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婚人通常是长辈的活儿,这面子算是给得足足的,可陶宴的表情里却丝毫没了刚才的游刃有余,甚至带着一丝稚嫩的气恼:“好啊,还能舞台中央超近距离嗑你的CP呢。”
江澜摸不着头脑,嘟哝一会儿只好转头对秦逐说:“看到没?这种alpha喜怒无常,不能要。”
“我还不瞎。”秦逐自知和第二次见面的人说这种话不礼貌,但他一向也没打算礼貌,“兄弟你这脑子怎么考上大学的?”
江澜察觉被骂,抗议了几句却完全说不过秦逐这个专业游戏喷子,更气的是陶宴还幸灾乐祸朝秦逐点头:“这顿我请。”
“不客气。”秦逐的辉煌战绩又添一笔,脸上自然是得逞的笑。他还是打算自己扫码付款,毕竟中午是江澜付的钱,但走到前台抬眼的瞬间,他却扫见门口站着一个身影,格外熟悉。
对方躲避不及,只好打招呼:“学长……”
是贺森洲。
秦逐连片刻惊讶都没有,只是淡淡问:“来看沈烬?”
“嗯……”贺森洲回答,“我刚从医院出来。”
言下之意,他知道秦逐不想看到他,所以刻意避开了时间。
秦逐拦了拦同样过来付款的陶宴,朝贺森洲说:“我不是让你以后滚出我的视线吗?怎么还能碰到?——要不这顿你付,就当赔我视力损失费。”
他态度如此凶残,面前的学弟却还是扫了码。
江澜和陶宴难免疑惑,江澜甚至想上前询问,吓得后跟过来的许停云猛地拽住他:“别找死,一会儿连咱们一块扇。”
江澜酒都醒了:“……这又是什么play?”
贺森洲付完钱就自觉拦了辆出租走了,秦逐也大方回应了他们的疑惑:“一个学弟,也是傻逼alpha之最,我平时对别的alpha不这样的。”
“……我怎么没看出有什么区别。”江澜心有余悸,又忍不住好奇,“他喜欢你?”
“唷。”秦逐故作惊讶,“这个你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你怎么看了十几年还没看出来?”
“那个?哪个?”江澜正满头问号,陶宴忽然摁了一下他脑袋打断了他的思考:“走了,回去了。”
秦逐和许停云忍住没笑,陶宴朝他俩投来一个求饶的眼神赶紧拖着江澜拦了辆车逃跑,待那辆出租开远了,许停云才问秦逐:“你真的不打算原谅森洲,给他个机会?”
“我看你也忘了棍棒底下出孝子怎么写了。”秦逐摇头,“不给。我可不是沈烬。”
“你真是属钢筋混凝土的。”许停云感慨,“也不能知道学弟能坚持多久。”
秦逐望了望天空,戏谑般突出一口白色雾气:“他爱坚持多久坚持多久,反正最后也看不上我一个beta,多半是要找个匹配度高的omega结婚的。”
许停云瞥了一眼百米外的远处,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其实早就下了车还没走,但他明白这种事劝也没用,所以只是伸手拦了辆车,和秦逐一块上去了。
汽车往前疾驰而过那一秒,有人没有将目光投向窗外,也有人矗立风中,留下了一道照常落寞的背影。
*
次日中午,沈烬才缓缓从睡梦中醒过来。
这一觉持续太久,沉到他不记得早上医生有没有来查过房,也快忘了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唯一重要的,是他好像听见小草莓哭了。
潜意识驱使他抬手去摸摸顾屿可怜的小脑袋安慰对方,可那个模糊的身影却靠在床边坐着,他的手根本够不着。
“顾屿……你没睡觉?”沈烬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试图抓住顾屿的手质问,“为什么没睡觉?”
