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的小太监gl(132)
入了厅殿,万妼招呼隆宜和姚双兰坐下,又命人摆上了茶点。她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打扰,脸上丝毫没有笑意,扶着昏沉的头面无表情地对二人道:“以后不必这么早来,哀家近来起得晚。”
姚双兰赶紧站起身道:“臣妾该死。只是皇上昨儿夜里差了人来,说家父家母下下月便可回京,臣妾想早些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妹妹。”她说话时笑着望了坐在太后娘娘身边的姚喜一眼。
“坐下吧!哀家并没有怪你,只是提醒你下次注意。”万妼心虚地瞟了姚喜一眼,怕姚喜生气她对姚双兰的态度不够好。
四个人成四角在殿厅坐着。左上座是万妼,右上座是姚喜,左侧座是隆宜,右侧座是姚双兰。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坐着饮茶,气氛无比尴尬。
“姐姐不是说要教我描花样子么?咱们是把笔墨拿这儿来还是去书房啊?”姚喜率先打破了僵局。
姚双兰偷偷看了眼太后娘娘的脸色。书房是娘娘的书房,她不敢擅入。至于要不要把笔墨拿这儿来也轮不到她做主,有太后娘娘在呢!
万妼也知道气氛尴尬的根源是自己。隆宜和姚双兰都顾忌着她,有话也不敢当她面儿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再热闹的人群,只要她出现就会瞬间鸦雀无声。她已经习惯了。
“哀家才想起来有点事要处理。”万妼站起身昂着头傲然出了厅殿。
她才到门口,身后就传来姚双兰同姚喜说话的声音:“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昨晚没睡好吗?”
隆宜走过去紧挨着姚双兰坐了,嗔怒地推了她一把道:“可别说你妹妹,也不瞧瞧自个儿的眼睛红成什么样了。”
姚喜不好意思地冲姐姐笑了笑,视线却还望着门口太后娘娘的背影消失的地方。
是她多心了吗?她觉得刚才娘娘离去时的背影,好寂寞。
第149章
万妼坐在暖阁的小榻上, 面前摆着棋盘, 左手白子右手黑子的下着棋。她没用早膳肚子饿得难受, 昨晚被姚喜折腾过后身下也有些隐隐作痛, 可是身子的这些不适都抵不过心里的空。
每次都是,姚喜在的时候心还是满的, 一不在心立马就空了。
这么多年了,她愿意说话交心的人只有姚喜一个, 愿意放下所有戒备完全接纳的人也只有姚喜一个。可惜姚喜不是, 姚喜从前有朋友, 现在又有了家人,有自个儿的乐子, 有自个儿的圈子。她愿意为了姚喜与别人共处, 可是大家都怕她,她的存在只会让所有人尴尬。
万妼心里一阵酸楚,她拈起棋盘上那颗被白子团团围住的黑子, 陷入沉思。
“娘娘忙什么呢?”姚喜蹦蹦跳跳地从屏风外窜了进来,一屁股坐到娘娘身边, 亲昵地搂着娘娘的腰道:“下棋呢?我陪娘娘好不好啊?”
嗒——
万妼被姚喜吓得一松手, 指间的黑色棋子滑落到棋盘上, 击散了那堆白子。
“不在外面好好陪你姐姐,跑进来做什么?”万妼抬手揉了揉姚喜额头的碎发,空空荡荡的心又瞬间满回来了。
姚喜挪坐到娘娘对面,把棋子捡回棋盒里道:“姐姐昨儿夜里没睡好,我劝她回去歇息了, 反正描花样子这种事又不急的。对了,娘娘喜欢什么花色啊?”
“怎么?要绣东西给哀家么?”万妼满脸笑意地帮着姚喜一起捡棋子。
姚喜眯眼笑着冲太后娘娘点了点头:“不过我的针线活可比不上针工局的大伙儿,娘娘不许嫌弃!”她边说边在棋盘正中放下一粒黑子。
“哀家倒不知你会下棋。”万妼有点意外。
姚喜讪笑着十分务实地道:“下得不好,只能陪娘娘解解闷儿,赢是不敢想的。”
万妼以为姚喜是谦虚。她家丫头在孙家长大,从小到大并无先生教导,不仅能识得许多字,还能不用算盘心算。这哪里是笨?简直是天姿聪颖啊!
