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舔蜜(10)
沈戾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胡乱的擦了擦额头:“就是玩着打发时间的。”
陆长亭自问自己和陆长叙已经够惯着家里的妹妹了,没想到沈戾也这么惯着……转念想到沈戾这么照顾家里的妹妹多半是看在陆长叙的面子上,心就往下一沉:“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跟我回家。”
陆长歌被陆长亭微沉的语气给唬到了,乖乖的点了点头,拿上包和两罐蜂蜜柚子茶,跟着陆长亭往外走。
沈戾也跟着:“我送你们。”
出了酒吧,看到酒吧门口立着的小黑板牌和上面写着的字,陆长歌没忍住笑出了声:“沈哥,这个牌子真的要在酒吧门口立三天啊?”
“嫌不够?”
“够了够了。”陆长歌道,“今天的事情谢谢沈哥,还有蜂蜜柚子茶。”
陆长歌扬声道:“改天我请你去望江楼吃饭!”
给范惊声一个教训就好了,要是一直挂着,难免范惊声会气不过做些什么。
不过为了防止范惊声找沈戾的麻烦,这件事回家她得跟父亲和爷爷说说。范惊声以为有范家撑腰就能为所欲为,还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当他们陆家没人了?
陆长亭一直安静的站在旁边,等他们说完话,等陆长歌上了车,替陆长歌关好车门,这才看向沈戾。
沈戾垂眸道:“你开车……小心些。”
他其实想说到家能不能报个平安,可又觉得他和陆长亭的关系没有亲近到这种程度,只能干巴巴的道句“开车小心”。
陆长亭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修长的手指在青年额头上一点,很轻的描摹那一小块被擦花的残留的墨迹:“这里,没擦干净。”
“嗯?”
……黑色的法拉利消失在路口。
沈戾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额头,然后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来。
驾驶座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随意的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的男人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那人还傻站在路边,嘴角不自察的微微扬起。
陆长歌惊奇的看着他:“长亭哥,你笑什么?”
“我没笑。”
“你明明就笑了。”
“没有。”陆长亭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放在腿上的两罐像是糖浆的东西上,“你抱着的是什么?”
“蜂蜜柚子茶。”陆长歌把纸袋拉开了些,给他看,“沈哥自己做的,送了我两罐。”
蜂蜜柚子茶?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好喝吗?”
“好喝,闻着酸酸甜甜的,用温水泡着喝,多加点糖就能把酸味全压下去。”
陆长亭语气淡淡:“你一个人要两罐,吃得完吗?”
“一罐我自己喝,一罐给长吟。”陆长歌点开微信给陆长吟发消息,“这个喝了润肺去火,排毒养颜的,长吟肯定喜欢。”
陆长亭看了一眼陆长歌抱着的蜂蜜柚子茶,嘴角压了下来。
不能跟妹妹抢东西。
他想了想,问:“你有巧克力吗?”
“巧克力?没有。”陆长歌偏头看向他,“你低血糖又犯了?不舒服吗,你先靠边停车,休息一下。”
“我口袋里有,你帮我拿一下。”
陆长歌伸手摸到他的衣服口袋,摸出一块黑色糖纸包裹的巧克力。大概是被捂热了,稍微有些软化,陆长歌拆开糖纸,喂到他嘴边。
甜味在嘴里化开,陆长亭抿了抿唇,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蜂蜜柚子茶算什么,巧克力才是最甜的。
陆长亭回到家,踩着拖鞋走进房间,随手拉开床头柜,把口袋里的糖纸用纸巾擦干净,压平,扔进抽屉里。
沈戾送了他一盒巧克力,巧得很,正好二十七颗,对着他的年岁。
到今天,糖纸已经攒了十三张了。
一堆黑色糖纸里混着一张便签纸,是那天沈戾留宿后贴在客房门上的。
他把纸条捡了出来,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然后拿手机点开微信,发了条信息过去。
[L:我到家了。]
发完他就把手机随手放下了,然后拿了干净的睡衣,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他身上只松松垮垮的穿着睡裤,赤|裸|着上身,头发还在滴水。随手拿毛巾擦了擦,点开手机看了一眼。
沈戾回了一个“嗯”字。
陆长亭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等屏幕的光暗了下去,才不满的皱着眉头,把手机扔开。
……
范惊声安分了一天不到,就开始蓄意报复,找沈戾麻烦。
恶意举报“沽酒”有人聚众赌博、卖|淫、吸|毒,每天都有一支警队去“沽酒”搞突击检查,搅合得生意都没法儿做。
警队的人去“沽酒”巡查了两三次,什么都没查到,就私下跟沈戾商量,叫他配合一下,停业整改半个月,这事儿也就过了。
可沈戾软硬都不吃,停业整改等于坐实了脏水,他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找关系疏通,任由警队一次次的检查。
总之大家一起折腾,谁也别想好过。
“沽酒”本来就是高档酒吧,出入的人大多是些富家子弟,现在被人搅和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少不得发朋友圈骂几句瞎举报的傻逼。
就这么传到了陆长亭耳朵里。
正巧这天陆长叙约他打球,闲聊一样的说起这件事,陆长叙拍球的力度都重了些:“他啊,性子倔,第一天有人查‘沽酒’的时候就跟我们打了招呼,叫我们别管这事儿。”
这件事要解决,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
陆家的一句话,或者萧遥的一句话。
范惊声算计陆长歌,这件事陆家完全可以跟范家好好清算一下。而萧遥和范惊陵是发小,范惊陵这个人性情古怪,交心的朋友不多,所以对朋友一向道义,这事儿只要萧遥提一句,范惊声在范惊陵手里就落不到什么好。
但沈戾说,叫他们不要管这件事。
“最气人从来都不是以势压人,而是以势压人都压不住人。”陆长叙投了个篮,“沈老板是个规矩人,从来都不怕这种明着来的。”
“‘沽酒’真的不做那些生意?”
