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荒诞的想法在布朗夫人被治愈时,得到了小小的印证。
治疗是宋真、左甜还有程琅共同进行的,治疗完毕了,和布朗夫人病情无关的,宋真没和程琅多说半句。
当晚领导们出去聚了个餐,竹岁也在其中。
宋真很累,也并没有说要先回家,给竹岁当驾驶,竹岁吃完回车上时,宋真靠在驾驶位上,趴着方向盘,睡得特别沉。
竹岁没叫醒宋真,她喝了酒,用手机叫了代驾。
到家楼下宋真才迷迷糊糊醒过来,揉着眼睛,声音软糯含糊道:“怎么在后座了?”
“不是要我,我开车吗?”
再清醒一些,宋真才发现自己枕着竹岁的大腿当枕头,当即不好意思坐了起来。
竹岁也没有强行要把她按下去,理了理衣服,只道:“看你没醒,就叫了代驾。”
又补充,“这两天都在熬夜,疲劳驾驶也不好,又是开夜车,为了安全着想,也没叫醒你,就等你睡。”
宋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眼含着粼粼水光,在车窗透进来的参差路灯光斑里,看得竹岁心头意动。
宋真没去聚餐,在车上睡了过去,自然也没按原计划的,随便找家店吃晚饭。
回了家,竹岁给宋真下面条,宋真靠着门不停的打哈欠,瞧着竹岁动作,又讷讷道,“我来吧,你会不会太麻烦了?”
“下点面,有什么麻烦的?”
宋真语滞。
竹岁心里门清,宋真并不是觉得下面麻烦,而是不想麻烦自己。
在宋真心里,两个人的关系,大抵没有好到让一方不顾疲惫,半夜给另一方鼓捣吃食。
长睫微垂,随着低头,如缎的中长发下滑,上面有如水银的光泽流转,倾落的发丝遮盖住半边侧脸,掩得竹岁的神情朦朦胧胧,看不清。
“这几天,还好吗?”竹岁猝然发问。
“还好,就是比较累,天天开会。”顿了顿,小声嘀咕,“如果布朗夫人出院后,荣院能给放几天假休息,那就太好了。”
这话是说过竹岁听得,想让竹岁去问问。
竹岁翘了翘唇角,不答这个话头,继续自己的,“我没问你这个。”
“我是问,你和程博士共事,还好吗?”
宋真脑子是怎么也转不到程琅上去的,竹岁突然发难,她很是卡壳了一霎。
竹岁长眼下一刻扫过来,被那目光锋芒所触,宋真心头一突,莫名着急,结巴道。
“好,还好啊,有什么不好的吗?”
觉得一句话说不清楚,宋真眉心褶起,奇怪嘟囔道。
“她工作上挺专业的,调配比也很快,二组就几个人,一组也加入治疗布朗夫人,自然更好,也能分担压力。”
毕竟出了事,谁也跑不了。
竹岁缄默一霎,再度肯定,程琅还真没宋真工作重要,却也不愿意轻易转移话题,固执地把话说清楚了开来。
“谁问你这些了。”
“那你……”
“我是想问,你尴尬吗?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视线回落到奶锅上,看着鼎沸的面汤,竹岁若有所指的轻声道,“毕竟,你们曾经很亲密,我以为……”
话不说尽,留了白。
宋真疲惫得不行的脑子,这才终于转到竹岁要问的正题上。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竹岁手上的筷子不徐不疾搅着面条,内心对答案的期待却随着时间在被慢慢吊高。
“我……”宋真开口声音很小,带着些踌躇,“还好。”
“尴尬,就那样吧,既然选择了腺素科,工作总是避免不了打交道。”
“至于曾经……”语调罕见越说越坚定,“你都说了,是曾经。”
宋真头一偏,又靠在厨房门框上,声音极轻道,“都过去了。”
竹岁手一滞,眉目微动,是个她没想到过的答案。
不是太尴尬,可也没有否认还是不自在,但是答案,用了“都过去了”四个字。
扪心自问,竹岁觉得,由宋真说出来,再也没有其他的回答,能比这四个字好了。
都过去了。
