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最冷的话,做着最暖的事儿,就是秦见。
宋城南摘烟弹灰,腕子轻轻地碰在桌面上发出了一声响动。男人肌理均称的腕间带着一块黑色腕表,黑色的厚重感配上金属拉丝的科技感,莫名的便与宋城南很搭。
腕表是秦见送给宋城南的新年礼物。大众品牌,千元价位,可能已经用尽了秦见的所有积蓄。
宋城南还记得自己拆开包装时候的细节,长短针定格在5:20,他当时没有在意,如今想来都是少年的刻意而为。
思及此,宋城南无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个吻。
齿间的烟被舌头从一侧唇角推到了另一侧,宋城南觉得唇上热辣辣。其实那都算不得一个吻,只是嘴唇贴着嘴唇罢了。他还记得当秦见贴上来的时候,自己脑子中划过的那句话:果然是真的。
秦见的爱恋其实不是没有征兆的,只是他故意忽略罢了。就如那次醉酒,确实醉得深重,但不至于没有一点神识。他知道身边有人,听得到那人近乎喃喃的低语,也记得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那夜的吻由腼腆到奔放,由生涩到炽烈,毫无疑问是令人愉悦的。宋城南浑浑噩噩的享受着、沉沦着,直至迷蒙间感到一阵压痛,“兵王”的身手让他在酒醉间也能瞬间反击,翻身而上,腕子扣在那人的颈子上。
挑开沉重的眼皮,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见的却是满目决然悲恸的秦见。原来是这崽子啊,宋城南浆糊一般的脑子连不起前因后果,只在看见少年时放松了一切戒备。他松了手,沉重的身体跌在秦见身上,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连日来的幽怨。
“崽子,怎么不回家?”他记得这是他跌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句话。
宋城南习惯早起,这是他当兵八年留下的生活习惯。那日他没有晨跑,一因宿醉,二因...春梦。
男人身后未醒的少年,睡着也是蹙着眉头的。宋城南瞧了他半晌,终究劝服自己,那就是一个梦,一个错乱的旖旎的梦,成年未婚男人谁还不做几个春梦?
可如今,宋城南却不能再自欺欺人,三天前,秦见在人潮涌动的街头,在街角辟出的一束阴影里......吻了自己。
他说:宋城南,我喜欢你。
“草!”宋城南烦躁的扒了扒头发,一口烟吐得万分惆怅,“这他妈是什么事儿啊?”
拿出老旧的手机翻了翻,凌晨三点半他给原来部队中的军医拨去了电话。
军医的愤怒显而易见:“宋城南,你就不能选个白天的时候打电话?不就被一个小崽子告白了吗?你在部队的时候这种情况遇到的还少吗?哪个不是被你教训一顿就吓跑了,至于大半夜来问我怎么办?我他妈昨天刚跑完十公里,全身都累散架子了!”
