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们的名字一样,什么都没有,
很单调的进行,进行得很单调。
因为太单调,以至于他们能给彼此的,只剩下爱了。
以此篇致曾经的辗转流离,
现在的平凡安定,
及永不归来的故人。
曾经他们找不到彼此,现在他们以彼此为原处,当旁观者
阖上书本,当那些爱不得、求不得的、舍不得的,都被
凡尘俗事所掩盖,他们却会一直陪伴彼此,兀自拥抱,兀
自缠绵,让幸福想他煮出的咖啡,一点一滴地渗进生活的
缝隙,香气四溢,飘散不去。
「在台北谈恋爱,就是咖啡馆、诚品、电影院,三点一线,无聊。」
「喔,那台中风格呢?」
「我想想,咖啡馆、逢甲夜市、金钱豹。」
「谁谈恋爱去金钱豹啊?」
「唉,你不懂,台中人很神奇,我从北到南四处见网友,问我就知道了,南部人就简单多了,像台南就是丹丹汉堡、安平古堡、天后宫,高雄是丹丹汉堡、真爱码头、新堀江。」
「丹丹汉堡是什么?」
「唉,你……」
据说就是这样美丽的岁月
在我们完好的拥抱里产生了
我不知道我
应该如何催问
啊地狱请你为天堂下一场雪
没有人和没有事的爱情说起来一片模糊。
和他们的名字一样,什么都没有,很单调的进行,进行得很单调。
因为太单调,以至于他们能给彼此的,只剩下爱了。
以此篇致曾经的辗转流离,现在的平凡安定,及永不归来的故人。
第一章 长河
「早安。」
电脑传出「咚」的讯息提示声,陈海天抬头瞄了一眼电脑荧幕,低头继续把皮带穿过牛仔裤的裤头。
「早安?」
陈海天翻选了几件衬衫,最后拿出一件暗色的法兰绒格纹衬衫。
「噢,尸体妖。」
尸体妖个头。要穿袜子吗?好饿。快迟到了。等下走新生南路。美莉一定又宿醉。陈海天脑里忙乱地转着好几个念头,他看看窗外那颗快把人晒融的太阳,然后把袜子丢回衣橱。
「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余年……」
什么鬼。陈海天关上衣橱,冲到电脑前快速打了几个字。「hqi nsp tjka uu an my imno sjhhl.」敲下送出键和意识到忘了切换输入法之间,大概只隔了一刹那。
一刹那。陈海天心想,一刹那等于一念,等于0.018秒……
「你可以去下载绿化版的大无码菊花输入法,保证解决切换的困扰。」回应的讯息在两刹那之间就送到了他的电脑荧幕上。
他拿起背包,一边确定钱包、相机、手机全在里面,一边空出手打字,「用了菊花输入法就有很多菊花吗?」
「你对世界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期待了,这只是很普通又好用的输入法。」
「有比我现在用的究极无码仓颉输入法好吗?」已经迟到了,不要再跟这个人闲扯了!他骂了自己两声。
「这我就不知了,老实说,人称纯情小钢炮的我,只会用大无码菊花输入法,所以没有办法做比较,不过你可以去找一个叫『道路拓宽工具』的外挂,据说现在下载还送柏油一桶……」
「mgb buhu.」陈海天丢出讯息打断对方,顾不得正常的下站步骤,直接点下网页右上角的红色叉叉,快速关上电脑,冲出门骑着摩托车往法院奔去。
「低俗。」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声音在安全帽里回荡,骂完后又忍不住想笑,毕竟低俗的不是号称纯情小钢炮的那个人,而是随着那个人一起低俗的自己,不过那个人真的很有趣,是个娱乐性很高的神经病。
陈海天在法院外停摩托车时,就看到那三个人在门口横坐成一排,两男一女,全都穿得花花绿绿,头发有金有红外加刷白挑染,夹杂在衣着整齐的办公人潮中,异常碍眼。
七月鬼门开啊,阿弥陀佛。陈海天在心里默念几声,走到他们面前。
「早,你竟然会迟到。」顶着一头金色短发的女人艰难地举起手朝他挥了挥。
「被一个网友害的……美莉,」陈海天看着那个女人的脚,「你穿的是蓝白拖。」
