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佑去拿东西的手一顿,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裴佑说:“那不诚实。”
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和让人“替考”完全是两回事,前者是他本人能学习到的处事经验,而后者则是弄虚作假。对于这种“枪手”行为,裴佑不能接受。
毕竟“相亲”的目的是“恋爱”,哪怕在第一步里他靠手段赢得了对方的好感,在接下来的相处中也照样会露馅,还不如一切顺其自然的好。
“那怎么办,没我帮忙,你还能找到对象吗。”裴雨托着脸忧愁地看着他,又长叹了一声:“男人啊,鲜花期就这么几年,你要是再不抓紧,就成黄花菜了。”
裴佑:“……”
裴雨话音将落,何萍也从门口进来,只将将听了个尾巴,就强势地切入了话题。
“是啊。”何萍说:“我都跟你说了,这次的相亲对象开朗又活泼,还特别有奇思妙想,让你多准备一点年轻人的话题,你非不听。”
裴佑:“……”
活泼开朗?奇思妙想?裴佑纳闷地想,这说得是周青柏吗。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亲妈,心说相亲角果然是薛定谔的靠谱,何女士估计也没多了解,只听了个大概就把人给拉来了。
“妈。”裴佑无奈地说:“不合适就算了,我不着急,您也不用着急。”
其实裴佑也不是不想恋爱,只是他前些年忙着好好学习,毕业后又进了行业内名列前茅的公司,忙事业还顾不过来,哪有闲心出去疯玩儿。
而且跟异性恋不同,男女之间有了好感还能试着追一追,可他们这种性取向的,天生的择偶范畴就只能限制在少部分人里,爱与否,心动与否,都是藏在顾虑下的。
裴佑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雷达不太灵敏,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长这么大,几乎没凭借自己的眼光在人群里认出Gay来,以至于除了被迫相的亲,他还没认识过什么同类。
再加上他的相亲路坎坷崎岖,一路上恋爱没收到过,好人卡倒是收了一沓,所以几次下来也干脆养成了一副平常心,行就行,不行也不觉得难受。
毕竟相比起虚无缥缈的恋爱,还是工作更适合他。
“而且我最近真的会很忙。”裴佑说着把数据线塞进电脑包,无奈地说:“公司接了个新项目,我周一就得去报道了。”
“又有新项目啊?”何萍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连忙问:“又要出差吗?”
“暂时应该不用。”裴佑说:“就是本地企业,只不过忙的时候可能会集体住酒店。”
在本地工作当然好,何萍点了点头,好奇地多问了一句:“是哪家公司?”
裴佑最后检查了一边电脑包里的各类数据线,然后拉上了拉链。
“青山。”裴佑说。
周一上午八点半,青山总部二十三层的总裁办公室里,周青柏困得糊里糊涂,没骨头似地坐在办公桌对面,趴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儿着桌角的沙漏。
木质沙漏在他手底下晃来晃去,浅蓝色的细沙在窄口里来回晃悠,周青柏玩儿得兴起,连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都不知道。
周苍山一进门就看见他这副懒散的德行,不由得头疼不已,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沉声喊道:“周青柏。”
周青柏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似地蹦起来,挤出个笑来,冲周苍山挥了挥手。
“嗨。”周青柏说:“大哥,早。”
“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周苍山绕过办公桌坐下来,一边伸手按开电脑,一边上下打量了周青柏一圈:“我不是告诉过你今天有重要工作吗。”
“没打游戏。”周青柏小声嘟囔道:“新游戏我早都打通关了。”
可惜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以至于这句狡辩看起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周苍山皱了皱眉,问道:“那你是又去酒吧了?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你都多大了,没事儿放点心思在正事上,不要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外面那些小打小闹能比得过——”
“哥哥哥!”周青柏被他念叨得耳根子疼,连忙坐直了,含糊地说:“我真没去,我昨晚失眠来着。”
这话倒是真的,周青柏被周苍山抓了壮丁,于是两天晚上都没睡好,一闭上眼就梦见自己接待的合作对象是个大腹便便不苟言笑的中年审计狂魔,以至于睡了醒醒了睡,一晚上纯折腾了。
周苍山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对这句话信了多少。不过他没时间跟周青柏打嘴仗,于是皱了皱眉,到底没再纠缠这件事。
“算了。”周苍山说:“青山要开始准备上市,现在要开始着手内部改革。一会儿回去,你把这个季度的工作分发下去,顺便让你手下的人出个部门报告。”
周青柏一听工作就头疼,挂着一脸郁郁寡欢的咸鱼样,为难地点了点头。
“爸的公司没上过市,咱们也没经验,一切都得重头开始。”周苍山说:“你也别偷懒,之后合作方会在青山工作一段时间,对公司做资产评估和内部审计,你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负责协助他好了。”
上市准备少则一年多则三四年,周苍山有心想要把周青柏拉进核心工作里,也正好趁此机会让他了解公司情况。
周青柏知道他的好意,虽然打心眼里不太乐意,但还是闷闷地答应了。
“那就好。”周苍山说:“你先回去上班吧,等合作方代表到了,我再叫你过来。”
周苍山一提合作代表,周青柏就条件反射地想起了梦里那些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人,顿时打了个哆嗦,心说老天保佑,千万别来个铁血手腕的冷血狂魔。
跟正经人打交道就算了,万一要他跟那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人在一起共事,周青柏怕自己忍不住临阵脱逃。
他怀揣着虔诚的心回到自己办公室,激情祈祷了半个小时,结果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忍不住给前台发了条消息,让前台小妹帮他在前线“侦查”一下敌情。
“知道了,小周总。”前台妹子说:“不过合作方的代表已经上楼了。”
周青柏顿时心里一惊,连发了三个感叹号,问道:“是什么样的人,看起来好相处吗?”
“不知道。”前台妹子诚实地说:“我没太看清,是周总的秘书亲自来接的人。”
前线阵地先一步陷落,周青柏半点信息都没收到,正在他犹豫要不要亲身出马打探一下情报时,他的办公室门就被人从外敲响了。
周青柏一个“进”字还没说出口,周苍山已经老实不客气地推开了门,周青柏一抬眼,意外地在他身后看见了一个熟人。
“裴先生,这位是——”
周苍山一句介绍还没说完,周青柏先一步惊声道:“裴佑?”
裴佑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看见周青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回答道:“周先生……?”
周苍山愣了愣,满脸疑惑地看了看周青柏,又转头看了裴佑一眼。
“这位是舍弟。”周苍山说:“裴先生,你们认识?”
说话间,裴佑已经反应过来了什么——苍山青柏,确实一听起来就是亲兄弟的名字。
世间缘分何等奇妙,连裴佑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和周青柏之前分开的时候还礼貌地说了“下次见”,结果没成想客套成了真,居然还真的“有缘再见”了。
裴佑心里没觉得有什么,但周青柏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说他这祈祷还不如不祈祷,就算周苍山真的领来一个难搞的中年傲慢男,那也比现在的场面强多了。
周建国和周苍山都是老古董,所以周青柏一直把自己的性取向藏得很好,从来没在跟家人有关的社交圈子里暴露过。
现在乍一下在大哥身边看见自己的同性相亲对象,周青柏只觉得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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