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陆温乔堵在门口的谢陶率先反应过来,目光犀利地打量起了陈乐筝:“上门服务……你服务什么的?做保洁的吗?可怎么连工装也不穿。”
陈乐筝试图抬眼往里看。
谢陶防范意识很强,顺势就给挡住了,还将门往里关:“你往里瞅什么,我在问你话呢,不回答我真的叫保安了。”
刚才那点亮堂的光瞬间被遮住了一大半。
陈乐筝瘪了嘴,手里捏着墨镜,眼珠直溜溜转了转,说:“我找陆温乔先生呢,是他点的我,您是?”
谢陶一听,又猛地吸了口气,仿佛在认知层面上受到了天大的挑战。
不怪谢陶满腹狐疑,但凡是认识陆温乔的人,都绝不会相信陆温乔会点什么上门服务。陆温乔在美国那么多年,眼光挑剔得很,还能看得上眼前这样贼眉鼠眼的人?
不过因为陈乐筝长得匀净白嫩,看上去柔柔弱弱茶茶的,确实有点能干这行的姿色,他又直白地报出了陆温乔的名字,这让谢陶变得没那么坚定了。
“陆温乔点的你?你说清楚,”谢陶指了指他,“你到底服务什么的?”
在他们还在门口拉拉扯扯之际,陆温乔微微拧眉,开口叫道:“谢陶。”
这个叫谢陶的人终于转身了。
陈乐筝重新隔得远远地看着陆温乔,同样顺势就悄悄跨进了门槛里,心想他今天已经请完了假,不可能为了这么个人半途而废了,他必须要找机会进去。
谢陶往里走了两步,又朝后面指了指:“温乔哥,门口这个人你认识吗?他说你点了上门服务。”
陈乐筝这时候给自己壮了胆,一边展示出积极端正的精神面貌,一边抢话说道:“哎呀,陆温乔先生,我来了。”
“您点的、点的上门按摩包全套服务是吧,我是06号技师,这就准备。”
谢陶瞪眼看向陆温乔。
陆温乔沉默了一会儿,甩了甩发梢落下来的水珠,对陈乐筝说:“你去准备吧。”
然后转了个身,才说:“是我叫的他。”
陈乐筝松了口气,往客厅沙发边走的时候还竖着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
他看得出来,这个谢陶和陆温乔的关系至少都很亲密,也很自然。
谢陶不仅会称呼陆温乔为“温乔哥”,还能够直呼其名。
陈乐筝不知为何心口有点闷闷的,低着头一直在拉包上的拉链。
亲耳听见陆温乔承认了这桩事,谢陶倒是飞速地接受了,笑嘻嘻地说:“原来只是按摩啊,不过国内的按摩师怎么穿得这么随便。好吧,你刚出差回来,我不烦你啦。”
“温乔哥,你这么忙,我过几天再来陪你,”他拎上东西出了门,最后探头回来说拜拜,“反正我什么事都没有,随叫随到。”
咔哒一声,人总算走了。
陈乐筝那只看不见的耳朵垂了下来,不再费尽心思地偷听,而此刻屋子里没别人了,他立即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陆温乔的声音果然从后方传了过来:“06号技师,你准备好了吗?”
在方才的时间里,陈乐筝已经把自己带来的包拉开又合上了好几次。这下他闻声停下动作,心灵颤抖,转过身看向了陆温乔。
“差不多了,”他讪讪一笑,“那我帮您按按?”
