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缙云安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看着他。
雪夜的月光皎洁明亮,两三点星子高悬在澄碧的夜空中,静静地凝视着床上两道依偎的身影。
封缙云的目光注视着乔卿在素月清辉下格外秀朗的侧脸,轻声问道:“那你有没有打算,自己成立一家影视公司?我觉得你很擅长商场上的事情。”
乔卿摇摇头:“擅长不代表喜欢,我卖榴莲,开直播,做综艺,统统都是在为了我的作品做铺垫,仅此而已。更何况,如今我已经有了既喜欢又擅长的事情,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封缙云:“我以为你会想要赚更多一点钱。”
“赚钱当然是好,”乔卿说道,“但我想赚很多钱,不是为了消费,而是……”
“而是什么?”
乔卿默了片刻,说:“我那位朋友,你知道的,就是裴光,我最后一次在病房里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病床上起不来了,但还是强撑着拉着我的手,反复跟我说了很多话。”
“他说,让我不要走他的老路,在没有资本前,不要太固执,不要太清高,不要太坚持自我,因为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失败的,人们都只会记住你的失败;但如果你成功了,不管用什么手段,他们都会自动美化你的成功。”
封缙云说:“听上去有些片面了。”
“是,”乔卿也承认这一点,“我当时私下里问了医生,医生说他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老裴原来是非常善良的一个人,他太正直了,所以最后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他接受不了。”
“他哭着跟我说,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在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情况下,就算龚之韦阻拦,他也会上门给付光远送礼,只要能让这部片子能够顺利上映,只要能让大家赚到钱,他的那些所谓理想、清高和尊严……统统都算个屁。”
“所以这就是你那个时候,即使知道剧本是付光远买走的,也依然愿意给他当编剧的原因?”
“对,”乔卿压抑道,“我当时每天呆在剧组,看到付光远那张老脸,都有种想要一拳揍上去的冲动。”
“可我一直记得老裴在病床上流着泪告诫我的画面,就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我得先跪着把钱赚了,再去站着把我自己、还有我兄弟的尊严给要回来。”
封缙云伸出手,把他揽进怀里。
“你做到了。”他说,轻轻拍了怕乔卿的背,“而且你最后也没有选择跪,不是吗?”
乔卿咬牙道:“那是因为付光远这混账已经触犯到我的底线了!我要是真跪了,同意自己的作品被魔改成那种鬼样,那我作为一个新人编剧,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更惨一点的话,还会跟那个编剧阿杜一样,直接被他气进精神病院!”
封缙云想起《解梦师》上映前夕和《逐梦影视圈》的那一场大混战,嘴角也不禁微微勾起,煞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人人都想走捷径,可捷径也不是那么好走的,”他感叹道,“你觉得放下尊严跪着就能赚到钱,可有人不仅跪还趴着,甚至都愿意舔别人的鞋底,没有最跪只有更跪,你怎么跟他们去比?”
乔卿在他怀里动了动,很警觉地竖起耳朵:“哥,你没走过除了我之外的捷径吧?你有我就够了啊!”
“说什么呢。”
封缙云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他的耳朵:“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不过我刚出道那会,也有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合同和一个亿的支票都已经摆在我的面前了,只需要我签个字,那一个亿就都是我的了。”
“我最后还是没答应,也很庆幸自己没答应,虽然也因此错过了很多机会,但如果不是那次经历,我恐怕也拿不到今天的成绩。”
封缙云说完,见乔卿的神色似乎有些低落,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乔卿小声道,“就觉得哥你对我太好了,人家给你一个亿你都富贵不能淫,我这边,还欠你钱呢……”
封缙云微微眯起眼睛,故意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有点亏。”
“那、那……”
“那什么?”封缙云有心想逗逗他,最好再让小骗子心甘情愿给一个吻,“某些贫穷导演,现在车都打不起了,说好要拍的电影也暂时没戏了,连吃喝花销都得靠我这个小演员辛苦拍戏买单,可今天还在车上跟我耍小脾气,又误解我的意思,又说我是无关人士,你说说,换谁谁不伤心?”
男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乔卿抿了抿唇,虽然封缙云不可能是什么小演员,也清楚这话有开玩笑的成分,可听封缙云这么一说,他原本的三分愧疚还是立马飙升到了七分。
但他还是为自己辩解道:“这只是暂时的,等《鬼怪公司》上映之后,我就请你去津城最贵的餐厅吃大餐!”
封缙云“哦”了一声,了然道:“然后再用我的VIP卡打折?”
“…………”
封缙云笑起来,低头亲了亲乔卿闷闷不乐的脸颊:“好啦,我说这些又不是想跟你算账。我心里一直装着你,但我总是不确定,你是不是有那么喜欢我。可是今天,乔卿,你知道我看到你出现在收费站门口的那一刻,心有多高兴吗?”
“如果在车上语气不好,那我跟你道歉,我只是太害怕了。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别让我担心,听到没?”
乔卿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封缙云好声好气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内心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他觉得自己十分不像话。
乔卿唾弃自己,都说人要不放初心,自己难道是忘记了,当初有多辛苦才把封哥舔到手的吗!
虽、虽然好像舔的结果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从共同奋斗的兄弟情变成了大被同眠的兄弟♂情……总之也一样很不容易!
乔卿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封缙云深邃俊美的眉眼,和上半身犹如石雕斧凿的完美身材——因为屋里有暖气,所以男人只用被子盖住了下半。身,如白玉雕刻的八块腹肌暴露在月光的沐浴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更是让他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唾沫,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这屋里,他胡乱想道,暖气也太得太足了点吧?
“嗯?”封缙云微微挑眉,视线随着他一起慢慢向下,勾唇问道,“乔导,您这是,往哪儿看呢?”
听到男人压低的磁性声音,还有刻意保持距离的敬称,乔卿的理智咻的一声起飞,内心的天平被咣咣咣从天而降的砝码雨彻底压倒——
“哥,”他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上去正常一些,“你闭上眼睛。”
封缙云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一片黑暗中,乔卿动了。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封缙云闷哼一声,猛地睁开双眼,目光中闪动着不可置信的神采。
乔卿想的很好:封缙云现在手骨折了,没法对他酱酱酿酿,所以可以趁机大胆搞一些花活而不担心后门失守;
但他忘记了,作为一个处男,就算不上本垒,封缙云作为“前辈”,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哭爹喊娘。
“乔导,睁开眼睛看看我,”封缙云低笑着俯下身,臂肘稳稳撑在青年脸颊侧面,“男主角都已经准备好了,身为导演,怎么能不看摄像机呢?”
杳蒙视野中,湿漉漉的睫羽颤抖了一下。
像是受惊的蝴蝶羽翼,瞬间睁开,露出其下一片混沌潋滟的欲色波光。
“别拍——”
“不拍,”封缙云哄他,“我用眼睛和大脑记录储存就好了。不过乔导,你得教教我,这场戏要怎么哭比较好?”
“我不知道……唔,哥,那地方别……”
封缙云眼神炽热,哑声唤他:“好卿卿,给我亲亲吧,我就亲亲,别的什么也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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