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寂静无声。
仿佛时间停滞在这一瞬间。
然后,轰的一声巨响。
一颗巨石砸来。
它砸裂了寂静的天空,狠狠地砸落在王城的城墙上。
那仿佛是在宣告战争的开始。
当它落在城墙上的一瞬间,数不清的巨石紧随其后,呼啸而来。
巨石如暴雨倾泻,将城墙上无数波多雅斯的战士砸成肉泥。
那飞跃过城墙的石块将城里的一座座房屋砸得崩塌倒下。
轰!
轰隆!
巨大的战舰猛冲过来,凶猛地撞击着城墙中的闸门。
闸门在晃动,城墙在颤抖。
那战舰的头部,钢铁打造而成坚硬无比的撞角在阳光下闪动着寒冷的光泽。
它的每一次撞击,都在闸门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火箭从天而降,落入城内。
数不清的烟火在城中燃起。
无数房屋被点燃,无数人被掩埋在倒塌的房屋中,人们惨痛的呼喊声在大地上响起。
鲜血从石地上渗出来,流淌地面。
战士们以血肉之躯冒着如雨般的石块和利箭,拼死与入侵者厮杀。
他们倒下时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们死守着的这片城墙。
帕斯特站在王宫的高塔之上,眺望着这一切。
他看着曾经繁华的城中狼烟四起。
他看着他的子民们在火焰和石雨中奔逃哀嚎。
他看着波多雅斯的战士们在城墙上不断地倒下,血流成河。
帕斯特睁着眼,哪怕眼睛被呼啸而过的风吹得生疼,也死死地盯着远方的那一切。
他不是没上过战场。
可是每一次上战场,他都在大军的中心,在无数人的保护之下。
就如同现在一般。
他那白发苍苍的外公率领将士们在城墙上拼死厮杀,而他……被保护在王宫的最深处。
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的战场,帕斯特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究竟是——
……
………………
一天。
两天。
三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战争也一天比一天惨烈和残酷。
城内里遍布着残垣断瓦,临近城墙那一片的房屋几乎都已成了废墟。
废墟之中,尸体堆积如山。
受伤的人双眼无神的躺在其中,麻木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城民的悲泣声不绝于耳。
无数海上民的战舰包围着这座巨大的城市,让这座被称之为海上明珠的城市成为海上的孤岛。
海浪扑来。
群鲨汹涌。
王城孤立无援。
海上民的攻势一天比一天凶猛。
城墙已逐渐承受不住石雨的砸落,无数裂痕一点点在城墙上浮现。
内部,粮草和物资在飞速地消耗殆尽。
外面,不见一支援军前来。
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战士死去。
绝望的气氛开始在王城中蔓延。
粮尽,援绝,人亡。
王城已经到了最后生死存亡的时刻。
…………
深夜时分,沉重的脚步声在王宫中响起。
浸染着血痕的长靴踩在王宫光滑的白玉石地面上,落下一道道深色的脚印。
白发苍苍的老将军一张脸削瘦得厉害,眼下有着深深的黑青色痕迹。
他身上的盔甲满是利器划过的痕迹,缝隙里渗着的都是擦不去的血污。
数日不眠不休的作战,他的脸上却看不见丝毫疲惫之色,那张脸虽然满是皱纹,却依然是坚毅如岩石。
他浑身上下满是血腥之气,还有着浓浓的煞气,这几日来不知杀了多少人。
白发之下,他的眼神依然炯然有神,其中始终有着不熄的战意。
老将军快步向前走着,他身上的盔甲在寂静的夜色中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数十位同样身穿满是擦不去的血污的盔甲的骑士紧跟在他的身后。
老将军推开门,那间不大的政务房只燃着一盏灯火,微弱的光线中露出一个人的身影。
坐在政务房里的帕斯特抬头,看向走进房间里的外公。
房间里幽暗的灯火在他黑眸中晃动着,让人看不清此刻他眼中的神色。
“帕斯特殿下。”
纳尔特看着自己的外孙,曾经的王太子。
“我已让人去打开城底的密道。”
帕斯特看着他,没有说话。
“今晚你就从密道离开。”
老将军用不容反驳的口吻断然道,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数十位骑士。
“他们的忠诚都值得信赖,他们会护送你前往北方,去找沙拉姆。”
“……”
面对老人近乎命令一般的口吻,帕斯特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将军,没有说话。
突然,一名骑士匆匆赶来。
“将军阁下,王妃不愿随我们离开。”
老将军皱眉,他说:“我过去看看。”
…………
王妃的宫所之中,美貌一如往昔的奥佩莉拉王妃坐在石椅上。
侵略者兵临城下,她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忧心或者不安之色。
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对她毫无影响。
“王妃,现在王城非常危险,为了以防万一,请您跟我们离开,我们会护送您到安全的地方。”
一名骑士长已苦苦劝说她许久。
她身边的侍女们也一直在不断地劝说她,让她尽快离开。
但无论身边的人怎么劝说,她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淡漠。
她的目光很淡漠,那张美丽得不似凡人的脸上和往常一样看不到丝毫波澜。
赶来那里的老将军纳尔特看着那个至始至终都让他不喜的女人,皱着眉,语气生硬地说道:“如今王城已是危在旦夕,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您立刻按照我等的安排,离开王城。”
奥佩莉拉王妃抬眼,毫无感情地看了纳尔特一眼。
“不用了。”
王妃的话让老将军的眉头拧得更深。
“我说过,为了您的安危——”
王妃打断了他的话。
“我早就应该死掉了。”
她说,轻描淡写。
她其实早就应该死了。
在那个漆黑无光的夜晚,被她生下的那个孩子亲手杀死。
只是不知为何,她活了下来,多残喘了一段时间。
但所有的命运早已注定,无法改变。
就如同戴维尔王没有在舒尔特城死在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却依然战死在另一座城市一样。
她的命运终究也会回到正轨。
奥佩莉拉王妃闭上眼,侧过头去,那是拒绝的姿态。
就在这时,一只手重重挥下来,劈砍在她的后颈上。
王妃倒在椅子上,昏迷过去。
一旁的侍女捂住差点惊叫出声的嘴,目光呆滞地看着一个手刀将王妃击昏过去的帕斯特。
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老将军纳尔特也错愕地看着帕斯特。
任谁都没有想到,一贯温厚而彬彬有礼的王太子殿下竟然做出打昏王妃这样的事情。
帕斯特一掌击昏奥佩莉拉王妃后,转头看向一旁的骑士长。
“带王妃离开。”
“是、是的,殿下。”
骑士长的回答都结巴了一下。
夜深人静的时刻,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王宫地下一座暗室前。
通过这座暗室能够前往王宫底部的密道,密道通往王城下方的一处地下河,顺着地下河能够以极快的速度离开王城。
暗室的暗门打开,长长的石阶通往幽暗的地下。
骑士长领着数十名被挑选出来的忠诚骑士先行走了下去。
接着,一名健壮的中年妇人抱着依然处于昏迷中的王妃小心地沿着石阶向下走去。
帕斯特站在暗门前,俯视着身前那倾斜向下、末端隐没在黑暗中的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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