无论如何,这房子里此刻都多出了一个陈乐筝。陆温乔颇为平静,勉强接受了陈乐筝递来的剧本:“上门按摩包全套是么,可以。不过,按不好这个月就没有减免了。”
怎么能这样啊……陆温乔明明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按摩师……
陈乐筝站在原地,不禁腹诽陆温乔有钱确实不是空穴来风,活该自己才适合当穷鬼。
他却很快给自己打了打气,抬起双手,撸起袖子就准备干了。
他刚往前走两步,已经在单人沙发上躺下的陆温乔对他说道:“先去洗手。”
“哦,好的。”陈乐筝深吸了口气,跑去厨房里洗完手才出来。
这时候他才来得及悄悄环顾四周,看了看这偌大的大平层,这大块的落地窗,这通明透亮的动线布局。
不过房子里似乎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四处都非常干净整洁,墙壁边放着的行李箱也说明陆温乔真的是刚出差回来。
陆温乔闭眼等了一会儿,刚睁开双眼,陈乐筝的脸就出现在了上方。
陈乐筝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手里拿着从沙发上拿来的干毛巾,打算放到陆温乔的头上。
他和陆温乔对视上,挤出一个笑容说:“你头发……还没干。”
陆温乔接过毛巾,没说什么,本来想看陈乐筝还要装模作样地磨蹭到什么时候去,忽然,一双手就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隔着一层浴袍布料,混杂着体温和水汽,陈乐筝呆了片刻,手指一捏,紧接着就给陆温乔按了起来。
他此刻站在陆温乔身后,稍一低头,就能瞥见陆温乔的浴袍微微敞开了一点,而再往下,略有潮湿的浴袍紧贴着皮肤,随着肌肉和躯体形状起伏的线条更是明显……很容易让人走神。
陈乐筝眨了眨眼,紧张地移开目光。
他知道自己待在这里的身份很尴尬,空气停滞哪怕一秒都会增加无尽的涩意,他只能更用心地做着手上功夫,在陆温乔宽阔的肩膀上捏个不停。
可他根本没锻炼过,手劲不够大还没有多少技术。陆温乔忍耐了一会儿,忽然咳嗽两声,说:“够了,别按了。”
陈乐筝没有停手,更卖力地按起来:“我应该按得还行啊,没有按疼你吧。”
陆温乔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才吐出两个字:“很痒。”
“那可能是你穿着浴袍的原因……”陈乐筝小声辩解道,“它上面有挺多毛毛的,按起来是会痒。”
他终于肯停下来了。陆温乔松开手,不禁说道:“这么说你还挺专业。”
陈乐筝一直记着按不好就没有减免的话,他往前走了两步,又试探着伸手,捏了捏陆温乔的胳膊。
见陆温乔没有动也没反对,他便默默换了个地方继续捏起来。
“嗯,我可是专门研究过的,”陈乐筝如实说道,“每次回老家,我都会给我爸妈每天按按,他们都说我按得特别好。”
陆温乔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所以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在宁市。除了你的程序员身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陈乐筝说:“其他的都是真的。”
“你读过……”陆温乔说,“大学读了什么专业?”
陈乐筝满嘴没有几句真话,所以被怀疑没读过大学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在心里哼哼,说:“我读的宁大,学的是计算机呢,只是毕业后没去当程序员而已。”
陆温乔忽然笑了,偏头看了他一眼:“看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笨只是一时的,能考上大学已经很不错了。”
从上小学起,陈乐筝就不爱学习,是班级里的倒数,后来上了初中也一样。周围的人都担心他以后会没书读了,小小年纪就得去闯荡社会打流挣钱,他一看也不是能做生意当老板的料,这可如何是好。
和别人家的孩子简直是两模两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眼前的陆温乔就是那个在天上的人。
陈乐筝一时间被揭了短,脸上有点热,低声说:“我本来就很不错了。”
陆温乔问:“那你的按摩是在哪里研究的?”
陈乐筝迟疑片刻,好奇地说:“……你在美国没去按摩过吗?”
“没有。”
“那你回国的时候,也没去过足浴店……按摩店什么的?”
陆温乔撩起眼皮:“你去过啊?”
陈乐筝竖起双手,一上一下地敲着陆温乔的胳膊,显得好像很专业,不带私人感情,以至于能很好地掩饰掉自我,从而成为一个按摩师和陆温乔说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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