「有规定不能穿蓝白拖结婚吗?」梁美莉坐在楼梯边上,抖着脚上的蓝白拖喝咖啡,挥动着右手夹着的那支烟,漂金的头发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我宿醉头痛得半死还记得要来结婚已经很不错了好吗?你管我穿什么,还有不要在大庭广众下叫我美莉,我叫娜塔莎。」
「嗯,哈塔哇,早,」他应了一声,闪过梁美莉弹来的烟灰,「宿醉很好,这样你才喝得下这种全是烧焦味的咖啡。」
照一般世俗的说法,梁美莉是陈海天的红粉知己。但梁美莉对此不以为然,「红粉?我哪里红哪里粉了?我们是soulmate,知道吗,小万万,我们是馊妹!」
「美莉,就算我馊了,我也不想你当我妹。」陈海天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时梁美莉还在大学的俄文系念大三,他则是梁美莉的女友的男室友的男朋友,时间大发善心带走青春期的女朋友和男朋友,却无情无义地留下梁美莉当他的馊妹。
「美你的头,莉你的头,娜塔莎!我叫娜塔莎!」梁美莉拿笔写下名字:Hatawa。
「哈塔哇。」
「哈什么哈,这是俄文,俄文呐,念作娜塔莎,娜、塔、莎。」
「嗯,美莉,我饿了。」
「美你的头啊——陈小万!」
看见梁美莉爆跳的样子,陈海天有时会忍不住嫉妒。梁美莉很少藏着感情,高兴就大笑,难过就大哭,不爽就发顿小脾气,笑完哭完,情绪就过了,又自自在在去过生活,就像踩进一洼水,却只淹到脚踝,轻轻甩两下又是全身干爽。
相比之下,陈海天的感情就是喜玛拉雅山上的冰河,看似缓慢不移动,破坏力却是毁天灭地。
陈海天转头看向蹲坐在梁美莉旁边、穿着橘色海滩裤、一头红头发的新郎官,「其实你们搭配得还不错。」
「当然,我跟五阿哥是天上没半只,楼下买三双。」梁美莉大口灌着烧焦的咖啡,伸手勾过五阿哥的肩膀。
「什么三双?」
「楼下家乐福卖三双五十。」梁美莉抬起右脚的蓝白拖晃了晃,「特价。」
「……五阿哥,你真的要跟她结婚吗?」陈海天转头问。
「如果法院肯让我跟阿明结婚的话,我干么娶娜塔莎?」五阿哥软软地靠在旁边的男人肩上,慢条斯理地回答,「法律对我不仁,我当然要不义,十四天的婚假,不拿白不拿。」
「没错,娜塔莎跟五阿哥负责结婚,我跟五阿哥负责去度蜜月。」阿明比了个胜利手势,「你负责帮我们顾猫,耶——」
「去死……」
「走吧,结婚了!你们这些同性恋不要拖拖拉拉的,」梁美莉猛力吸完最后两口烟,顶着宿醉的头站起来,「动作快,我还要买早餐回去给我女朋友吃!」
四个人浩浩荡荡走上二楼,找到举行公证的房间,里面已经站了另外两对新人及大批亲友团,每个人都盛装出席,满脸喜气,闹哄哄地笑着。
他们四人不约而同往右边的位置走去,像是怕沾染到可怕的异性恋病毒,企图离那群人远远的。五阿哥和梁美莉站在前方等主婚人,陈海天和阿明则坐在最后一排的观礼席上。
「这是我第一次当结婚证人,」阿明低声跟陈海天说,「看自己老公跟女人结婚的感觉好诡异。」
「美莉严格来说也不算女的吧,她比五阿哥还man。」陈海天话才说完,就感受到来自正前方五阿哥杀出的眼刀,还有来自左手边另外两群亲友团投来的好奇视线,而中间的走道像是一条长长的河,把喜气洋洋的场地隔成两边,一边是欢欣鼓舞享受结婚权利的异性恋,一边是冷眼旁观利用结婚权利的同性恋。
「我也一样缴税,真不公平。」阿明看着河对岸,喃喃自语地说。
「这世界有很多事是不公平的。」陈海天语气平静,他早就学会不向世界要公平了,「最不公平的是你们去意大利度蜜月,我却要留在台北帮你们顾猫。」
「小万底迪,话这么说就不对了,」阿明用手臂撞了撞陈海天,「如果不是你把猫猫捡回来,我跟五阿哥也不会当这个养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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