不过下着下着,万妼看着棋盘上越来越少的黑子,禁不住在心里赞叹道:她家傻丫头果然是实诚孩子,说下得不好真的是下得不好。
万妼怕姚喜输得太快会失落,有意让了几步棋。谁知姚喜棋艺不高,胆子倒是不小,各种勇闯虎穴。姚喜的棋艺真的烂得毫无章法,万妼让得很吃力,她这辈子从来没有下过这么累的棋,赢不得输不掉。
“喜丫头,陪哀家去花园里走走吧!”万妼假装艰难地赢了姚喜,再也不想来第二盘了。
姚喜欣然起身道:“好啊。我也正想去值房看看立鞍那孩子有没有好一点。”
万妼听姚喜唤那太监唤得亲切,脸色不由得阴了一下,脑海中也浮出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哀家没记错的话,那个小太监就是在宁安宫的时候监视你出恭的那个吧?那他有没有——”想起曾经干过的那些蠢事儿,万妼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姚喜笑着解释道:“娘娘放心,我多机灵啊!宁安宫那日是混过去的,后来同他住一个屋里也没露馅儿。那孩子昨儿夜里才知道我是女的,惊得都不敢看我,哈哈哈哈。”
“同屋?”万妼没有半点笑意。
“对啊!娘娘亲自下旨让我住配房的嘛!”姚喜知道娘娘又吃醋了,故意拿话噎了回去。她刚进宁安宫的头几日过得可不算好,她当然不怪娘娘,不过娘娘要是为那时候的事吃醋生气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万妼被堵得说不出话,她歉疚地搂住姚喜的小肩膀道:“都是哀家的错,还好没出什么事儿。”否则她可能会挖了孟立鞍的眼睛。
出了殿门,姚喜正扶着太后娘娘下石阶,忽见乾清宫的唐公公领着一帮太监过来了。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唐怀礼领着众太监跪地给太后娘娘行了礼。
“起来吧!”万妼对唐怀礼的态度好了许多,不止是因为芫茜。她感激唐怀礼昨日拖着病身子,亲自跑回乾清宫让她赶紧去冯珍宫里救姚喜。“皇上找哀家有事?”
唐怀礼躬身垂首道:“皇上命奴才过来向娘娘要个人,是一个叫孟立鞍的太监。”他来这里之前先去的宁安宫,太后娘娘搬来此处并没带多少伺候的人,太监们大多留在宁安宫的。当然,他身子好了许多,也想顺道给芫茜报个平安。
“皇上有没有说为什么?”万妼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东厂的人劫走姚喜时不可能穿着公服,那个姓孟的小太监为什么能那么肯定姚喜是被东厂的人抓走的?孟姓小太监十有八九是东厂安插在宁安宫的人,否则不可能孟德来刚出事,皇上就命唐怀礼过来拿人了。
唐怀礼欲言又止。
万妼挽着姚喜回了大殿,等唐怀礼跟进来才道:“现在没外人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唐怀礼屈身道:“回娘娘,劫走姚喜的齐百户举发,孟立鞍其实是孟德来最亲最信的干儿子,安插在娘娘身边意有所图。”听说三公主是受孟德来指使陷害的姚喜,皇上已经抓了孟德来,也抓了不少孟德来的亲信,一番拷问后牵扯出不少成年旧案。
东厂势必要从上到下大换血了。
唐怀礼见太后娘娘似有疑虑,又道:“皇上差人连夜去孟德来私宅盘问过孟德来,孟德来死活不肯承认,还说是不是天底下但凡姓孟的都是他儿子?后来问他宅子里的仆人才问出来的。”
姚喜吓得抓紧了太后娘娘的胳膊。孟立鞍是东厂的人?还是孟德来的干儿子?那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万妼瞥了眼姚喜,想了想对唐怀礼道:“回去告诉皇上,那个小太监重伤不治昨儿夜里才死了。”
“娘娘……”唐怀礼显然有些为难。不过他不敢顶撞太后娘娘,娘娘说什么他照实向皇上回话便是,皇上追究起来自有太后娘娘担着。“奴才告退。”
“娘娘打算怎么处置他啊?”姚喜的心情很复杂。孟立鞍的软弱无助善良可亲难道都是装的么?
