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导解释道:“你睡得很香,所以我没叫醒你。”
程松宁意识到自己可能睡了半个小时,或许更久, 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轻声叹气:“没事,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我先上去了, 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他想去开车门,但严斯铭的手率先覆盖了上去。
这一瞬间,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同时唤起了两个人的记忆,双双怔住!
片刻过后,仍然是程松宁率先松开手。
他避开了过于亲密的姿势, 朝后仰了仰,解开安全带。
严斯铭很想坚持, 但他更怕对方生气, 无奈之下只能依依不舍地收回手,然后看着程松宁的表情,试探问道:“过几天等你忙完了,我能和你见面吗?”
“可以。”
程松宁不太习惯这样小心翼翼,但眼下他的确改变不了严斯铭的态度, 对方如今已经谨慎到了几乎条件反射的地步, 一言一行都严格观察自己的反应, 生怕哪里不如意了,会惹得程松宁后悔一样……
目送程松宁进入电梯厅, 严斯铭无力靠向椅背。
他连关兴什么时候重新回到车上都没在意, 眼神落在虚无一处, 飘飘摇摇的找不着焦点。后者也没急着走,而是等师父彻底回了神,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样随口问道:“你和程老师,关系回温不少啊?”
严斯铭扭过头来,语气仿佛有些不确定:“真的吗?”
关兴被他反问得一噎:“难道不是吗?他刚刚都垫你肩膀上瞌睡了。”哪怕是睡朋友身边也需要足够的安全感吧,何况是前任?
这话一出,严导又微妙地羞赧住了。
关兴细细看着,只见他仍然是一副神游的模样,但神色微微荡漾,眼里也有光了,也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东西,这会儿嘴角都一副要弯不弯的样子……
行吧,他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
师徒俩干巴巴地坐了一会儿,直到看到欧娜和轩子回来:大概是程松宁明天还有行程,他们俩大半夜的还不忘过来当面对接工作。
关兴见状不由地叹道:“果然还是安安静静在外面拍戏舒服吧,回来之后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通告。”
可他料想之中的严斯铭并没有赞同这句话。
“倒也不全是舒服的。他在那边其实拍得很辛苦。”
说完,对方若有所思地眨眨眼,语气里有心疼,有怅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微不可闻的嫉妒。
这一点关兴倒也想得通,毕竟程松宁当初宁可自己搭台去演新人导演的片子,也不愿意等严斯铭的新剧本。直觉告诉他:这个话题得拐一个弯!于是,关兴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锋:“我还以为杨导拍《无问天路》会像他之前那样,一拍就是一两年的功夫,搞得演员跟神隐了似的,没想到还能放人回来过年……”
严导听到这儿,面色怪异:“人毕竟是人,不是机器。”
关兴跟着点头:“你说得对。”
然后,便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从后视镜里见严斯铭一颗心都落在原地、完全没跟着带出来,关兴无奈道:“回头还有的见呢,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夸张。”
严斯铭一句都不反驳,只是低头发消息:【到了吗?】
就算爬楼也该爬到了。
但此刻程松宁的确有不回消息的理由。
得知他被严斯铭、关兴一路接回去了,欧娜那叫一个着急!几乎是前后脚地追着人从会场告辞了,带着轩子一路飞车回酒店,直到看到程松宁好端端地醒了酒、坐在沙发上,她才狠狠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
程松宁仰头靠在沙发上,额发有些凌乱,面色微红。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似乎只是单纯地在醒酒,语气平缓:“只是送我回来而已。”
欧娜大喘气:“而已?你的话可别说得太满。”
今晚无论是谁送程松宁回来,哪怕是任何一位女艺人,欧娜都没意见。可一听到严斯铭三个字,她脑子里的雷达就此起彼伏地响成一片,瞬间拉起全线戒备。
这男人打的什么主意,她几乎就不作二想的!
于是,接下来的工作交接先放一边。
欧女士不得不和程松宁聊聊她不在时二人发生的事情……
轩子在旁边听着,恨不得自己聋了。
他来程松宁工作室时,那时《大江流》都开拍了。
从头一次知道老板和导演的关系,到目睹二人明确能表明关系的互动,再到关系变冷、逐渐疏远甚至关系破裂,轩子可以说是全程围观。
眼看着现在二人关系回暖,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恍惚:
原来明星谈恋爱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如果两个人一直在一个圈子里,那藕断丝连是迟早的事。
尤其是像轩子这种“母单”选手都看得清的:两人之间未必一点儿感情都不剩,这种情况,只要不天降一个第三人,照这样的纠缠法儿,旧情复燃恐怕就在未来的某一天……
一次能分得干干净净,毕竟是少数。
这可是好几年的感情,哪儿能切割得那么快?
这么想着,轩子倒也不觉得多奇怪了:严斯铭持续纠缠是正常的,欧娜严防死守也是正常的,只有他这种拿着刚刚过万工资的打工人,才不会对老板谈恋爱之类的事情抱有抵触心理。
拜托,物质追求得到彻底满足的时候,不谈恋爱干嘛?
*
大众选择百荟电影节落幕之后,新年也走到尾声。
出节之前,元宵节再次和情人节撞到一起。
严斯铭绝口不提过节的事儿,只说他找到一家私房菜做得好的,想单独请程松宁吃饭。用的理由也是现成的:不知道杨导那边什么时候喊你开工,但我估计也快了,临走之前,想和你约顿饭。
“你还有几天休息啊?如果没空就算了吧……”
态度到位,期待也降至最低了。
严斯铭几乎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电话那头的程松宁似乎才醒,声线慵懒,想了想才回过神来对方说了什么,懒洋洋地道:“不知道,反正现在还没说开工,你把地址发给我吧。”
严斯铭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利落,有些受宠若惊:
“我、我来接你!”
程松宁往被子里一滚:“倒也不用那么急。”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严斯铭隔着电话听着,脸色控制不住发红,喉结快速攒动了两下之后,依然坚持要过来接他:“没关系,你慢慢来,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仍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他们还在一起的话,这个时候大概率两个人都在床上窝着,投屏一部电影,或者接着音响放几首歌,慢悠悠地洗漱、做饭、吃饭,享受来之不易的假期。
但现在严斯铭也满足了:起码他还能参于程松宁的生活。
就此满足的严导立刻把自己收拾清爽开车出门,通往程松宁家里的这条路他走了太多次,熟悉到红灯该等多少秒都记得一清二楚。小区停车场的通行证也还没过期,意识到这一点的严斯铭不由得心头振奋——
“就算有99%的可能是因为程松宁忘记了,那也有1%的可能是他没想收回。”
这样想着,严导心里如同一团火在烧。
他轻车熟路地拐到停车点,算着差不多的时间再打去电话:“我过来了。”
程松宁倒也没扭捏:“稍等我一下。”
严斯铭连忙让他不用急:“没事,我刚刚到!”
十分钟后,一身低调私服的人扣着帽子走过来,严斯铭跨过座位给他开门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松宁:“今天就你一个人在家?”
“那你希望还有谁?”
对方摘下口罩,绳结随手用食指勾住。
严斯铭顺着看过去,见他指骨关节上有一道粉色的疤痕。
之间光顾着看人胖了还是瘦了、精神怎么样,没留心往细处看,这会儿车内光线正好,这道看上去才痊愈没有太久的疤痕一下子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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