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以前被郁星海敲诈的事,家里早就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只是为了不让他处于风口浪尖,也为了保全陈家的名声,陈家并没有直接以敲诈勒索的罪名起诉郁星海,而是用了更迂回的方法。郁星海说得对,他偷税判七年,的确是陈家的手笔。
而最令陈砚乔在意的那些视频,早就在郁星海被关押后,全部销毁了。大概也是为了顾全孩子的尊严,陈开年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陈砚乔,才出了后来这场意外。
“我真的没想到郁星海会做这种事,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恨我到这种地步。”
“人与人的想法千差万别,你不用去明白一个罪犯的想法。”高秋怡按着他的肩,“爸说了,这件事也不全在你,也怪他总是怕你吃亏,把你护得太严实,没让你经历太多,才会低估了人的恶意。”
陈砚乔吃过饭,高秋怡让人把餐具都收走:“休息室有床,两天了,你也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
她将陈砚乔按在床上:“医生说了徐开没事,你不用太担心。要实在不放心,我去帮你看着。”
高秋怡都这么说了,陈砚乔也只好躺下:“要是徐开醒过来,你一定叫我。”
陈砚乔躺在陌生的床上,他知道自己睡不着。一闭上眼睛,他会就想到徐开晕倒前问他的话——要是为了他死掉,会不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其实不用为了他死掉,徐开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这个又直又笨的男人,几乎是用一种水滴石穿的毅力和坚韧,非要往他身边凑,非要往他心里钻。他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慢慢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习惯心里被他占据着。
只是他不想承认,因为不甘。不甘心被这么个蠢货,用那样愚蠢的方法攻陷,更不甘心对方在看到他身后的财富时,还对他打起了金钱的算盘。
可是爱情和金钱一定是冲突的吗?
陈砚乔以前认为是的,怎么可能在贪图一个人财富的同时,还能真心爱着他?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陈砚乔不确定徐开在郁星海拿着刀冲过来时往他身前那一挡,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那日思夜想的一个亿。好像不管是因为哪个,都变得不再重要,因为陈砚乔已经甘心爱他。
就这样吧,他不想再为要不要真的放任自己去爱纠结,也不想去分辨徐开对他究竟有多少真心和假意。说不定徐开自己也分不清,毕竟那个是连自个命都不要的笨蛋。
陈砚乔想,爱上徐开这傻逼的自己恐怕也是个傻逼。然而好就好在,他是个有钱的傻逼。就算徐开贪图他的钱,反正也再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有钱的对象,这也意味徐开会一直在他身边。
陈砚乔抱着这种令人安心的想法,沉沉睡了过去。
很深沉的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他着急上楼,高秋怡果然还在病房里帮他看着。
“睡着了吗?”
“睡了会儿。”知道高秋怡平时还挺忙的,陈砚乔有点不好意思,“大嫂,我自己知道吃饭睡觉,你不用过来,你也忙。”
高秋怡点点头,又说:“下午徐开醒了一会儿。”
“他醒了吗?怎么不叫我?”陈砚乔着急伸着脑袋过去看,徐开还是陷在病床里,一如既往地闭着眼。
“只是睁了眼,还没有意识,很快又晕了过去。”高秋怡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医生来检查了,说没事,病人应该快要醒来了,算是个好迹象。”
高秋怡又叮嘱了几句照顾好自己便走了,知道陈砚乔忧心,也没多费唇舌劝他回去。毕竟徐开这是为救陈砚乔伤的,不说别的,光这件事,陈家都欠他一份儿天大的恩情。陈砚乔愿意守,就让他守吧。
夜幕又降临,医生照例查房给药后,病房就只剩陈砚乔和徐开两人。
夜晚总是让人脆弱和不安,陈砚乔坐在床边双手握住徐开的手,又忍不住絮絮叨叨和他说话。
“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怎么看人拿着刀还往上顶,哪怕喊一声也好……其实警方那边狙击手已经就位了,要是我真有危险,他们会开枪的……
“……都怪我,要不是我轻信别人……要不是我一直吊儿郎当,也不会出这种事……
“……徐小开,说来很丢脸,其实我一直觉得孤独……我爸有他最重要的事业;我哥和大嫂他们有家和孩子……只有我,在我的家人心里也不是他们最重要那个。我总是想,如果妈妈还活着,我会不会是她心里最重要的孩子……可是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看她的照片都觉得很陌生……”他把额头贴在徐开手背,“我能不能做你最重要的人……你会不会永远陪着我?”
他抬起头,托起徐开的手背轻轻吻着:“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我能拥有的一切都给你…………你什么时候醒……”
他又把额头久久贴在徐开的手腕上,感受那里脉搏的跳动。心里不安的时候,只有这样做会好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握着的手突然动了动,陈砚乔还以为是错觉。
等他抬起眼,的确看清徐开的手指在微微抽动。激动和欣喜让他握紧了那只手,不断呼唤他的名字:“徐开……徐开……”
好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徐开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好似噩梦无法苏醒一样面部也有了表情。
陈砚乔提高声音喊他,又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开突然睁大眼睛。
陈砚乔惊喜又激动。医生说他没有危险,自己心里却总是不安,人没醒来就存在变数。如今人醒了,他总算可以相信徐开是彻底度过了危险期。
但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下一秒,徐开猛地抽出那只被握着的手,一下子就扯掉了脸上的呼吸面罩。陈砚乔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撑起身来。
陈砚乔赶紧把他往床上按:“你干什么?你还伤着,别乱动……”
徐开一下没有起得来,这让他非常暴躁,一把推开陈砚乔,又一把扯掉了胸膛连接心电图仪的线。
没防备的陈砚乔被徐开推得一个趔趄,站稳了又赶紧去拉着徐开:“叫你别动,一会儿伤口崩开了……徐开,你听我说……”
他烦躁地想要下床,不知道是扯到了伤口,还是尿袋。一脸杀人的表情,却疼得泪眼花花,声音虚弱:“妈……让我走……妈,妈妈……”
“你现在不能走……你给我躺下……伤口崩开了……”陈砚乔不敢使劲,看他那样子心疼得要命,又拦不住这情绪失控的人,只能大喊,“医生!护士!快来人!”
医生护士都赶来了,几个人都拦不住,最终一针镇定剂才让他消停下来。
徐开又无力地陷进了病床里,眼里全是无助。
伤口还是崩了,腰侧的纱布渗出大片血迹,陈砚乔心急如焚,问医生他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也只是说可能是病人刚苏醒,意识还不是很清楚,有些失控。
趁医生给他换纱布,陈砚乔捧着他的脸跟他解释那天发生事:“还记得吗,我被绑架,在废弃工厂,郁星海拿刀捅过来,你挡在我前面。你腹部中刀受了伤,现在在我家的医院,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看徐开终于平静了些,眼里也恢复了一些清明:“还认识我吗?”
徐开缓慢点头,说:“陈砚乔。”
“放心,你没事了。”
他眼皮耷拉着,镇定剂的催眠效果让他有些睁不开眼:“……很累。”
“很累就睡吧。”他把手心盖在徐开眼睛上方,为他挡住刺眼的光,“我会守着你。”
第83章 不想死
徐开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从被人捅了肚子开始,刀尖插入体内,不疼,却有一种麻木冰凉的感觉。他靠在陈砚乔怀里,陈砚乔一直在叫他,让他不要睡,说他睡着就会死。可实在太累太困,他支撑不住,还是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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