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秩康性子本就内向,被池君韬一怼,半天说不出话,他夹起一块鱼肉,小口小口地抿着吃。
池君韬提起茶壶给齐秩康和自己添水,他问:“你怎么突然想着出柜?”
“我觉得闷着难受。” 齐秩康说,“我也不想应付没完没了的相亲,我家里人门当户对的观念很重。”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池君韬问。
“我不知道。” 齐秩康说,他放下筷子,眼中神色迷茫,“我想要有个人陪我说说话。”
“你可以找个心理医生。” 池君韬说,“钱到位,人能陪你聊一整年。”
“……” 齐秩康看了池君韬一眼。
虽然齐秩康没有明说,池君韬从那一眼中看出了无语。
池君韬没有耐心讨好没毕业的小孩子,他算是体会到当年穆煦面对没毕业的自己时使不上劲儿的无奈心情,他暗暗把以前的自己和齐秩康作对比,觉得自己还是比齐秩康强点。
若池君韬是齐秩康绵软又内向的性格,穆煦别说跟他订婚,怕是早把他丢回池家八辈子不跟他来往了。
池君韬瞬间沾沾自喜起来,他扒干净碗里的米饭,喝一口水润润嗓子,说:“简历的事,你考虑考虑,我下午有个会,先走了。” 他拿着手机站起身,衣角被齐秩康拽住,他低头:“还有事?”
“谢谢你给我一个实习的机会。” 齐秩康站起身,郑重地道谢,“我会努力的。”
池君韬拍拍齐秩康的肩膀:“加油,好好干。” 他拉开包厢的门走出去,在前台结账,给齐焱打电话,“你在哪呢?”
“门口。” 齐焱说,“比我想象的时间长啊,是不是聊得不错?”
“饭不错。” 池君韬推开门朝路边的兰博基尼走去,“你堂弟怎么养得跟只小绵羊一样。”
“我哪知道,又不是我养的。” 齐焱降下车窗,解开车门锁,池君韬坐进副驾驶:“他说想来华金实习,我答应了。”
“呦,准备长期发展?” 齐焱问。
“发展个锤子。” 池君韬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腕表,“我需要一段时间……” 他忍住躁动不安的情绪,扭头看向车窗外。
齐焱叹气,发动汽车:“治愈情伤是吧,我懂。走,哥们带你喝酒去。”
穆煦将车歪歪扭扭地泊在路边,乘着夜色踏上松软的草地,潮湿腥咸的海风吹过他的脸颊,把半长细软的发吹到空中。他拎着一瓶威士忌,眼睛微微眯起,步伐轻飘,状态微醺,他走上白崖,眺望多佛尔海峡。
站着有些累,他毫不顾忌地坐在冰冷泛潮的草丛里,拧开瓶盖,抿一口酒。约莫半个小时后,他四仰八叉地平躺,双目空洞地望着横跨天际的银河,肺里灌满冰冷的风,酒瓶翻倒,尽数倒进土壤。
持续一个星期的催眠治疗,这是第五天,也是最后一天。
谢利布朗离开时,给了他一个饱含歉意的拥抱。
“很抱歉,这不是你的错。” 她说。
穆煦没有开口,他沉浸在记忆和真相的冲击中,穆白萤担忧地看向他,他弯腰拿起外套、手机和车钥匙,说出去散散心。
驱车到达一家轻酒吧,穆煦坐在窗边想了半下午。零零散散的记忆拼接,故事不长不短,情节亦不复杂,其中没有绝顶的坏人,说到底,只是一场巧合酿造的悲剧。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却影响了穆煦的半生。
白崖安静极了,唯有夜风的呼啸,和偶尔的海鸟鸣叫。从未有这样一刻,穆煦急迫地想要池君韬陪在身边。他需要池君韬的幽默和乐观,将他拉出自责愧疚的漩涡,他需要亲吻和拥抱,需要轻声细语的安抚,和坚定不移的支持。
穆煦坐在崖边,他喝得有些懵,他本能地感到冷,伸手裹紧外套,却不慎将酒瓶碰下悬崖。瓶子砸到礁石发出空洞的撞击声,声响仿若一柄小锤,敲醒了穆煦,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远在亚洲东部的池君韬刚结束晨会,踏出闷热的会议室,他站在窗边,打开窗户透气,手机嗡嗡震动,来电显示是一个来自英国的陌生号码。他怔愣一下,慌忙划开接听键:“喂。”