即使现在还不能完全的释怀,放下,但是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而宋真,也确乎是在努力,让自己从过去走出来,竹岁能感觉到。
“面好了。”
小小挽唇,竹岁将面条挑出来,用了厨房阿姨晚上做的菜,给宋真做底料。
不一会儿,两个人坐到餐桌上,竹岁手肘撑在桌面,手心支着下颌,就这样,在暖黄的灯光下,看宋真认真的把一碗面吃了个干净。
热腾腾的蒸气将宋真的脸也蒸的粉红。
从她的神情里,半点看不出来刚才话题带来的影响。
好似就是闲话家常,就过了。
竹岁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但是等宋真吃完,她还是没耐住心中的蠢动,借着些微的酒精作祟,开了口。
“我以为,你会很放不下程博士。”
这话太直白了。
宋真微愣须臾,抬头直视竹岁,对视中,干净的眸子浅澈,真挚。
“眼睛长在脸前面,总是得往前看,不是吗?”
难放下,还是得放下啊。
竹岁:“这话太通透了。”
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该说的。
“我以为你会说我无情。”宋真又低下头,喝面汤。
嘴唇红艳艳的,脸颊也粉扑扑,灯光下,气色格外好。
竹岁靠过去,余光中若有所感,宋真再抬头,两个人距离便靠的极近了。
近的,她能闻到竹岁身上的果酒味道,看到对方颤动的长睫,还有因为酒精,焦点不再格外凝聚的双眸,朦胧视线里,带着平时少有的风情。
竹二小姐是个美人,宋真被她专注的凝着,便有些看愣了。
竹岁长指伸出,掠过宋真嘴唇,微凉的触点落在她脸颊,帮她挑开了鬓边一缕碎发,动作间,两个人靠的更近,宋真感觉对方温热的呼吸,都扫到她颊面上了。
“那宋老师,你是个无情的人吗?”
竹岁压着调子,不答反问,弯弯的眼尾透出两分促狭。
敏锐的感觉到气氛变化,宋真被蛊惑般定定的,大气都不敢喘。
“不,不是吧。”宋真声音也跟着放轻了。
竹岁垂目笑了起来,歪了歪脑袋,浓稠的眼眉一落一抬,风情承转,宋真垂涎了很久的发丝倾落在她的指尖上,发尾扫到手部皮肤,窸窸窣窣的微痒。
竹岁的声音也带上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惑道,“那要是我以后也做了惹你生气的事情,宋老师也会这么无情吗?”
宋真被问住了,愣愣地道,“你能做什么让我生气的?”
竹岁是她恩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帮了她。
“骗你?”
气音在竹岁唇瓣间一闪即逝,如果不专注看着唇形,这两个字恐怕不好分辨。
宋真真是被问懵了,“像是,程琅那样吗?”
竹岁流光四溢的长眼就把宋真凝着,一时间没说话。
“但……那不是好事吗?”
竹岁高高挑眉。
宋真笑得一派天真道,“如果在有孩子前,你有了喜欢的omega,不是件好事吗?到时候,把话说开,我也不耽误你,离了婚,用其他的方式报答你就好了啊。”
“好事?”
“对啊。”宋真笑容是真心的,因此格外灿烂,对着竹岁毫无戒备道,“我还是觉得,不管如何,婚姻里还是有爱情会好一些,你还比我小呢,不该,不该就这样放弃吧。”
“何况,你条件这么好,应该有很多omega喜欢……”
竹岁蓦然道:“你也是个omega。”
宋真喉咙里的话一卡,一时对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分辨不清。
竹岁支起身体来,两个人脸颊间的距离又拉近了,莫名的紧张中,宋真就呆呆地看着竹岁,再度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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