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唇,终于认命地别开头,声音沙哑道:“字面意思。”
好一个字面意思,齐惟气得要冒火了,倏地抓住他的衣领,口中的脏话还没说出口,隔壁又开口了。
“不过我还真的挺佩服那小子的。”这回是宋源的声音,他说:“既然能忍住不吭声。”
“你以为他不想?”
徐阳坤的口气越来越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砰的发出一声巨响,齐惟只听到他骂了声脏话,慢悠悠道。
“还不是因为,有眼睛在看着他啊。”
第92章 令人心痛的隐衷
宋源后面问了什么话齐惟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在想,徐阳坤说的‘眼睛’是什么意思,又是谁在看着高琅?
徐阳坤拿婉婷威胁高琅做交易的事,早就从高琅口中听过了,但万万没想到,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其它的隐衷。
下意识想到高琅鼻梁上多出来的眼镜,猛地抬手,高琅一时不慎被他抢走了镜框,可脸上根本没有东西被夺的慌乱。
在边框上摸了摸,没有暗钮,镜片也没有问题,难道不是他想的那样?
齐惟不相信,徐阳坤口中的‘眼睛’一定有问题,想了想,突然忆起两人决裂后,高琅每次的情绪变化来的很是莫名其妙。
一会疏离冷漠,一会状似很担忧他,那双浅色眼眸里掺杂着的痛楚,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一定是被人监视了,又或者是身上按了监视器之类的东西,否则不可能情绪波动的这么极端。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齐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瞬,似乎是每次摘掉眼镜或者是没带,才会有不对劲的地方。
大脑迅速闪过一丝电流,他倏地转头,怒瞪着高琅道:“眼镜是不是,他说的眼睛,是不是之前的那副镜框?!”
难怪每次只有摘掉才会前后两幅模样,可问题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摘掉后告诉他真相。
还是说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在威胁他。
面临齐惟的质问,高琅皱着眉别开头,盯着窗外呼呼大作的狂风,用力捏紧了拳头,终于认清了事实。
瞒不下去。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继续隐瞒。静默片刻后,高琅脸上滑过一丝释然,僵硬的后背霍然放松,似乎在一瞬间被解开禁锢在身体上的链条。
他点了点头,指了指手腕跟衣服上的纽扣,以及腰上皮带上的金属扣,用着满不在乎的表情说道:“不止眼镜,这里、这里,这些地方全都被放了窃听器,全天二十四小时,只要我还能呼吸,就会被人盯着。”
说到这里高琅顿了顿,忽然笑了,那笑容苦涩而又难看,底下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那种在喜欢的人面前被揭露短处的羞耻感,那种被迫无法向爱人坦然的无力感,生生压弯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高琅脸上的表情太过苦涩,齐惟没有错过对方眼中复杂而又痛苦的情绪,更没能想到,原来回到徐家的高琅,表面上风光无限,可每一步都是在刀刃上行走。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哪怕你只跟我说一句……”齐惟舔了舔干燥的唇瓣,问的相当艰难。
高琅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用力用舌头顶了顶上颌,沙哑着声音说:“办公室,助理,司机,全都是外公跟徐阳坤的眼线,我没有办法……向你袒露。”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在被人监视的每一分每一秒钟内,无时无刻不饱受煎熬。
每次被迫在众人面前演戏,看到齐惟愤怒之下的伤心,胸口就跟被尖刀在上面深挖似得生疼,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更恨不得……把那人渣通通都给杀了。
脸色突然发青,不知想到什么,高琅眼里闪过一丝怒气,放在身侧的手臂渐渐变得绷紧,抑制不住的愤怒从身体钻了出来,整个人阴森又可怖。
轰隆一声,齐惟堵在脑袋里的迷雾被风吹散了,终于明白为什么高琅在带回婉婷后,没有选择跟他说明真相。
他张了张嘴,可嗓子里呼出来的气息是那么苍白,甚至连之前的质问,都显得自己那么好笑。
这就是高琅为什么不跟他说的原因,无时无刻被人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只要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全敏,是不是在他们手上。”
问这话的时候,齐惟甚至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轻了,似乎猜到了什么,每说一个字,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害怕,究竟在担心什么,就连齐惟自己都说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高琅也不想憋在心里了。
身上的怒气倏地变的更浓郁了,眼睛都能冒出火来,还没等他解惑,徐阳坤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似乎在抽着烟,说话的声音变的有些模糊,不过倒也足够齐惟把那些肮脏下流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哥,那个疯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理,既然高琅现在跟徐老太爷站一边,你也没必要信守承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人给我算了。”
“怎么,还没玩够?”
“可不是么,当年不就是看她看的好看,可惜性子太烈,就艹了几下还闹自杀,人也傻了,真他妈扫兴。”
想到全敏那身勾人身段,某个地方似乎又烧起了热气,不耐地搓了搓手,讨好的想要徐阳坤把人送给自己。宋源猥琐的声音远跟他清秀的长相不符,要是齐惟看到他此刻的模样,一定会作呕的吃不下饭。
听到这里他哪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压制住心口的惊诧,看了眼高琅,一直隐在黑暗中安静地听着隔壁对话的男人,更是抑制不住滔天的恨意,全身充斥着满满的黑雾。
徐阳坤对女人不感兴趣,见宋源这幅模样也是打心眼里的瞧不上。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她对我还有用,别想打她注意!是让我发现你敢偷偷动手,不用等高琅,我先把你废了,听见没!”“……知道了。”
宋源的声音有些不甘道:“不过那个小杂种还挺聪明,上位后还知道用身份压我,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疯女人到了你手上,哼,过河拆桥也不想想自己多少分量,就算把那个拖油瓶带走了又有什么用,真是不自量力。”
“别说这些了,高琅手上的证据得想办法拿下来,别忘了他可是能把你耍的团团转的。”
听完隔壁的只言片语,两人同时沉默了。
齐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跟全敏见过几次,正常不犯病的时候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在浴室洗澡,要么就是抱着娃娃坐在窗户边发呆,看见他跟高琅在一块会呆呆地问他是不是高琅的朋友,还会给他吃糖。
非常文静漂亮的一个女生,可一旦犯病,浑身充斥着的暴躁,厌世的情绪,看的人真的很心痛……
他生涩地动了动唇道:“当年她被……”
齐惟实在说不出那个词,想到当年全敏遭受了什么样事,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别说心脏了,就连浑身的脉搏都在刹那间停滞。
高琅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楚,眼眶倏地变得湿润。
暗哑的声音在昏暗不明的房间内响起。
“全敏姐出事后我一直在找那个畜生是谁,报.警没有用,没有证据,没有证人,除了全敏姐没人知道他是谁。”
高琅揉了揉鼻根,艰难道:“哪怕人醒了也不敢问......那天晚上的人到底是谁。”
五年亲,正在教室上课的高琅,听到全敏出事的那刻,他还没有意识到那个一直保护他的姐姐遭受了什么事。
录口供笔录,一个接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问的问题,到现在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带着氧气面罩躺在床上的姐姐,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仪器,屏幕里,上下起伏的波纹每一个起伏仿佛都化作一根根尖刺,扎在骨头里,这么些年都没能拔出。
他吸了吸鼻子,此时此刻高琅终于显露出附和他年龄的脆弱。
不过刚二十,正是处于最好的年纪,如果顺利的话,应该是坐在大学课堂上课的学生,一身白色衬衫,又或者是在球场挥洒汗水,而不是缩在地下拳场,整日为了生计而奔波,更不可能在这个豺狼虎豹丛生的商海中漂浮,走的每一步都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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