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张月英说起他小时候如何爱哭,如何依赖并爱缠着路桥时,才忍不住无奈地出声打断。
“都多少年的事儿了。”辛免说,偷偷扯了扯他母亲的衣摆。
张月英如梦初醒,她顿了片刻,偏头看辛免:“你都结婚了还怕什么?”
苏釉被他们母子的对话逗得笑了起来,不觉偏头去看路桥,才发现路桥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我小时候可爱吗?”他问。
苏釉重重地点头,眼睛里全是笑,嘴角飞得老高。
路桥看了他片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爱听?”
苏釉又狠狠点了下头。
“回头让张姨整理下录个音,”路桥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将来哪天惹你生气了,可以让张姨的录音哄你。”
“哎呀,少爷。”恰逢刘嫂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忍不住笑着打趣,“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可以吗?”苏釉却当了真,去问张月英,“真的可以录个音吗?”
张月英也被他给逗笑了,站起身来去给刘嫂帮忙:“行,行,这有什么难得?等我回去就录了发过来。”
苏釉满足了,满眼笑意地想去亲吻路桥,但是忽然想到辛免还在现场,便停下了自己做了一般的动作。
可路桥却就势低头,柔软滚烫的唇瓣很温柔地落在的他耳侧。
苏釉没忍住,偏过头去和他接了很短暂的一个吻。
透过那副浓密低垂的眼睫,苏釉好似看到了童年以及少年时期那个神采飞扬路桥。
和自己相比,路桥的童年是多姿多彩,又无比绚烂带着温度的。
是苏釉最向往的那一种。
大概因为那时候桑晴尚且健康,桑庭竹还在……
所以张月英嘴里不停地说太太怎样,姥爷怎样。
刚开始苏釉还以为她说的是「老爷」,最后才发现,她说的原来是“姥爷。”
因为桑晴待她亲如姐妹的关系,所以辛免也一直跟着路桥叫桑庭竹姥爷。
张月英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厨房的走廊时,路桥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苏釉的掌心,起身到窗边讲电话。
阳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颊,他唇角带着一点轻松自如的笑……
苏釉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收回目光时,眼睛里仍含着浓浓的笑意,那笑意在撞到辛免的目光时,微微一顿。
辛免也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偏了偏脸,随即又重新看过来。
不知道谁先开口,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对不起。”
但随即,又相视而笑了起来。
辛免笑了片刻,见路桥仍靠在窗边讲电话,便从对面坐了过来。
“你走后我又追求了我哥几年,“他说,声音很轻,像是怕被路桥听到。 苏釉有点惊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对自己说这个。
“不仅我,还有好几个各方面条件都特别出挑的,迷他迷的不得了,”辛免说,“可惜我哥心里只有你。”
苏釉看着他,半晌没能说出话来,而且,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所以以后你要对我哥好好的,”辛免说,眼圈又红了,“如果你再和以前那样欺负他……”
“说什么呢?”辛免的话还未说完,路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两个人抬头,看他正靠在窗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说,说……”辛免一下就磕巴了。
“说你有多爱我。”苏釉说,眼睛弯起来。
“知道就好。”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过来,弯腰在他额头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也说我以后一定会对你负责,好好对你。”苏釉捂了捂自己的头,表面上是对路桥说话,实际上却是在回复辛免的话。
“是吗?”路桥哼笑一声,将手机调到录音模式,“不是爱录音吗?来,再说一遍,我也留个证据。”
苏釉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辛免先笑了起来,心里再没有了芥蒂。
鉴于张月英的身份,况且又是过年,这天的午餐大家一起吃的。
餐桌上,张月英和刘嫂不知怎么谈起路桥将来结婚置办的事情,又苦于路家没个长辈可以为二人操办,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叹了几口气,直到在餐桌下没人挨了一脚后两人才消停下来。
吃过饭,张月英和辛免就离开了,餐桌上只剩下了路桥和苏釉二人。
路桥低头在看年前一个项目的审计书,苏釉则捧着热茶靠在他旁边懒洋洋地晒太阳。
“哥,”他忽然叫了一声,问起了自两人相遇以来谁都没提过的问题,“路叔叔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现在住在疗养院。”路桥从PAD上抬起眼来,情绪并没有因为提及路潍州而有丝毫的波动,“就住在我外公之前住的那家。”
苏釉有点惊讶,但没有说什么。
“不是我报复他,”路桥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几年前的一个夜里他突发脑梗,之后就行动不便了。”
路潍州本来就坏了一条腿,脑梗后复建了许久才勉强能够扶着拐杖站立。
桑庭竹那家疗养院的护理人员都有专业的资格证书与比较基础的医学知识,送到那边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虽然谁都没说过,但这种巧合,确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报应」两个字。
路桥沉默了片刻,问苏釉:“你想去看他吗?”
苏釉垂眸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在路潍州那里,他并不受欢迎。
而且,如果在现在两个人的处境差别这么大的情况下去看他,反而不像是去看病人,而是去示威一般。
“还有洛颀,”路桥抬手握住了苏釉的手,“你离开之后没多久小张就和她分手了,她后来还想重操旧业,不过那次流产伤了身体,整个人的气色都受了影响……”
路桥沉默了片刻,“后来我身边的人就没人见过她了,不过周茉以前的小姐妹见过,说过得挺惨的。”
他安静地看着苏釉,以为苏釉会心软。
可苏釉也只是捧着水杯轻轻点了点头,片刻后他抬起眼睛来:“哥,下午你有时间吗?我想去拜拜阿姨和外公。”
桑晴他没赶上,但桑庭竹那时候是真的很想见见他的,只是那时候他心里有别的想法,十分心虚,所以每次都避了开去。
结果到了现在,想见却已经没了机会。
“嗯。”路桥点了点头,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慢慢溢上了笑容。
“幼幼。”他叫他的名字,忽然道,“等工作日,抽个我们都有空的日子,我们先去民政局把证领了吧?”
苏釉愣了一下。
明明刚刚还在说别的事情,也不知路桥怎么忽然就转了话题。
苏釉抿了抿唇,可怎么也抿不住满眼的笑意。
“我想想。”他故意扬起下巴说。
路桥哼笑一声,随即垂眸继续看他的文件。
冬日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上照进来,为他英挺的五官染上了柔和的光晕。
这样的冬日午后,沐浴着阳光,手里捧一杯热茶,偎依在自己最爱的人身边,仿佛就是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追求到的幸福吧?
下午到达墓园的时候,夕阳正斜斜地悬在天际,好像随时都会坠落下去。
大过年的,来扫墓的人不多,通往墓园的小路上,积雪依旧保存得十分完整,踩上去咯吱作响。
路桥握着苏釉的手,一起装进自己温暖的大衣口袋里,看洁白的积雪上留下两人并排的脚印。
一大一小,却走的那么整齐,任何人看到,都会知道他们是默契又恩爱的一对。
他侧眸看苏釉,大约因为是在墓园的原因,苏釉的表情十分严肃。
不知道怎么的,路桥心头忽然就变得很暖,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桑庭竹的墓碑和路桥外婆的墓碑紧挨着。
当年路桥外婆车祸去世后,他就同时为自己准备了一份,只是谁也没想到,桑晴竟然会走在了他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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