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听令于别人,还不如我自己拿着。”
他忿忿不平地嚷道,
“我不回国!我要去找陛下!谁知道你给我下的军令里面藏着什么私心?”
他一边面带怒色地嚷嚷,一边竟是铿的一声拔出剑,向红发将领直指而来。
利剑在阳光下一亮,众人心里皆是一惊。
下一秒,伴随着哗啦的兵刃撞击声。
就像是连锁反应一般,久经战场的将领们皆是在身体本能地反应下瞬间亮出自己的利刃,绷紧身体。
红发将军眼见络腮胡将军竟是直接拔剑就来,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络腮胡绝对不像他外貌那般粗神经,在陛下麾下,一个纯莽汉没智商的将领绝对坐不到将军那个位置来。
那个络腮胡可以说是五人之中势力最低的一个人,因此他才动了先把其打发走的心思。
那人现在看似鲁莽的行为,究竟是真的因为自己的命令而不忿发怒,还是因为那家伙也在心底动了什么心思,于是故意鲁莽行事,搅混水?
无论怎样,此刻他已无暇多想。
既然已经亮了兵刃,恐怕无法再轻易善了。
之前勉强还能维持住一个微妙平衡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利刃折射出的一片寒光明晃晃地映在众人的眼底。
形势绷紧到了极点。
或许下一秒,场面就会彻底失控。
就在这一刻——
一道黑色利光从空中呼啸而来。
宛如一道雷霆,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度。
伴随着一声巨响。
从天而降的利枪轰的一下,碎石裂地。
近乎三分之一的枪身都没入坚硬的石板地面之下。
强烈的余劲让露在石地之外的漆黑枪身微微颤抖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嗡鸣声。
整个广场一片寂静。
前一瞬剑拔弩张濒临失控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撞得粉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插在石地上的半截枪杆之上。
红发将领心脏猛地一跳。
难道——
就在那时,一个不急不缓的马蹄声传到了鸦雀无声的广场上。
啪嗒,啪嗒。
广场的入口处,鬃毛如雪的骏马踏着青灰色石板徐徐而来。
头颅高昂,姿态傲然,视众人为无物。
年轻的帝王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他一挥手,金色的长发随着飞扬而起的披风在空中掠过一道流金似的弧线。
长靴落地的帝王抬头,他向马背上的蓝眸少年伸出双臂。
他就像是捧着心口的珍宝一般,接住跃下的少年,然后将其轻轻地放在地上。
他的动作是形容不出的轻柔。
他微低着头,看着已经落地的少年,目光柔和就如此刻落在他和少年身上的温软阳光。
少年仰头看他,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低声跟他说了一句什么。
他笑了一下。
对着少年,他的微笑如初春时分的暖风。
那一笑之后,他抬起头来。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陡然一颤。
年轻帝王周身的空气在他抬起头这么一个动作的刹那间,就彻底变了模样。
整个广场似乎在一秒钟里从初春的暖阳变为寒冬的冰雪。
仿佛有无形的凛然寒风呼啸而过。
萨尔狄斯抬头,目光淡淡地在广场上扫过。
他扫了众人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
下一瞬,偌大一座广场上,再无一人站立。
所有人都已俯下身,跪落在地。
他们深深地、恭敬地低下头,迎接他们的帝王的归来。
第211章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广场此刻鸦雀无声。
众人手中森寒的利刃早已被它们的主人放置在地,离开了各自主人手中。
所有人皆是跪伏在地。
就算是最为桀骜不驯的将领也深深地低着头。
这群刚才还在蠢蠢欲动、躁动着向彼此亮出利齿意图争夺兽王之位的凶兽们,在金色雄狮迈步而来的那一刻,纷纷匍匐于地。
低下头,噤若寒蝉。
无人敢在他们的君主之前亮出利刃。
众人跪伏的广场中,唯有金发的帝王和他身边的少年祭司站立在大地之上。
小祭司轻轻地眨了下眼。
他看着此刻一片寂静的广场,微微有些出神。
淡淡地扫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萨尔狄斯执起弥亚的左手。
清晨的阳光落下来,映得两人手腕上交错着的金色手环折射出明亮的光泽。
细细的银链缠绕在手臂上宛若饰物。
而后,很快就被垂落下来的披风所掩盖。
萨尔狄斯握着弥亚的手向前走去。
他在寂静的广场中间走过,从跪伏在地的众人之前走过。
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
并非刻意,那是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傲然气势。
他脚下的长靴踩踏在石板地上发出沉稳的脚步声,在偌大一个广场上回荡着的,异常清晰。
当他前行时,四周的人便纷纷膝行向后退去。
天空只有一个太阳。
而大地之上,令人莫敢仰视的,唯有这一位金发的帝王。
当萨尔狄斯自那位红发将军身前走过时,红发将军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膝行上前一步。
他仍然低着头,但是双手却是将纯金的兵符高高地举起,奉于萨尔狄斯身前。
他就这样将兵符高高举起,什么都没说。
或者该说,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敢说。
曾被深藏于心底的野心和欲望所催生的火焰,在看见那柄碎石裂地的长枪的一瞬间,就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他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因为那很愚蠢。
在陛下面前,狡辩这种行为只会让他显得更加难看和狼狈。
他低着头,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视线。
某种无形却强大的压迫力近乎实质性一般,如重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萨尔狄斯俯视着跪伏在自己跟前的红发将领。
稍许,他伸出手,拿起红发将领掌心中的纯金兵符。
“我以自己的力量坐于王座之上。”
年轻帝王的声音就如同他本人一般,强而有力,响彻寂静的广场。
他的声音传递每个人的耳中。
“想要,就来找我拿。”
“若自认为强大甚于我者,我随时接受你等的挑战。”
他笑了一下,说,
“但,必须以抱有死亡的觉悟为前提——”
一滴冷汗蓦然从红发将领鬓发中渗出。
他呼吸陡然急促了几分。
他不敢回话,或者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将身体伏得越低,头也低得更低,以行为表达自己对萨尔狄斯的臣服。
不止是他,其他的几位将军也是瞬间将头垂得更低。
刚才表现得最为鲁莽的络腮胡将军更是面露惶恐之色,闭紧嘴巴不敢再发一言。
好一会儿之后,直至萨尔狄斯的脚步声消失在广场上,他们几人才缓缓抬起头来。
他们望着陛下消失在城主府大门里的背影,又彼此互看了一眼,最后不约而同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们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但是只要陛下在,他们就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威压感。
尤其是刚才,那种压迫感直压下来,强烈得让人心悸不已。
强烈到让直面压迫感的他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的地步。
正是因为跟随陛下左右,才更为了解陛下那几乎可以用非人般来形容的强悍和可怕之处。
他们敢动心思,也是因为以为陛下已不在人世。
若不是如此,根本无人敢……
他们这些人皆是桀骜之人,但是在陛下面前,无人敢造次。
要知道,陛下虽然在某些方面极为宽容,但是性情绝对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要狠厉果断——以前那些愚蠢得敢在陛下面前表现出自己桀骜的家伙,尸骨都不知道烂成什么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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