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峰只听见他喘气,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画正字儿呢,他是看着他整个人都有种不刻意的魅惑,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被下了什么蛊。在射精的那一秒,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一种想毁灭什么东西的欲望。他最后,还是咬了周其琛的后颈,确保了是在他穿上衣服看不见的地方。他知道他介意这个。
周其琛这次没跟他一起——他了解自己的身体,一般疲倦或者醉酒的时候,他会不那么敏感,达到高潮需要更久的时间。郎峰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他没射,也有点不好意思。
周其琛看出来了,他先开口说:“爽是爽的,是我状态不太好。”
郎峰没说什么,他按住他身体躺平,然后自己低下身来,把他勃起的性器含入了口中。
又一次出乎意料地,郎峰的口活还不错,至少比他想象的要好。可他是生理上爽还是心理上爽,这就很难分开了。周其琛靠着床头,也摇摆着跨操着郎峰的嘴,看他用力在吞吐,他就知道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临射之前一秒,他把郎峰的脑袋拉开了,可郎峰又把手握了上来。最后他射了郎峰一手。
郎峰找了个毛巾擦了擦手,然后躺在周其琛旁边喘了一会儿。
周其琛乐得闭会儿眼,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飘走,突然郎峰出声问他:“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话别说一半,你问吧。”周其琛闭着眼说。
郎峰也就问出来了:“你有在见别人吗,同时?”
周其琛这会儿把眼睛睁开了,他知道他们每次做爱气氛都好,感觉也好,可他没想到三次之后郎峰就问他这个问题了。郎峰可能是上辈子太憋屈,这辈子投胎成直球发球机,从进门那会儿就是打直球,想知道的,礼貌范围内的他都问了,都不带拐弯的。他也听出来了他言外之意,可他没准备好回应那一层意思。沉默片刻后,他说:“现在没有。怎么,你想看我的3A体检报告?”
郎峰又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我们都是安全性行为,不是这个意思。”
周其琛嗯了一声,没接这个话头。
郎峰以为他还没会了自己的意,所以又跟上一问,比刚才还直接:“可以问问你,上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吗。”
周其琛其实不是没明白,但郎峰话已至此,他也不可能继续糊弄,所以就如实说:“两年前,在深圳。后来我到北京,分了。”
“之后呢?”
“之后没认真谈过。”
郎峰终于抛出了杀手锏:“你什么时候会觉得你准备好了,会再想谈呢?”
周其琛其实听到他这个意思,他不可能再自我欺骗说郎峰也就是想多打几炮了。他的预料成了事实,对方确实是有意思。想到这里,他的心又一次剧烈跳动起来。可是,他们无论是身份背景,生活方式,还是思维模式都差得太远了,开始得也不当不正的。他和郎峰怎么在一起,他反正自己是没想出来。且不说两个人异地这个客观条件是死的,郎峰太理性了。而他对过于理性的人,算是先入为主地有点意见——爱是太过冒险又很容易折煞锐气的事情,所以太过理性的人不会放开了爱。周其琛甚至觉得,以郎峰的逻辑,如果他把自己的过去全盘托出,他应该都不需要自己解释什么,都能想通他们为什么不合适。
最后,他也是坦诚说:“就……我还没想过。应该不会轻易谈吧。”说完以后,他转过了头,没看着郎峰的脸。
郎峰的语气如常,他只是说:“知道了。”其实,本来他设计的走向不是这样。他本来预料之中的回答是类似于跟对的人就会谈,这样有余地的话。他本意是想跟上问一句,你看我怎么样?但是,他再不愿意,也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再问就多余了。
良久之后,久到周其琛觉得这个话题可算是过去了,可郎峰又问了一句:“那你对我们,是怎么想的。”