“太阳都快下班了,我只是醒得比学长早。”顾屿拉住他乱抓的手轻晃了晃,示意道,“我在这,别着急。”
沈烬的呼吸安定几分,回应着扣住他手心:“但是我梦到你一直哭,连饭都吃不下……”
顾屿还没回答,沈烬的视线已然清晰起来,眉头更皱紧了:“胡子也不刮。”
顾屿反应过来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脸皮挺厚:“学长不喜欢?”
按理说这也不失为一种成熟alpha的风情,沈烬却十分嫌弃:“你油得能炒菜,还我清纯小草莓。”
顾屿平静控诉“学长都玷污我多少回了,还清纯小草莓”,沈烬本想和他理论,却在定睛看清他的脸时不由一愣,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对方的脸上泛着一层熬夜过度的青色,嘴皮干燥不说,就连平时雪水般清澈的眼底也隐约可见几丝浑浊暗红,跟下巴的胡茬一样与原本清俊的小脸蛋格格不入。
从前顾屿总是醒得比他早,每当他松松垮垮爬起床时,对方多半已经收拾完毕,偶像包袱重得就差穿上一身燕尾服——今天好像还是他头一次见顾屿如此不修边幅,看样子只是洗了个脸。
乍一望去,像一头流浪得毛发打结的小狮子。
小狮子扶他到洗手间简单洗漱,他只有一个疑惑:“你是不是快两天没睡了?”
对方没有端正态度正面回答,而是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说:“离猝死还有至少三天的操作空间,学长放心。”
“谁不放心了。”沈烬费尽全力推推他,看来有点生气了,“别忘了保险写我名字,我又不亏。”
这点力气当然推不动谁,沈烬本想再用力,却被侧胸传来的一阵尖锐痛觉刺得狠狠吸了口气,脚步也有些不稳。
顾屿慌神扶住他手臂,着急得立刻服软:“你、你别乱动……我的错,我今天一定好好睡觉,学长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烬还没从alpha突如其来的哭腔里回过神就被扶回了病房,他看着那双邋里邋遢又疲惫发红的眼眶,忽然意识到顾屿对他的喜欢或许早已超过他的想象。
别说在病房外打两把游戏了,顾屿能记得1加1等于几估计就算意志力坚定了。
“你,你不要着急……”沈烬小心回到病床,脸上气色已经比昨天好了不少,“我不动了,不动就没那么疼,医生也说过了前三天会好很多。”
顾屿捂了捂脸,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怪我。”他冷静片刻,喂沈烬喝了杯温水,“学长都这么难受了,还得担心我。”
沈烬摇摇头,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所以……昨天晚上你断断续续哭了那么久,不是我在做梦?”
“……”顾屿摸摸他没什么血色的脸确定他还有精力吞咽,随后才一小勺一小勺喂他吃东西喝药,嘴却还倔着,“学长不是做梦就是遇到妖怪了,反正我没哭。”
“好好好,遇到妖怪。”沈烬咂咂嘴,原本尝不出什么味道的流食都多了几分滋味,“你这嘴拿去摩天大楼做地基起码够撑三百层。”
“……”顾屿嘴硬纠正,“一栋楼能盖多少层不是光靠地基决定的。”
沈烬假装委屈:“真的吗?”
只消半秒,顾屿就面无表情放弃了自己的专业信仰:“假的。学长说多少层就多少层。”
沈烬开心了,问:“是不是就算以后出院了也会这样,什么都顺着我?”
他逗顾屿玩,也以为顾屿会口是心非地告诉他“才不会”,但这一次对方却吹着勺子里的食物,简短而认真地回答:“是。”
沈烬微微张了张嘴,还以为听错了:“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每次吵架我都会搬出这条,看你怎么办。”
“……我不会再跟学长吵架了。”alpha看来下定了某种幼稚的决心,却又不太有自信的样子,竟然反悔退了半步,“顶多……顶多一年一次。”
沈烬原本想笑怎么还有年度指标,却因为刚才说了太多话,禁不住一阵胸闷和晕眩,等缓过来时,他已经疲倦靠在alpha手边躺下,视野里只剩那张充斥着担心和着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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