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舔蜜(15)
“他喜欢猫,经常去喂学校的流浪猫。”
“我有时候真的羡慕那些小猫,可以窝在他的怀里晒太阳睡觉。”时隔多年,想起那些记忆里的片段,沈戾还是觉得很心动,眼里的笑也变得温柔起来,“那些猫很可爱,抱着猫的他也很可爱。”
“我很喜欢看他打篮球,因为那个时候我可以混迹在人群里,肆意的看着他,光明正大的为他欢呼叫好。”
“有一次他打球忘了时间,也没吃午饭,一直到午休预备铃响,才匆忙的跑去小卖部买吃的。”沈戾仰头灌了一口酒,“大夏天,正午,然后他晕倒了。”
“中暑加低血糖。”
“我把他背到校医室,又跑去小卖部给他买吃的。”他把空了的啤酒瓶罐随手扔开,有些苦涩的笑了笑,“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笑着跟一个女生道谢的情形。”
“他手里还拿着我放在病床边的巧克力。”
“我自己做的。”
“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
“我还是经常偷偷的跟着他,只是我再也没有过想认识他,告诉他自己的一腔爱慕的冲动,有时候我会看到他和他女朋友一起吃饭,他们会牵手、拥抱,我就远远的看着。”
“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算了吧,你们不是一路人。”
再后来,他们就毕业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才毕业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梦到陆长亭,光怪陆离的梦。有时候梦到初见的晚上,他叫住了陆长亭,然后他们成了朋友,也能谈天说地;有时候梦到陆长亭知道了他的心思,然后一脸冷漠的骂他恶心;有时候也梦到陆长亭和唐杳,那对他而言是噩梦,总叫他半夜惊醒……
后来渐渐的,他很少会梦到陆长亭,就连想念都淡了。
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盛情,一个人的爱恨。
无始无终。
一直到现在,沈戾都绝口不提陆长亭的名字,但江持风知道“他”是陆长亭,沈戾所有的爱恨,所有的意难平,都是陆长亭。
“你说你。”长久的沉默里,江持风喉结紧绷着,叹出一句,“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沈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出来以后,果然轻松多了。”
“真的不争取一下?”江持风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又摸出打火机,点燃,零星的火光裹挟着一股烟草的气息在夜风里散开。
连他这个听故事的人听着都觉得意难平……如果是他,肯定做不到像沈戾这样,藏着忍着,收敛着所有的爱意。
就算是情无所终,他也会告诉陆长亭,也或许正因为沈戾没说过,没听到那句拒绝的对不起和谢谢你,所以才能这么隐忍的爱着吧。
“不了。”沈戾笑着摇了摇头,“这条路太难了,我舍不得拉上他。”
“我不劝你。”江持风跟他撞了撞杯,“我只陪你喝酒。”
这一晚两人在学校一直喝到凌晨,喝光了沈戾带来的一整箱啤酒。
收拾干净空啤酒罐,校门已经锁了,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在校园里乱逛,最后从男生宿舍旁边的围墙翻了出去。
魏闻行在校外接应他们。
沈戾虽然有些醉了,但他常锻炼,所以身手矫捷的就翻了出去,江持风就比较怂了,他好些年没干过翻墙的事了,喝多了头脑发昏,踩在围墙上不敢往下跳,还得魏闻行哄他。
“下来,我接着你。”
江持风到底还是跳了下来,被魏闻行接了个满怀,心一阵猛烈跳动。
“我艹,一中的围墙怎么他妈这么高。”他抬手给魏闻行看,手心被围墙上嵌的碎玻璃片划出了一道很浅的红痕,“还有碎玻璃片,太狠了吧。”
魏闻行握住他的手腕亲了亲:“痛吗?”
江持风看了一眼还在边上站着的沈戾,不太好意思的把手缩了回来:“不痛,走了,回家。”
沈戾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的划痕,握紧手心,把渗血的伤口藏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学校的围墙,摸出手机拍了张照。
……
到家接近一点,沈戾先去洗了个澡,吹干头发,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他从床头柜里翻出医药箱,伤口酒精消毒,找了张创可贴把手心的伤口贴上。
躺在床上,他点开微信,发了条朋友圈,然后把手机往枕头下一塞,习惯性的拿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睡觉。
卖酒的:你看这围墙,多高。[图片.jpg]
作者有话要说: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晏几道《鹧鸪天》
第十七章
周日晚上,沈戾照常去店里,周六晚上的醉酒像是一场梦,那些牵扯和难过睡醒就被他忘了个干净。
只是他今天总是走神的想陆长亭相亲相得怎么样,女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是相谈甚欢,还是彼此应付……
他正走神,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习惯性的转头没看到人,又转过来,对上萧遥带笑的眼:“沈老板,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老板。”跟在萧遥身后的陆长叙和陈星野轻车熟路在吧台坐下,也不看酒单,一人点了杯“教父”。
“遥哥,陈哥。”沈戾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陆少。”
“怎么不见楚总和傅总。”
“这俩最近修身养性,工作也忙,没空搭理我们。”萧遥要了一杯“Mojito”,视线漫不经心的在酒吧大厅里荡了一圈,最后停在舞池边的一处散台,才慢慢悠悠的收回视线。
过了一会儿又眼神飘忽的看过去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沈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是个穿黑色衬衣的年轻男人,留着干净利落的板寸,鬓边一道刻痕,看着就挺酷。
还挺眼熟。
陈星野也看了过去,挑眉道:“那不是你养的小金鱼么?”
