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事件完全可以折射出司磊在天京城破时,西城帝死时,他也是这般精打细算。
此人可当下臣,但绝不是良伴。
谢兰芝道:“他既然选择了,以后会付出什么代价,也是他该承受的。”
司磊的未来基本走到头。
吴秋很快递上一份清单:“元帅,八晋除七,余下剩余的司氏族人皆递来投和书。其中为首的便是一晋大公子司茂功。”
“哦,是他啊。”谢兰芝打开看看,第一个名字果然显然,司茂功。
像这种有野心的人,才更好驱使。
她道:“就让他待在一晋,虽不为国主,封二等公却也合适。”
“此事就交给凤宁公主处理。”
吴秋又道:“这第十日了,是否要屠...城?”
“你认为呢?”谢兰芝陷入沉思,屠城是多么沉重的字眼。
吴秋顾忌她,知她已不好杀戮,但该杀的她还是会下手。
而屠六晋非同小可,正如司栖佟所说,二十年发展不是能立马连根拔起,凡事不能急,但箭在弦上不拔也不可。
谢兰芝叹气道:“此次不是改朝换代,只是收复代价就何其大,我谢氏出兵也是人命堆起的胜利。”
“若不杀六晋,又怎么对得起为本帅死心卖命的将士!”
临末,她收气毫无感情道:“殺吧。”
吴秋微微一惊,他连忙道:“臣即刻传令。”
第十日,六晋仍有不断的青壮年参军,力保六晋,六晋将领以保家卫国誓死抵抗的口号,不断聚拢所有人上战场,无论男女老少愿不愿意都拉上战场填命。
谢集在城外,他面对里面的声势浩荡,多少有些忌惮。
也顾虑元帅下不了决心。
他不敢断言元帅的心软,但元帅的心软也会给战事带来巨变。元帅的心软可以护谢氏,同样也可以护住敌人。
她的心慈手软,已不复二年前,虽令人怀念过去杀伐专横的谢主,但谢氏更喜爱如今的谢主。谢氏从前在谢主身上学到是什么叫慷慨赴的死字,又在如今的谢主身上学到什么叫自尊自爱的活字。
谢氏想活,并且想活的更好。
谢集面色暗沉,手下大将将领们心思各一,都在猜他们的谢主是要劝降还是...屠城。
“元帅说过留人存地,人地皆有。”
“元帅也说过收复是名正言顺的!”
“末将认为谢帅会因为夫人不会对其族人下手,你看看天京那帮人不就懂了。”
“不一定,元帅下令杀叛军,哪怕叛军投降还不是给屠了。”
“元帅这次肯定会主和。”
“绝不能主和,不能让我们的人白死!!”
底下的将领们炒作一团十分影响士气,普通谢兵也忍不住交头接耳,第一次面临这种状况,明明打赢了,怎么反而比败了更让人愁。
小兵们也私底起赌注:“元帅杀十倍,不杀二十倍。”
不少十倍选了不少。虽然怄气,但很多人认为元帅不杀也会留有后手,根本不用担心。
但脾气烈的谢兵们认为不杀难平怨气,到时接收一些怨兵,迟早他们壮大后还会反谢。倒不如现在杀了。
这场六晋的战争第一次让谢氏上下摇摆不定。
谢集自称儒将,哪怕此时,他也认为六晋不可留。六晋的号召力太强了,底下的民众一个个愿意为六晋赴死,其气势已触动谢氏。
令谢集想起他们还在南域时,老元帅因年纪而怯战,终日只为子嗣发愁,想生个儿子继承衣钵,一边又培养谢主为预备。
谢氏那一年过得煎熬,被石国府痛扁,被北域劫粮,被收押的叛军抄粮道。更被九晋制约。
谢氏内部,老元帅嫡亲垄断物资,打压底层族人。简直内忧外患。
若不是谢主当机立断将老元帅杀死,谢氏,还有他根本不可能坐上如今的位置。
只是谢主行事霸道,手段过火,几乎将亲族杀光。以至于谢氏嫡族只剩她一人。
而现在的谢主,又在半年来经历过比五年前还大的危机,从前以暴制暴产生连锁反应,让黄莽,北域,石国府都反她。
谢主重新将烂摊子给修补。
谢集由心地尊敬谢主,她可以从武以暴制暴,也可以从文,以柔克刚。两个时期不同的转变,将谢氏族运推到巅峰,让谢氏彻底改头换面。
“右将军,下面有人吵架打起来了?”幕僚头疼道:“如果继续守下去,我方人心将涣散。不如...。”
谢集坚持道:“再等等,再等等。”
幕僚忍不住叹气:“右将军,此次主和要为以后付出极大的代价。”
“本将军知道,只是在等元帅的命令。”谢集道:“下面的派些人盯着,必要时,杀几个镇场。”
幕僚只好下去。对比六晋,如今的右将军显然对自己人更不留情。
底下谢军有几个当场挨了几刀子,也没夺去性命,就不敢再斗下去。倒是士气突然变得跟斗败的公鸡一样。
明明他们在战场占上风。
与此同时在后方替谢集守退路的谢峡,他急得不得了。
身边还有负伤的侄女。
“谢集何时攻城?!”
