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月从陈砚乔手里挑了两颗,道了谢。陈砚乔把剩下全放她面前:“都给你。”
徐日升嘱咐她:“吃着糖就别乱跑,听见没?”
徐如月鼓着腮帮子点头,又问陈砚乔:“叔叔,你衣兜怎么还装着巧克力啊?”
“我前几天生病,药很苦,吃完药就吃一颗去去苦。”
孩子鼓起的腮帮从左边换到右边:“大人也怕苦哦,我长大了,都不怕吃药了。”
“就属你能干。”徐日升转头对陈砚乔说,“下午的事,多亏你。”
“没事。”
徐日升叹口气。
这会儿菜上来。小餐馆的菜式重油重辣,颜色鲜亮,味道辛香,一看就很有食欲。徐日升招呼陈砚乔吃饭,又问:“你来不来点酒?今儿的都是下酒菜。”
“您呢?”
“我就不喝了,我带着孩子呢。”说完徐日升招手,替他跟餐馆的服务员要了个二两瓶的白酒。
陈砚乔拧开酒瓶,拿个杯子给徐日升倒了小半杯:“叔,你也来点。”
“我不来了……这……行吧,少点少点,够了。”
两口酒下肚,徐日升辣得龇牙咧嘴,脸上也升起红晕,问:“你不是这儿的人吧,咋到我们这地方来了?”
陈砚乔也灌了口酒:“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来找我对象的。”
“找着了吗?”
“找着了,他不理我,还要跟别人结婚。我心头郁闷,附近找个安静的地方散心。”
徐日升一愣,他这把年纪,早就过了情情爱爱的时候,还是提起酒杯,干巴巴地劝了陈砚乔一句:“有什么好郁闷的,以后找个更好的。”
“找不到,没有比他更好的,我还得想办法把人追回来。”
“你说这话,就说明你还年轻。咱人口大国,你还找不到一个更好的?心眼子别那么死。”老头子又碰他的酒杯,“来,喝。”
喝上了头,就不是这一小杯能满足。徐日升干脆要了个大的,两人分着,你来我往,把他皱皱巴巴的脸喝得红光满面。
酒一旦喝高兴了,心扉也就打开了,说起下午孙女被欺负的事,徐日升则又想到了家里的伤心事。
“哎,你说我这一儿一女,都没能遇到个好人。特别是我那闺女,带着孩子,自个身体还不好,都不知道以后我们老两口没了,她要怎么办。”
陈砚乔安慰他:“等到那时候,您家孙女说不定都长大结婚了,您这操多余的心。”
“哪里活得了那么长哦。”
“现在人寿命长,平均都七八十,您算算您八十,你孙女是不是快二十了?”
这么一算,还真是,想到这儿,徐日升多少心里松快了些,又主动找陈砚乔喝酒:“来,喝酒。”
“您儿子呢?”
“儿子啊,儿子能比姑娘的情况好点。但也是个不省心的,脾气倔得像头牛,谁说都不听,他那性格啊,真是处处吃亏。”
别听现在徐父说得头头是道,见了徐日升,陈砚乔才终于知道徐开那脾气随了谁,简直跟他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听阿姨们说您儿子快结婚了?”
说起这个,徐日升也郁闷。他以为只有丫头才会吃了男人的亏,没想到自个儿子也吃了男人的亏。被那不知是谁的混账王八蛋拐上不归路,从此没了正常的婚姻和家庭。
徐日升沉默地闷掉一大口酒,一副郁闷的样子看着陈砚乔:“别说这事儿。”
“怎么,儿媳妇不满意?”
