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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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佟殊向来自诩烂人，但他觉得这个家里有个比他更烂的，那人叫徐安唐。
　　徐安唐进佟家大门的时候27岁，高个儿长腿，宽肩窄腰，明明也不是青涩少年，却非做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怯懦模样，看得佟殊白眼直翻。
　　那会儿佟殊正坐在院子里抽烟，二郎腿翘得老高，一手夹着烟，一手捏着刚被他一气之下丢进水池又被佣人给捡了回来的手机。
　　夏天傍晚，光线似暗非暗，他爸佟自修就那么带着徐安唐站到了他的面前。
　　佟殊打量着眼前这俩人，说了句：“不搭。”
　　可不是不搭么。
　　佟自修比徐安唐大30岁，能当爹的岁数了，如今俩人却以恋人身份一起回来，能搭就奇怪了。
　　佟殊不再搭理他们，懒得管，甩了甩还挂着水珠的手机，骂了句脏话。
　　“小唐，这是我儿子。”佟自修倒是淡定，他早就料想到儿子的反应，不过他对此倒是并不在乎，带着徐安唐回来之前他就跟对方说过：“佟殊你当他不存在就行。”
　　徐安唐觉得稀罕，这得是多不合的父子俩能让一个当爹的说出这种话。
　　不过他没多问，懒得问，跟他没关系的事儿。
　　他只是微笑着回应：“好，都听你的。”
　　徐安唐很乖，年轻帅气又听话懂事，佟自修喜欢得很，喜欢到有时候甚至发出感慨——如果你是我儿子就好了。
　　这话徐安唐第一次听见是在两人上床的时候。
　　徐安唐很聪明，聪明到一个前戏就能把对方的敏感带尽数找到，他太知道怎么应付佟自修这种人了——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得来点不一样的。
　　于是原本该躺着被干的徐安唐给佟自修“上了一课”，活了大半辈子的佟自修被一小年轻干得浑身是汗四肢无力。
　　大概是尝到了新鲜，那天之后佟自修把徐安唐当宝贝似的供着。
　　徐安唐觉得奇怪，俩人做爱结束之后躺在浴缸里泡澡，佟自修闭着眼享受着徐安唐的爱抚，搭在浴缸边的手指上还夹着烟，然后就说了这么一句。
　　如果你是我儿子就好了。
　　当时徐安唐就想，这老家伙怕不是沦丧到心里惦记着自己儿子吧？
　　不过不该问的他不问，不该说的他不说。
　　他当时凑上去，很是贴心地说了句：“那要不，以后我叫你爸爸。”
　　佟自修笑，后来还真让他在做爱的时候这么叫。
　　果然是老混蛋，肚子里的坏水都他妈快溢出来了。
　　徐安唐从来不好奇佟自修家里的事儿，他深知这些都与他无关，他要的是什么？是钱——现在的钱和未来的钱。
　　他是烂人，烂人贱命，可野心不小。
　　他要佟自修背后的一切，等拿到了，他就如弃敝履地甩开这自作多情的老混蛋。
　　徐安唐就是这么个小人。
　　但他心里想的，肯定不能让佟自修知道。
　　俩人打从认识，徐安唐就演得跟一清纯大学生似的，不图佟自修的钱也不图他的名和利，只是因为爱情，最纯粹的爱情，跨越了阶级和年龄的那种爱情。
　　假得不行，结果佟自修还真信了。
　　这男人啊，自信起来真的很盲目。
　　徐安唐还对佟自修说了很多假话，或者说，除了这名字是真的，别的全是假的。
　　年龄是假的，经历是假的，他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但架不住他会哄人，知道佟自修就喜欢自己清纯傻子那一套，于是就整天装出一副知心可人的面目来，甚至偶尔会配合佟自修在做爱的时候装羞赧。
　　好用得很。
　　因为好用，所以在两人维持这种令人作呕的关系两个月之后，徐安唐就进了佟家的门。
　　他进门第一反应就是：原来这就是佟殊，老混蛋在床上整天意淫的那个儿子。
　　佟殊那会儿25，典型的纨绔子弟，脑容量本来就小，还装得都是吃喝玩乐，一点儿正事儿没有。
　　他爸对他的那点心思他是不知道的，知道的只是他爸是个混蛋，不知道从哪骗了人给生孩子，前两个都夭折了，就他苟活了下来。
