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咧了一条缝,里面好似无人,秦见推门走了进去。隔间面积不大,左侧靠墙放了一张单人床,床头立着一个简易的铁皮柜子,既是柜子又承担着桌子的功能,上面放了一个红酒杯,色泽瑰丽的液体平静的沉睡着,连酒香都是淡淡的。隔间的右侧连接着一个更小的房间,秦见记着以前那里是放酒水杂物的,如今换上了一道磨砂门,此时正从里面传来阵阵水声。他沉吟了片刻,转身想走,恰巧水声停了,磨砂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出来的是高程,秦见正是来寻他的。
此时高程穿着棉睡衣,从里到外冒着湿漉漉的水汽,他看到少年颇有些惊讶:“秦见,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快要高考了吗?”他边问边擦着头发,见少年瞄了一眼身后的玻璃门,笑着解释,“有时晚了不想回家,便住在这里,这不我将杂物间清理出来了,烧点热水将就洗漱一下。”
秦见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心思全然不在其上。
“说吧,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找我?”高程将毛巾往旁边一扔,端起红酒杯子姿态优雅地轻轻摇晃,像是在唤醒一位沉睡多时的美人,“我猜还是与宋主任有关吧?”
秦见用脚勾来一张椅子坐了下去,仰视的角度让他脸上的线条看起来更加凌厉:“龚婷婷怎么又去缠着宋城南了?”
高程抿了一口酒,回味了一会儿酸涩醇厚的口感才答:“楚云本就比不上宋主任,那个女人吃回头草是早晚的事。”
秦见对前老板没有半分客气:“省省吧高程,你少在我面前装相,凭你的道行难道看不出来那女人爱财?她年纪大了,如果搭不上更有钱的主儿,宋城南自然是她结婚的最佳人选,可若是有半分机会可以搭上有钱人,她还能记得宋城南是谁?”
高程挑眉,眯起狐狸眼不置可否的喝了口酒。
“以楚阎王荤素不忌的性子,还有那天他与龚婷婷恨不得吃了对方的状态,两个人不可能不发生点什么。那女人如果搭上了楚阎王,必定不会再回头,可昨天她又去缠着宋城南了。”秦见口气不善,“我去找过楚阎王,他让我来问你。”
高程放下酒杯,略有尴尬地“啧”了一声:“那天他俩确实有点天雷勾地火,...饥ke急迫的想在我这屋就把事办了,你说我能同意吗?我当然要进来阻止。”
男人瓷白的面上忽然一片窘色,捏着高脚杯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我进来的时候,楚阎王衣服都脱了,草,那身材...他妈的绝了。”他抬眼瞥了一眼秦见,重新拾回慢悠悠的口吻,“你知道我是同志的,当时...确实馋了。”
秦见蓦地从椅子上弹起:“你...你是说你...?”
高程的长相偏温润俊朗,但每次端起酒杯的时候,骨子里的狐狸相便藏不住了,他落下鸦羽,合着酒香说道:“嗯,让我截胡了。”
秦见从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事情的诡异走向超出了他的所有认知,少年抓了一把头发,半天才找回嘴巴:“你说过你不碰直男的。”
“是,我说过。”高程点头,“但我不碰直男的意思是不与直男谈感情,你看你就是最直观的例子。”
“宋主任成熟稳重,他知道怎么处理与龚婷婷之间的纠葛。”高程寻了一个杯子倒了酒送到少年面前,“倒是你,不能再执迷不悟了。哥给你句忠告,你挡得了宋主任一次桃花,挡不了一辈子。没有龚婷婷,还有王婷婷、李婷婷,他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你做什么都是徒劳,只会惹人厌烦,一次一次消磨你们之间微不足道的感情。”
秦见敛着神色,没去接那杯酒,他想反驳,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吐不出任何一个字来。心知肚明的道理,以为不去正视就能逃避,如今离三月之期越来越近,昨晚又在学校外面看到与宋城南纠缠的龚婷婷,秦见急了,连那份表面平和的假象都维持不住了,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极其傻逼的找到楚阎王质问他为何没与龚婷婷在一起,又莫名其妙跑来的追问高程,好像解决了龚婷婷便可万事大吉,他与宋城南就会一直这般岁月静好。
秦见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可他找不到什么好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脑子中一直有一个声音,计时器滴滴答答的声音,每一次声响都意味着距离宋城南离开之时又近了一步。
吱呀,隔间的门被人用脚踢开,人未到声先至:“高程,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我托人从国外弄的,死啦贵的,说窖藏...”
