一个庶子,据闻生母只是个卖炊饼的,甚至曾嫁过人。这要放在平民百姓家,早被主母打出家去。可他姓赵,仅这一个姓,他便甚过所有人。
  而他易渔,什么都有,偏偏就这身份上差了一层,就样样比不过赵世碂。
  直到他亲眼见到陛下与赵世碂拥吻在一处,他才慢慢明白,他到底在厌恶什么,在嫉妒什么。
  见到他俩那般,易渔才明了,原来男子与男子之间也可以这般。
  易渔是富家公子不假,却从不跟其他人一般胡作非为,他自小就知道要出人头地,每日只读书。研得印刷术后,便又多了这件事。为官之后,脑中整日只有升官之道。
  本朝虽也有男风,他当真从未涉足过。
  他连花楼都未曾去过,他一个妾侍也无。
  他也才明白他对陛下那种莫名的钦佩之意,到底是何意思。
  只可惜——
  此时,赵世碂就站在他面前。
  他心中有恨,又知道如今的自己是何种模样,满是困窘,一时之间,他竟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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