“没什么满不满意的。”徐日升又给陈砚乔倒酒,“喝。”
到这儿,陈砚乔终于肯定了,徐开和孟笛并非是真的结婚组建家庭。
当时他得知孟笛是les,再结合她对徐开交往过男人的态度,对这两人是形婚已经十拿九稳。
照他的了解,徐开是个极认真负责的人。这样的人往往难以接受自己的婚姻是一场欺骗和假象。能让他违背原则,陈砚乔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家人。既然是家人要他结婚,陈砚乔便想办法从他家人这里入手,看看事情能否有所转圜。
只不过现在看来,并非他以为的是家人给徐开施加了压力,看样子徐父应该知道儿子是形婚的事,才不愿谈及。
至于真实的原因,在这地方呆了几天,陈砚乔也有所体会。这种紧密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熟人社会,光是一个离异带娃的妹妹就引起足够的非议,要再加上一个同性恋的徐开,这家人恐怕在地方再也没有立锥之地了。
闺女喝不了酒,儿子又不喝,少有人这样陪徐日升喝个痛快。吃过一顿饭,老头喝得高兴,也喝高了。路上有来往车辆,陈砚乔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老爷子,送他回家。
徐如月坐在陈砚乔手臂上抱着他的脖子乖乖的,徐日升见此情景心头一动:“这小闺女跟你还合得来,我看你挺会哄孩子。”
陈砚乔实话实说:“我哥有两个孩子,我都哄过。”
“你家就兄弟两个?”
“嗯,我哥大我一轮。我妈在我小时候去世了,我爸应该比您年纪大些。”
见他对自己的家庭情况这么坦诚,老爷子试探问道:“听说你家做生意的,你找对象要求高吧?”
陈砚乔一笑:“也没啥要求,就看眼缘。”
徐日升也笑开了:“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现在结婚找对象,又是彩礼又是嫁妆,讲面子讲排场就不讲感情。想我们当年,没彩礼没嫁妆,一结婚就过几十年,都没有离婚这回事。”
陈砚乔一路把徐日升和徐如月送进电梯才离开。
徐日升到家时,老婆跟女儿都回来了。见他满身酒气,走路直晃悠,徐妈接住他就抱怨:“就半天没看着,你又去哪儿喝得个醉醺醺。徐如月,你也不看着点你爷。”
徐老头嘿嘿嘿笑:“你猜我这顿酒跟谁喝的?”
“我管你跟谁喝的。”
徐老头瘫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地:“我跟陈砚乔喝的,就广场那新来的小伙儿。”
“你咋跟他喝上酒啦?”
徐老头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说:“那小伙儿还真不错。”
徐心洗完澡出来,听话听了半截:“谁不错?”
老夫妻眼神一对,各自心头都有了盘算,徐妈赶紧将话题盖过:“你爸这人,谁能陪他喝酒,谁就不错。”
徐心不疑有他,漫不经心地:“那倒是。就是小心你那高血压,免得我哥知道又骂你。”
“你不告状他能知道?”
徐心哼了两声,带孩子进去洗澡了。
夜晚,夫妻俩坐在床上,低声合计:“我就说把我们徐心介绍给他挺好吧,你当初怎么说我的。”
“我当时哪能想到他喜欢孩子,不看条件看眼缘啥的。”
“我早说现在的人不在意离不离婚,你还不信。”
徐日升琢磨一阵:“你也别太得意,到底成不成还两说。再说,闺女讨厌给她介绍对象,跟她说了,一准又要生气。”
“我看那小伙儿长得俊,又讨人喜欢,闺女肯定能看上。”
“月月也跟他合得来。”
两人沉默一阵,各自想主意。
“不能跟闺女说是相亲。”
“也不能跟小陈说透,他也刚被甩,说透了恐怕不会乐意。”
“这样,你把人叫家里来吃个便饭,俩人不就见上面了。互相能不能瞧上,就看咱闺女造化。”
“我看行得通。”
两人主意打定,终于躺下了。
又过片刻:“到时也把小开叫回来,让他看看人成不成。”
“小开工作忙呢。”
“能忙这一天两天的?小开看人准,当初他就不乐意徐心嫁给那人,要是听了他的,咱闺女也不至于遭这么些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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