“君韬。” 穆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他没有使用寒暄的开场白,直入主题地说,“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聊几句。”
“有空。” 池君韬快步走进洽谈室,反手关门,捞一把椅子坐下。
“我知道我爸的事情了。” 穆煦说,“感觉更大的责任在我。”
“为什么在你?” 池君韬问。
“我爸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是在和我一起搭积木。” 穆煦说,“我去敲了邻居的门,敲不开。”
“楼下的阿姨帮我叫了救护车。” 穆煦说,“但太晚了。”
“六分钟。” 穆煦说,“我完全可以自己打 120,但我没有。”
“你只有五岁。” 池君韬说,“你不能用成年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我看着我爸死在我面前。” 穆煦说,“我站在客厅门口,他躺在地毯上,我听到救护车的警报声,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我跑下楼,看见他们把我爸抬进救护车,我跑去公园,在假山的一个山洞里躲了一下午。” 穆煦的声音逐渐哽咽,“如果我及时打了 120,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当时选择忘记这段记忆,也是因为我知道……”
“阿煦,阿煦。” 池君韬强行打断穆煦的话,“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那时候只有五岁,没有人怪你,就是你爸爸托梦也不可能怪你,这件事是一件巨大的巧合。”
“它有必然的原因,在我爷爷身上,也有巧合的成分,就像你心脏病发作,我也不能责怪明月没有及时拨打 120。” 池君韬说,“你努力了,你去敲邻居的门,让楼下的阿姨叫救护车,你做了你能做的事,剩下的只能靠天意。”
穆煦沉默片刻,听筒里急促的呼吸声趋于平缓,池君韬声音轻柔,仿若哄骗:“你离我太远了,我好想抱抱你。”
“我在白崖看日出。” 穆煦说,“等下给你拍照片。”
“照片里有你吗?” 池君韬问。
“没有。” 穆煦说。
“没有也行。” 池君韬宽容地说。
第105章 保镖
东方的天空升起一轮火红的太阳,穆煦坐在白崖边,举起手机,湛蓝的海面波光粼粼,大朵大朵的云灰金参半,海鸟翅膀扑簌,声声鸣叫响彻天际。
东方的天空升起一轮火红的太阳,穆煦坐在白崖边,举起手机,湛蓝的海面波光粼粼,大朵大朵的云灰金参半,海鸟翅膀扑簌,声声鸣叫响彻天际。
毛毯披在穆煦的双肩,他仰头,穆白萤弯腰将他抱进怀里:“这回你没有躲进假山里。”
“让您担心了。” 穆煦说,“我想来看看风景。”
“我以为你想跳下去。” 穆白萤把穆煦拽起来,后退几步离开悬崖边缘,她面容严肃,连续一周表现温柔令她筋疲力尽,“后面的日子,克里夫会跟着你,以免你自杀。”
“我没想自杀。” 穆煦感到莫名其妙,“克里夫是谁?”
“他在那。” 穆白萤指向汽车旁站着的一米九北欧壮汉,“他也能保证我随时可以找到你。”
“手机可以实现这个功能。” 穆煦说,“没必要在我身边放个活人。”
“我是妈妈,我说了算。” 穆白萤说。
“可是我想回北京。” 穆煦说。
“你现在的心理状态不适合回国,小池管不住你。” 穆白萤说,她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宾利,“这事没得商量。”
穆煦扭头看了眼悬崖边,这次他是真的想跳下去了。
“Lance 少爷。” 克里夫走到穆煦面前,他身高两米,身材壮硕,棕发绿眼,正好把穆煦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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