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希望这条走廊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没有尽头。
但很可惜,前面就是出口了。
“你去哪儿?顺路的话,也可以一起。”霍城神色随意地问道,屈着的手指却无意识碰到了冰冷的袖扣,瞬间不自在地动了动。
这话听起来虽然是邀请,但态度上却并不强求,而且还加了一个“顺路”的条件。
比起从前的命令式安排,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提出建议,并且很完美地表现出了一点不过分殷勤的绅士风度。
“不用了,”苏闻禹摆摆手拒绝,“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青年转过身,笑着抱怨道:“我都等得长蘑菇了,怎么这么——”
才说了半截,声音却戛然而止,剩下的话全部被咽回了肚子里。
徐弈棋几乎是“腾”地瞪大双眼,原本还双手插兜,没什么站相地靠着边上的长柱,这会儿瞬间就站直了身子,嘴角的笑意也跟着收敛起来。
刚才从直播镜头里看到霍城对苏闻禹的作品无动于衷,没搞出什么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戏码,他心里还暗自松了口气,结果一扭头,发现这俩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走到一块儿去了。
这简直怕什么来什么!
苏闻禹却恍若未觉,朝他抱歉地一笑,说:“不好意思啦,没想到之前定好的事情会出岔子,为了解决那个纰漏,稍微耽误了一会儿。”
旁边的霍城则冲他微微颔首,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徐总。”
徐弈棋顿时面色复杂:“……霍总好。”
说实话,他就是个小工作室的老板,被霍城这么和善地一叫,连自己都感觉有种身价被抬高的心虚。
更关键的是,这位大少爷的态度实在太温和了,温和得不正常,完全没叫他如沐春风,只觉得毛骨悚然。
霍城自然看出了他的警惕和防备,目光微微一沉,正要开口,却被徐弈棋抢先一步截断。
“闻禹,那咱们快走吧,那么多人等着呢。”
谁等着?
他们两个今天出门就是为了这场拍卖,结束后就可以各回各家了,哪儿来的人等着?
苏闻禹看好友悄咪咪地朝自己使眼色,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想法,心里无奈又好笑,自然不会刻意拆穿,但还没来得及配合,反倒是旁边的霍城先出声了。
“那你们聊,我还有事,得先走了。”霍城主动先行一步,看着两人打了声招呼,态度有礼有节,挑不出一点错处。
一张冷白的俊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眼神也很平静,只是说话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夹杂着很淡的沙哑,乍一听倒听出一股失落来。
明明前段时间还拿着一沓资料态度冷然地兴师问罪,并且气势汹汹地表示不承认分手也绝不肯放弃,这会儿在苏闻禹面前倒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可怜相。
这男人果然心机深沉惯会做戏!
徐弈棋心里愈发警铃大作,直到人走远了,紧绷的神经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他眼珠滴溜溜四下乱转,犹豫了半晌,最后暗戳戳地把苏闻禹拉到了一边。
“怎么了?”苏闻禹问他。
“呃,闻禹……”话到了嘴边,徐弈棋反倒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苏闻禹毕竟是一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力,别说他只是作为朋友,就算是作为亲人乃至父母,也没有权利去干涉他的选择。
但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好友重蹈覆辙,他也做不到。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两个之间,还要搞这一套吗?”苏闻禹说,看他一脸纠结,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闻言,徐弈棋顿时心一横,干脆直白地问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和霍城,怎么是一起走出来的?”
“路上碰见,就聊了几句。”
“这么巧啊。”青年撇撇嘴,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我还以为,你们以后都没什么交集了呢。”
苏闻禹不禁失笑,很诚实地说:“若是放在从前或许有可能,但到了之后,我和他的圈子,只会越来越接近。”
所以避是避不开的,他也没想过非要避开。
不过是谈过,喜欢过,哪怕分开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徐弈棋沉默了。
他知道苏闻禹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苏闻禹还只是那个在行业里小有名气的插画师,那么合作的群体也就是原先那拨客户,接触不到顶层的风云。
可是他现在走的是纯艺的路。
艺术家和艺术品,都是有极高的商业价值和投资价值的。上层圈子里,有的合作案甚至还是在某些艺术家的牵头下完成的。
所以一旦声名鹊起,加入协会,就会有众多资方追捧,而反过来,创作者也仰赖资本运作出来的市场。
这是息息相关又互利互惠的。
可是霍城这样的人要是继续相处下去,日子久了,无疑是温水煮青蛙,苏闻禹又那么心软,指不定哪天就旧情复燃了。
徐弈棋这么想着,面上自然就带出了几分愁苦,有点怏怏不乐地说:“其实我觉得,他可能没有完全放下你。”
“也许吧。”苏闻禹对此不置可否,只笑了一下,“但时间会让他放下的。”
“我大概很快就要离开燕城了。”
徐弈棋一下子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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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不说
其实苏闻禹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快。
叶老的学生不少,但每次收弟子都是比较慎重的,毕竟要带在身边日日指导,总要多观察了解一番才能下决定。再者,想拜师的人那么多,甄选起来肯定要花费不少功夫。
所以,苏闻禹准备好自荐材料交给阎百岁之后,其实已经做好了接受长期考验的准备。
但没想到,才过了短短四天,叶老就主动联系了他,三言两语之间,竟是直接把收徒的事情定了下来!
更出乎意料的是,隔了几日之后,这位传闻中行踪不定,连媒体想要采访报道都差点找不着人的前辈,居然亲自赶来了燕城。
见面的地点约在城南的画室,但来的人却不止一个。
除了叶老以外,同行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个子很高眉眼俊朗,朝气蓬勃的样子少年气十足,像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苏闻禹先是恭敬地和老师打了声招呼,又把目光投向旁边的青年,询问道:“请问这位是?”
叶荣峥言简意赅地同他介绍:“我儿子,之后我们出去采风,他应该也会跟着一起。”
“闻禹师兄好,”青年冲他弯了弯嘴角,笑起来阳光又随和,还大大方方地朝前伸出手表示友好:“我叫叶明垣。”
“你好。”苏闻禹立马伸手回握,但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就被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
“什么师兄,我可没你这样的徒弟!”叶荣峥的神色说变就变,立马拉下脸,开始冲自家儿子吹胡子瞪眼。
面对这样的态度,叶明垣却像是早已习惯似的,只屈起手指无奈地碰了碰鼻尖,顶着这道不悦的视线,愣是一点不生气。
基因遗传是强大的,他很好地继承了父亲的艺术天赋,又自小学画,如果坚持下去成就一定不会低。但没想到,长大了之后反而像是突然变了兴趣,不爱画画,就喜欢玩摄影。
这几年他跟着父亲东奔西跑,拍出了不少出色的作品,多少也算混出了一点名堂,但叶荣峥却仍然不满意。
虽说艺术都是相通的,摄影和绘画也都需要钻研构图、色彩还有光影,但说到底,终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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