“谁让你们部门平时训练少,十公里就散架子了?还真是养成废物了。”两个人在部队时关系不错,属于互损出来的革命情谊,“说真的,这次这个真难办,不是打一顿、训一回就能解决的。”
宋城南对于TXL并不陌生。部队一水的男人,有几个取向异于常人的并不稀奇。当了八年兵,宋城南收到来自同性的情书没有十封也有八封,还有三五个胆子大的堵着他口头告白。可这些人不是被宋城南无视,就是被他约到作训室关上门痛扁一顿。少年人的情丝来得快去得也快,面对着不再温和的冷厉教官,很少有人选择继续坚持。可也有打不跑的,曾经便有一个异常执着的青年,被教训了几次也没放弃,可最终还是败给了宋城南的不在意,就是那种你这边已经火烧了房子,人家却懒得递一个眼神的不在意。
“打一顿不行就两顿,你又不是没经验。要不就晾着他,人总会知难而退的。”军医在电话那头打着哈欠。
打不得骂不得,晾着还心疼。宋城南好久没这么无奈过了,他捧着电话仰倒在床上:“和你说实话吧,是我自己养大的孩子。”
“爱列屈拉情结,简单的说类似于恋父情结。”军医终于正色,“根据你的叙述,他应该是幼年生活辛苦,没有体会过温情,恰恰你的出现弥补了这一点,因为你的强大与对他的保护,正值青春期的孩子身心发育需要一个寄托“崇拜”的对象,所以产生了爱列屈拉情结,这很正常,可以理解。”
“大多数的有爱列屈拉情结的人,随着他们的逐渐长大,会郝然一笑,然后释怀,继而开始真正的恋爱。”军医说道。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宋城南揉揉胀痛的额角问道。
“心理断乳。”军医简明扼要,“你要坚定而巧妙地暂时疏远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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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可能还有一章
第70章 女友
宋城南请了长假,打算回一趟老家。
回家之前,他与龚婷婷见了一面,将两人的关系确定了下来。
年轻的女人穿着橘粉色的毛衫,撅着红艳的嘴唇娇嗔:“上次约会你就放了我鸽子,哎呦,知道你去救人了,可人家听说你受伤了,几次想要看望你都被你拒绝了。”
“不好意思。”宋城南低声道歉。
高大英挺的男人有着与小镇格格不入的英俊,姑娘甚至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就选择了原谅。
分别的时候,女人娇羞地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真的不用我去车站送你?”
宋城南觉得自己身上的肌肉瞬间僵成了一块,好似又回到了对战演习的时候,高度警戒的自己随时可以扣动扳机。
“不用。”他稍稍撤身,“天气冷,别折腾了,我一个星期就回来。”
女人软着腰轻轻晃动着身子,撒娇似的点头:“那记得要给我打电话啊,哎呦,哪有你这样的,刚谈对象就要出远门。”
“不好意思。”这好像是宋城南与女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年轻女人娇俏的轻叹,然后一步三回头的流连而去。
似乎确实有些妖娆过头了,宋城南想起秦见的评价。其实他原本只抱着接触接触想法,并没想这么快的确定关系。可偏偏出了秦见的事,女人这几日恰巧纠缠的频繁,因而在刚刚女人玩笑似的试探中,宋城南想到了“心里断乳”。
是不是这样秦见就能认清现实,回归正常了?从而也会断了对自己的“非分之想”?最后几个字划过心尖的时候,宋城南感到莫名的颤栗,很像他少年时第一次看到西方人体塑像时的感觉,面对着惊世骇俗又无与伦比的艺术品,明明知道不应该,又总想偷偷看一眼。
“那你以后就是我的男朋友了?”女人的手指在杯子上画着圈圈,轻巧的开着玩笑。
宋城南沉默了片刻,对自己认真的检视了一遍,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男友后,轻轻点了头。
宋城南回了老家,一个颇为偏远的村庄。时间似乎没给这片土地带来多少变化,却给他的母亲套上了年迈的躯壳。
宋城南转业的事情,宋母已经知晓,她望着墙上的黑白照片叹了一口气:“去给你爸上支香。”
当年沈萍出嫁的第二天,宋父就住进了医院。五万元的彩礼换来了几张票据,却没留住宋父的命。
手术后,宋父仅吊了三个月的命就驾鹤西去了,而此时传来了已经怀孕的沈萍因琐事被她男人打流产的消息。
宋母哭了三天,哭宋父、哭沈萍,也哭自己。14岁的宋城南在村头的老树下坐了一天一宿,这里曾经是沈萍常常流连的地方,目光深长,望着乡道。旁人问她在看什么也不说,问她在等谁也不回,只有宋城南知道,沈萍在等她的奶奶,那个许诺治好病就来与她团聚的老叫花子。
任凭宋城南磨破了嘴皮子,宋母也没同意与他同行。她说故土难离,她说你爹在这儿,我哪也不去。
最后,宋城南无奈只身返回,告别了年迈的老母,告别了墙上的黑白照片,告别了村头那颗荫蔽了几代人的歪脖子老树。
车行至一半,宋城南才打开手机,这几天他一直关着机,颓败的山村,年迈的母亲,让他生出怆然,避世一般的只想好好陪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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