“不做。”陆长叙跑过去捡球,拍运了两下,把球随手传给了他,“总之没什么,就算真有事,也多得是人帮他。
“哐当”一声,球砸在篮板上,又滚动着撞进篮框。陆长亭撩起衣角擦了擦额头的汗:“范惊声这是在打我们陆家的脸,任由妹妹让他欺负,我咽不下这口气。”
陆长叙笑了一声:“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咽不下沈老板被欺负的气。”
陆长亭没理会他,走到篮球场边,弯腰拿起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他身边,一直很多人么?”
陆长叙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沈戾。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古怪的看了陆长亭一眼,“也还好吧,就是喜欢他的人挺多的,然后平时应酬逢场作戏什么的。”
“他那个人吧——”陆长叙顿了顿,摇了摇头,一副不好说的样子,反问,“你不是对他没那个意思么,问这些做什么?”
吊足了陆长亭的胃口,又故意不说,看着陆长亭微皱的眉头,陆长叙在心里乐了乐。
熟人谁不知道沈老板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陆长亭以为他浪荡,可他才是最干净磊落的那一个。
试问有几个人能在醉生梦死声色犬马里保持清醒,不同流俗,始终欹嵚历落。
沈戾能。
若不然,他也不会和沈戾如此交好。
“说起来,这次的事还没好好谢谢沈老板。”陆长叙拿手背抹了一把下颌的汗,笑得有些散漫,“既然你没那个意思,那就我请,我和他熟,也正好,顺便巡店。”
陆长叙又说了一遍“你没那个意思”,还有那句“我和他熟”,虽然都是事实,可听着却叫人心里发堵。
语气淡淡的扔下一句“随便”,陆长亭拿起搭在一边的外套,摸了支烟出来。
然后随意的在球场边坐下,一只手挡着风,点燃打火机,点烟。
慢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烟草气,他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打球了,淋漓的出一身汗,随意的坐在球场边,衣衫宽松,四肢舒展。不是一身西装革履端坐在办公室里的总裁,而是潇洒自在的陆长亭,没有规矩条款,想做什么都能做,百无禁忌。
可惜他现在每天都是陆氏集团的总裁,偶尔才是陆长亭。
“你知道,我为什么撮合你和沈老板吗?”陆长叙抱着球在他旁边坐下,叹了一口气。陆长亭或许确实对沈戾有好感,只是陆长亭自己都没发觉,而他撮合得太过心急,反而把事情弄糟了。
他这么心急,说到底也是因为家里开始急陆长亭的感情大事了。
他跟陆长亭不一样,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高中就在一起了,感情稳定,家里也都知道。现在对方在国外进修学习,出国的时候他们就说好了,等她回国,就结婚,所以催婚相亲的事情跟他是没关系的。
自然而然的,现在陆家上下,最关心的就是陆长亭的感情问题。
“家里在开始给你安排相亲对象了。”陆长叙说,“之前你才接手集团,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不知道这事。”
“但这是迟早的事,估计过不久,就会安排你和对方见面吧。”
陆长亭眉峰愈加紧皱,语气沉郁:“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纳兰容若《采桑子?塞上咏雪花》
欹嵚历落(qī qīn lì luò):形容品格独特,心地光明。
第十二章
“陆总一个大忙人,竟然有空请我吃饭。”桌边姿态散漫的坐着的范惊陵端起手边的酒喝了一口,慢慢悠悠的说,“有话直说吧,我忙得很,没空跟你虚与委蛇。”
陆长亭知道范惊陵的性情乖张,倒也不觉得他说话无礼,而且本来就不熟,大家有话直说,还能省去很多的麻烦和时间。
“范少还是腾点时间收拾一下家里的小老鼠吧。”陆长亭道,“如果范少实在没空,我也可以代为收拾。”
“你说这事啊。”范惊陵夹了一筷子鱼肉,不紧不慢的挑去鱼刺,“陆三爷已经跟我爸说过了。”
“我爸前几天去M国出差去了,昨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