周其琛斟酌了老半天,才开口说:“就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他没看着郎峰,所以也没看见,当时郎峰的目光里面少了坚定,多了柔和,还有一点点的留恋。
那天晚上,在郎峰去洗澡的时候,周其琛实在是太累了,他不小心在郎峰的床上躺着睡着了。是郎峰给他盖了被子,然后非常君子地就和他并肩躺着,各自占据半边床,连胳膊都没碰着。四点多,倒时差的周其琛醒来了,他穿上了衣服,跟郎峰道了句别,才出门下楼。
他没看到,郎峰在他之后也醒过来,睡眼朦胧地坐起身,看着他收拾好背包和东西,然后看他轻轻推门走了。郎峰心里面很清楚,他也越界了,他们没有处在同一频率上面。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这样看着他。他该收手了。
第10章 - Past
周其琛是转业后,和海航在深圳驻扎的第一年末尾,和余潇远认识的。
他们认识的过程颇为传奇,之后每次说起来,他身边的朋友都会说好像电视剧情节。那是他第一次主飞A320,从深圳宝安到上海虹桥,航班飞到一半,客舱一阵喧哗。有个乘客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突发心脏病,倒地不起,脸色发白,口舌紧闭,把全机乘客都吓着了。周其琛用机长广播问有没有医生——那个航班是周中的航班,也就坐了大半飞机的人,大部分都是不用工作的老人。他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可当时,余潇远为了一个在上海的研讨会,周中坐飞机,那时候正好在航班上。他是个心胸外科医生,对付这点情况还是够的,当即站起来到了过道开始做CPR。
空乘安抚完了客人,到驾驶舱跟周其琛说:“情况暂时稳定了,那个……医生没坐在座位上,没法系安全带。”
周其琛没看他,而是目视前方看着仪表——他已经申请了备降福州,PAN-PAN都呼了,现在是一路绿灯放行。“前面没天气没颠簸,你让他全力救人。放心,我摔不着他。”
最后,他把客机迫降在福州,地面出了救护车在机坪等着,一秒钟都没耽误,直接送医院。他CPR做得教科书般标准,压断了患者三根骨头,救下他一命,送上救护车的时候还有生命体征。周其琛这才重新从福州抬轮起飞,飞往原定的目的地虹桥机场。
等降落了目的地以后,周其琛拦住要下飞机的余潇远,跟他说:虹桥塔台传话给我,病人送到医院了,没事。
余潇远这才放松了神情,冲他点了点头。
周其琛对他眨了眨眼说,留个联系方式吧,家人有机会感谢你。
余潇远话不多,低头翻了翻他的包,找出个病历记录本,从里面撕下来一页,写上了自己的号码,塞到了周其琛手里。
“不用给他们。给你。”他这才说。
他们就此认识了。
认识了以后他发现,给他留号码大概是余潇远这辈子做过的最主动的一件事。他是个非常冷静也十分冷淡的人,自己也有很多壁垒,所以最开始他们只是炮友关系。后来,他们明白彼此是有点喜欢的意思,就试着谈了谈。也许是上了头,他当时觉得余潇远怎么都好——他让周其琛每个月就去自己医院拍X光,拍身体里面的几块钢板的位置。他觉得他无论是在外面当医生还是家里面当情人,都特别好。
可是这一谈上,周其琛就发现自己可能是走错了这步。余潇远是个很聪明的人,平时工作上独当一面,周其琛也欣赏他的优秀和沉稳,可也对他精英式的冷漠有些不太满意。余潇远不热衷约会,也不在意仪式感,不怎么浪漫。甚至他之前去余潇远家里面看电影,余潇远会因为太累半程睡着。他知道他白天上手术连台,当时也没多追究。可为了跟他多呆一晚上,他可以调班,可以连班,可以一宿不睡觉飞了夜班还来找他。而余潇远为他做的最温柔的一件事,就是在他睡着的时候给他盖上了被子。有一次他们吵架的时候,余潇远说过一句很让他寒心的话——他说,平常工作就要跟病人和家属打交道让他们都满意,回了家还得让你满意。他意识到他喜欢余潇远比对方喜欢自己更多。
后来周其琛觉得,他可能不是不爱自己,而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过那么浓烈地喜欢或者在乎一个人过。就像有的人生来不会卷舌音一样,余潇远生来就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人这么要求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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