萧遥端起酒,喝了满口的清新酸甜味和薄荷香气,有些坐不住了:“我过去看看。”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衣领,这才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沈戾有些好奇:“那是?”
“荆榆。”陈星野喝了口酒,漫不经心道,“萧遥新包养的一个小明星。”
陆长叙朝萧遥那边看了一眼:“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半个月前吧。”陈星野说,“还是在‘沽酒’遇到的。”
那天沈戾不在酒吧里,范惊陵组的局。虽然萧遥和范惊陵是发小,陈星野跟萧遥也是发小,但陈星野看不惯范惊陵的行径和性子,两人是相看两厌,所以他和范惊陵一点都不熟,范惊陵的局他一向也是不去的。
“沽酒”不做皮|肉生意,但也不管客人自己带人。听萧遥说,范惊陵是之前包养那个小明星玩腻了,想换人,荆榆的经纪人就把他给骗来了。
萧遥见他不情愿,又合了眼缘,就帮他脱了身。这人大概是被经纪人寒了心,认清了现实,索性就跟了萧遥。
包养明星这种事儿萧遥头一回干,转身就问他借钱,还找关系给荆榆送资源,陈星野瞧着,萧遥对荆榆倒是挺上心的,就是不知道荆榆怎么想的。
沈戾便不再问了,倒是挺开心萧遥找到了新的有兴趣的人,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
点烟的时候露出了手心的创可贴,陆长叙看到了,关心里夹带着好奇的问了一句:“沈老板手怎么伤着了?”
伤的位置在手心,这个地方,一般摔着磕着,都很难会留下贴创可贴的伤。
沈戾淡淡的看了眼手心:“玻璃划到的。”
陈星野喝了口酒,想到下午的时候刷到沈戾的朋友圈,评论里江持风那句“一中打卡”,再一想一中的围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翻墙的时候被玻璃片划到的?”
陆长叙问:“翻什么墙?”
“沈老板昨晚回学校了吧。”陈星野合理假设推测,“应该是时间太晚,学校锁门了,只能翻墙。”
沈戾淡淡的“嗯”了一声,“昨晚回去学校看了看。”
陆长叙拿手机点开沈戾的朋友圈,乍一看只觉得照片里的围墙看起来有些眼熟,细一看,脑子里倏然闪过一个不甚清晰的念头。
“沈老板也是一中的?”
说到这个问题,陈星野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07级的。”沈戾没有刻意提过自己是一中的,但也没打算隐瞒什么。
“巧了。”陈星野笑着跟他碰了碰杯,“同级啊。”
又问:“以前也没在学校见过,几班的?”
也可能见过,但晃眼就忘,没印象。
“十六班。”
“哦,远着呢。”陈星野喝了口酒,“我是三十四班的。”
一中的分班是按成绩来的,前十二个班是文科班,十三班往后是理科班,班级越靠前的成绩越好,像他这种靠缴建校费混进去的,基本上都扎堆在三十往后的班级。
陆长叙突然说:“长亭也是07级的,十三班,你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吗?”沈戾摸着手腕上的红绳,笑着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如果真能不记得,那该多好。
陈星野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无人不知无人不识的风云人物,或许是因为出众的相貌,或许是因为优异拔尖的成绩,或许是因为惹是生非的祸害,或许是因为浪荡名声在外……而堆砌在陆长亭身上的是清贵世家子弟、出众的相貌、优异的成绩,耀眼至极。
十三班和十六班隔得这样近,同一楼层,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沈戾没见过陆长亭?
不过时隔多年,或许真的忘了。
陆长叙也是半信半疑,他点开和陆长亭的聊天框,发了条信息过去。
[Xu:沈老板也是一中的。]
[Xu:07级16班,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巧不巧。]
他们这边认了校友的亲,萧遥那边也把人领了过来。
萧遥没有要给他们介绍荆榆的意思,也没有跟荆榆介绍他们,只是结了账,说今天先走了,改天再约。
荆榆跟在他身后,戴上了口罩,整个人几乎融进了阴影里。沈戾看着他们走出酒吧,又看着门口走进来一个人,那人微低着头,穿件红色卫衣,破洞牛仔裤,还背一个双肩包,一副学生模样打扮。
走近了,走到灯光亮些的地方,沈戾才认出来人是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