不过想了想她就释然了,她不也骗了人家孟立鞍么?大家都有藏着掖着的事儿。可是她对孟立鞍的关心是发自真心的,孟立鞍舍命回宫报信想救她的心想必也是真的。
万妼挽着姚喜走向值房道:“他有救你之心,哀家也饶他一命。你与他互不相欠了。”
孟立鞍半倚在床上,萍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喂他用早饭。
“不敢劳烦萍儿姐姐,我自己来吧!”孟立鞍伸手想从萍儿手里接过碗。
萍儿蹙眉道:“你要是真怕我辛苦就赶紧把身子养好。”照顾孟立鞍的事本来可以吩咐小宫女小太监们做,她怎么说也是娘娘跟前的一等宫女。可是孟立鞍伤得重,小太监们太粗心,小宫女们又怕血,反正近日娘娘没什么吩咐,她就把这差事担下了。
孟立鞍小脸微红,乖乖张开了嘴。视线不经意瞥到萍儿戴着玉镯的手腕,脸更加红了。那玉明明是成色极好的白玉,戴在萍儿的手腕上竟被衬得有些灰蒙蒙的。
萍儿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扭头一看是太后娘娘和姚姑娘来了,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放下碗行礼道:“娘娘。”她已经从别的宫女口中听说了姚喜是女子的事,可一想到从前太后娘娘和“姚公公”在轿里闹出的动静,萍儿就羞得不敢抬头。
“你先出去。”万妼对萍儿道。
萍儿走后,姚喜把椅子从床边拖得远远的,扶太后娘娘坐下了,然后合上了值房的门,手也摸向腰间随身携带的小手铳。
怕娘娘受伤,她不得不防着孟立鞍。想想也觉得心酸,明明昨日出宫时还兄弟情深的。
孟立鞍看姚喜对他戒备的模样,什么都明白了,认命地道:“娘娘知道了?”多日前,他下决心要保护姚喜的那刻就料到会有今天。要么会被孟公公当成叛徒,要么会被太后娘娘知道身份。怎么想也是后一种来得好,他心里清楚,以姚喜的性子对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嗯。孟德来派你来做什么?”万妼好奇这个。
“让我伺机偷娘娘那本阎王册。”孟立鞍答得坦荡。他已没了什么向上爬的野心,唐公公和孟公公都做到太监头子了,结果又如何呢?唐公公差点被东厂的人毒死,孟公公接下来要么下大狱要么被处死。
万妼捂着嘴轻声笑了。“哀家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呢!”那册子就是个帐本,有把柄在她手里的人偷去了也没用,她想搞死谁还需要证据么?不过要是想对付谁,她那本阎王帐倒是值得一偷。她笑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既是孟德来的干儿子,为什么要救姚喜啊?”
姚喜哀伤地看向孟立鞍。
孟立鞍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姚喜道:“认孟德来做干爹是情势所迫,眼下他一出事就急急忙忙拉我下水,哪有半点父子情分?救姚喜是因为她真心对我好,我这人记仇也记恩。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
万妼点了点头,而后道:“拉你下水的是一个姓齐的百户,听说孟德来被用了刑也不肯认你。”
孟立鞍呆住了。
“皇上命人拿你,哀家念你与姚喜有些情分,告诉皇上你重伤不治昨儿夜里死了。”万妼站起身,拍了拍裙褶道:“你收拾一下,哀家马上命人送你出宫。”
“现在就走吗?他伤得这样重……”姚喜担心孟立鞍受不了颠簸。
“傻丫头,你太小瞧你这位小兄弟了。”万妼从头上取下簪子,像扔飞镖一样用力向孟立鞍掷去。
孟立鞍一抬手,将发簪稳稳夹在指尖。
“赏你了。”万妼拉着目瞪口呆的姚喜离了值房。姚喜不住地回头,想回去与孟立鞍道个别,万妼抓紧她的手道:“有什么好说的?图增伤感。”姚喜要是因为孟立鞍难过,她只会更难过。她不舍得让姚喜难过,便是难过也只能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