谢颖头绑绷带,眼神间皆是不知天高地厚,桀骜之气,她跃上马道:“我谢氏当不得什么假仁假义的伪善,叔父尽管放我去,等我屠完六晋,你自拿我的项上人头去和元帅交待。”
谢峡被她吓了跳,他喝斥她:“胡闹!你爹这辈子就靠你继承家业,你难道想让他断子绝孙吗!”
“还有翠翠,她虽不能打,但读书聪明。以后武得不行,那就当个文臣。”谢颖不以为意道:“总之让我去!”
“你给老子闭嘴!”谢峡盯得她更紧。
谢颖切一声:“无趣,真是无趣。”
话落大道上马蹄声不断,信兵分两路,一路来谢峡,一路赶去谢集。
谢峡带着谢颖过去,信兵身背谢氏三把黑帜,这代表是谢兰芝直属信兵,见将军可不下马不跪,如谢兰芝亲临。
反倒让谢峡两人纷纷躬身:“恭请御令!”
信兵在马上大声宣布:“元帅有令!”
谢峡心想元帅果然还是不想杀人,他顿感失望,大掌也一把将谢颖孤傲的脑袋往下压。
“左将军谢峡。”
“少将军谢颖。”
两人道:“接令!”
信兵宣布道:“八晋留三晋,已显本帅慈悲之心,然六晋罔顾民生屡屡煽动辜民顽抗,早令本帅雷霆之怒。”
“区区藩镇之主,竟敢自诩为国,篡改国位,此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愚民为乱臣贼子所惑,故从贼,必是民贼。民贼者革除晋民户籍,不得为正!”
“于此一月二十三日,由本帅亲口传令,诛杀各晋独夫民贼,一统九晋,光复晋室!”
诛杀!一统九晋!!元帅她...她终于又回到从前那等霸气。
“末将接旨!”谢峡顿时振奋不已,谢颖更是抢了匹马,带人往六晋冲。
谢集抬头看天色,太阳在正央,晒得大军更烦躁。
他感到有些不安,再继续拖下去士气低落,到时对付出城的六晋人,还能不能像之前那样百战百胜都是问题。
直到一阵马蹄声,黑三帜的信兵骑着马入场。
谢集立即从马上跳下来,他见是御令信兵,便立即抱拳道:“元帅可为本将军下达命令?!”
信兵点点头,将怀里的御令递给他。
周围的将领们顿时紧张到嗓子眼,该不会是让他们退兵,然后让京臣的某个大人过来说服六晋?
果然又是如此,元帅她打又不打彻底。
将领们纷纷失落。
谢集更是定在原地,幕僚瞧右将军脸色,他已不抱期望。此次失去良机不屠城,日后留此大患,谢氏必悔。
几个脾气暴躁的将领们更是气愤道:“右将军,我们几个杀进去,等我们屠完城,你将我们的项上人头交给元帅,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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