　　佟殊不知道自己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反正他一出生就被定义为佟家的“三少爷”，前两个活在牌位中。
　　名字也是这么来的，伯仲叔，他是老三，叫佟叔听起来有点儿怪，就叫了佟殊。
　　不是因为特殊，是因为有此殊荣成了佟家的老三。
　　知道自己名字由来的佟殊一度想改名，骂骂咧咧好久，但因为自己也想不到什么好听的名字，就作罢了。
　　佟殊17岁那年开始才知道他家为什么没有妈，因为他爸是个专搞年轻男孩的死基佬。
　　他因为这事儿跟他爸大吵过一架，直接朝着他爸脸上吐口水。
　　下流、龌龊、贱。
　　他什么话都说，骂得佟自修脸色难看到除了佟殊再没人敢靠近说一句话。
　　后来佟殊就跑了，出国念书去，念得一塌糊涂，待不下去了，还是回来了。
　　没什么出息一人，但他觉得至少自己在品行上比他爸强。
　　一屋子的烂人。
　　佟殊在心里给各位排了号。
　　排在最前面的当然是徐安唐，他人比他那个狗逼爹还要面目可憎。


第02章
　　有些人的不怀好意是写在脸上的，但有些人放在心里。
　　徐安唐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完全算是后者，他看人下菜碟。
　　打从他一进门佟殊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但手段绝对比以前那些莺莺燕燕要高得多，毕竟这些年了，他爸带回家的也就两个，前一个因为长得像佟殊，生生把佟殊气得年纪轻轻就血压飙升，愣是拿着刀把人逼走了。
　　佟殊当时先是拿着刀指着对方，对方当着他面跟他爸撒娇，他爸就那么笑盈盈地坐那儿喝茶，当俩小孩儿闹着玩，直到佟殊把刀尖对准了自己，佟自修慌了，立刻让佣人给那男孩打包行李，连夜送了群浩路吧期午零疚妻贰衣收货快乐出去。
　　佟殊知道，尽管他爸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但说到底是一家人，外人怎么也比不过他。
　　那之后好几年佟自修再没带人回来过，佟殊一开始还以为他爸学乖了，或者岁数大了性功能不行了也就安分了，却没想到有一次父子俩在一个局上遇见了。
　　佟殊也算是个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风流少爷，能玩能闹，狐朋狗友多得是，整天辗转于各个酒局夜场，也不是什么本分人。
　　说实在的，佟自修虽然年纪大了，但风度还在，身材也不赖，大概真的是保养得好，连白头发都少，这种人在某些人群中还挺有市场的——尤其是对缺钱又放荡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佟自修身边向来热闹，用佟殊的话说：“不要老脸。”
　　佟殊总咒他爸会死在某个小年轻的床上，从此成为一代笑话。
　　当时他跟他爸遇见，俩人直接就在外面打了起来，他爸下手狠，他回手也不轻，父子俩从外面打到家里，回来之后佟殊被关了三天的禁闭。
　　他家就是这么个氛围。
　　佟殊以为这个徐安唐的下场最后一准儿也跟当初那个一样，要么被他赶走，要么被他爸赶走，毕竟“贪财”俩字都写脸上了。
　　然而徐安唐脸上的这两个字只有佟殊看得见。
　　徐安唐来的那天穿得特普通，普通到佟殊觉得这人身上的衣服怕不是路边摊买的，打量了人一遍之后还讽刺了他爸：“人家小年轻跟着你，你怎么都不舍得给人买身像样的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领回来一个给咱家打理菜园子的工人。”
　　佟殊说话带刺儿，摆明白了看不起徐安唐。
　　但徐安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面带笑容地站在佟自修身后望着他。
　　佟自修瞪了儿子一眼：“闭上你的嘴。”
　　佟殊冷笑，懒得搭理，意外发现进了水的手机竟然还能用，他开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歪着头看向徐安唐。
　　“打个赌。”
　　徐安唐依旧那副浅笑的稳重模样，不回应，但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