手中提着一瓶红酒的楚阎王话音一顿,他终于看到了隔间中的两个人,目光从带着水汽的高程扫视到秦见,最终落在了那杯递到少年面前的红酒上。
“喝上了这是?”楚阎王面色阴沉的可怕,他将手中提着的红酒扔在床上,“怎么,打算来一出酒后乱性?”
高程放下杯子,目光骤然冷淡,他将湿发往后一撸,露出光洁的额头:“也不是不可以,楚爷给行个方便?”
“你!”楚阎王用手指隔空点着高程,“好,高程,你牛逼,你厉害!上杆子不是买卖,我楚云要是再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我他妈就跟你姓!”
他眼角一斜,恶狠狠地看向秦见,咬着后槽牙将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怪不得你这个崽子今天跑我那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嘴,合着是想把我推给那个什么狗屁婷婷,你好来撬我的墙角!好,秦见你可真是出息了,出息大发了,我楚云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呢,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男人转身就走,临行发泄似的暴怒地踹了一脚房门,本不算结识的门板瞬间从门框上脱轨,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第84章 告状
时过境迁,新发镇上已经不再时兴“舔刀口”。楚阎王一身黑色长皮衣蹲在新发社区外面的花坛子上抽烟,寻思着如果揍一顿秦见,护崽子的宋城南会不会发飙?
他将烟头扔在地上用锃亮的皮鞋碾灭,站起身抽出别在胸口的墨镜戴上,单手握着的皮手套一下下拍打在修长的大腿外侧,迈开闲散的步子向新发社区走去。
没错,他是来告状的。这种行为让他觉得窝囊也与自己硬汉的形象不符,但打狗还需看主人,宋城南的面子不能不给。
“那小子不走正道。”楚云半个屁股坐在李大姐的办公桌上,垂着的腿在空中晃晃悠悠,“知人知面不知心,南哥你哪里知道秦见在外是什么德行?”
此时已经下班,社区内只开了宋城南工位附近的一盏灯,光线从头顶投下来,四散开来与周边的黑暗相接,慢慢模糊了边界。宋主任向来护犊子,不愿意听人非议秦见,他从案头抽出一个档案夹,不冷不淡的问道:“什么德行?”
“TXL!”楚阎王俯下身子,故意压低声音,表情浮夸。
闻言宋城南蓦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偏了一下头再次问道:“什么?”
见宋城南神色有变,楚云来了精神:“你是不是都不懂什么是TXL?就是男人喜欢男人!”
“你怎么知道的?”男人蹙眉。
“哎呦,秦见在外面玩得可花了,他啊在你这儿装狗崽子,出门就是狼崽子,挖人墙角、撬人对象,啥缺德事都干。”
“他挖谁墙角、撬谁对象了?”
楚阎王喉头一哽,用舌头磨了磨牙齿。他与高程那点事是笔糊涂账,虽然两个人睡过一次,可高程不把他当对象,他也没想过和高程过一辈子。
那天他箭在弦上,火急火燎地脱了衣服,拉着女人就往床上带,谁料被已经离开酒吧又折回来取东西的高程堵了个正着。高程推开门的时候,他脱得精光,只穿着一条子弹内裤,老二翘得老高。
楚阎王将女人一裹刚要解释,却发现高程的眼睛亮了,像猫见到了鱼,狐狸见到了肥肉,欲望昭昭,浓烈得要把人沁死。楚阎王行走江湖十余载若是不知那眼神意味着什么就真的是棒槌了,一想到平日里骄矜疏离难以相与的高程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楚阎王非但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恶心与不悦,反而YU火中烧,熊熊之势比刚刚还要炽烈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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