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人(46)

　　现在那个表格已经快要贴满了，佟殊觉得自己牛逼得不行。
　　相比来说，这才是有意义的人生吧。
　　他趴在那里看着牌位，叹了口气，哼哼了两声。
　　春节前，公司已经几乎没了工作安排，徐安唐看了下日期，给大家提早一天半就放了假。
　　佟殊不喜欢过年，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
　　都说春节是一家团圆的时候，但佟家从来就没有过“团圆”这回事。
　　别说佟殊的世界里几乎没有过妈妈的存在，就连那个摆设一样的爹都经常缺席。
　　过年的时候，佟自修倒是会特意留出时间跟佟殊吃个所谓的团圆饭，两个人，一大桌子菜，但往往父子俩说不到三句就开始吵架。
　　每年都是这样，所有的除夕都是在生闷气中度过的。
　　那时候佟殊觉得还不如不要过年，不过年的话佟自修也不会非要跟他一起吃饭，俩人不凑到一块儿也就不会吵架了。
　　现在再去回忆，两人吵架似乎总是佟殊先开始，看不惯佟自修这个，看不惯佟自修那个，但必须得承认，佟自修就是差劲，各方各面都很差劲。
　　佟殊觉得如果真有前世今生，他跟佟自修可能上辈子是仇人，这本子继续互相折磨。
　　他是怎么看佟自修都不顺眼的，不明白自己这么烦人的一个崽子，佟自修是怎么对他生出那种歪心思的。
　　想到这里，佟殊眉头都能拧成一个小麻花。
　　从前已经过去，现在已经到来。
　　现在的佟殊不喜欢过年是因为长假这么一放，他在家待着更无聊。
　　别人都灯火团圆，他左拥右抱的是俩牌位，怎么想怎么凄凉。
　　徐安唐带着秘书准备下班的时候看见佟殊在桌子上趴着不动，迟疑了一下对秘书说：“你先走吧。”
　　秘书才不管那么多，自己盼这个假期盼了好久，老板都开口让他先走了，那肯定是脚底抹油瞬间滑走。
　　徐安唐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佟殊，敲了敲那扇开着的玻璃门，问他：“干嘛呢？”
　　佟殊本来想趴这儿睡一觉，但是睡不着就很烦，听见徐安唐声音后懒洋洋地抬起头说：“不要你管。”
　　徐安唐气笑了：“我是你老板，你不要我管？”
　　佟殊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他妈是我家的！
　　徐安唐看了眼时间，问他：“准备好怎么过年了吗？”
　　“过个屁，”佟殊不高兴地说，“没钱也没人，我不过年。”
　　他是在赌气，徐安唐听得出来。
　　“我去超市，你一起吗？”
　　“你要是给我付钱我就去。”
　　徐安唐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佟殊琢磨了一下，还是小跑着跟上了。
　　“你给我买个春联，”佟殊跟着徐安唐进电梯的时候说，“过年了，虽然啥啥没有，但是气氛得搞起来。”
　　徐安唐没说话。
　　“你再给我买一箱啤酒。”佟殊琢磨了一下，“过年是不是得吃饺子？各种馅儿的速冻饺子你安排上吧，我家没有锅，买了就先放你那儿，到时候煮好了我去吃。”
　　“佟殊。”
　　“干嘛？”
　　“天还没黑，你又开始做梦了？”


第69章
　　人都是要有梦的，有梦才有追求，有追求才活得有劲头。
　　佟殊现在活得特别有劲头，每天就想着怎么赚钱怎么占徐安唐的便宜。
　　佟殊不搭理徐安唐，掏出手机开始写备忘：速冻饺子（先放徐安唐家里）、啤酒、红酒、巧克力、薯片……
　　徐安唐瞄了一眼他的手机，不屑地笑了一声，电梯门一开立刻就甩下佟殊自己快步走开了。
　　佟殊肯定不能给他逃走的机会，紧紧跟上，在徐安唐身边说：“我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怎么说？”
　　“你想啊，你欠我那么多，我现在都不催着你还我了，就让你过年的时候给我买这么点东西，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徐安唐觉得他歪理多，但没反驳。
　　面对这些问题，徐安唐原本应该越来越熟练应对，然而不知道怎么，以前他还能理直气壮地讽刺回去，现在却经常说不出话了。
　　佟殊见他不吭声，以为他答应了，乐得不行，继续往自己的备忘录里补充内容。
　　两个人到了超市，佟殊被这人挤人的架势给惊着了。
　　超市卖东西是不要钱吗？怎么这么多人？
　　佟殊以前几乎没来过这种大超市，更没有赶着春节前采购过。
　　他看见人多就有点头疼，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怕自己想吃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他一把抓住徐安唐，拖着人就往里挤，火急火燎的。
　　徐安唐“啧”了一声，被他拖着往里走的时候刚好看见被人放在一边不用的购物车，他顺手抓住，拉着手推车跟着佟殊往人堆里挤。
　　“你消停会儿。”徐安唐受不了他了，把人拉回来，“急什么呢？”
　　“还不急啊？再不抓紧点超市都让人搬空了！”
　　徐安唐朝他翻了个白眼，骂他是傻逼。
　　“你他妈又骂我！”大过年的，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徐安唐抬手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跟着我走，别瞎跑。”
　　佟殊是不乐意被他摆布的，在公司他徐安唐是老板，出来之后他是个屁。
　　但转念一想，等会儿得徐安唐付钱，佟殊觉得既然如此，那自己只好忍辱负重了。
　　俩人沿着最外面一排的货架开始溜达，佟殊看见什么都往购物车里扔，他扔进去，徐安唐看了觉得没必要买就再放回去，一个拿，一个放回，等走了一圈之后佟殊再一回头，发现购物车里都没什么油陸夿氣鄔令勼器洏儀跟星东西。
　　“我拿的薯片呢？”
　　“没看见啊。”
　　“可乐呢？”
　　“没有啊。”
　　“瓜子花生呢？”
　　“不知道啊。”
　　佟殊瞪着徐安唐，指着他骂：“徐安唐你他妈不是人！大过年的也要欺负我！”
　　徐安唐看着他骂自己，不怒反笑：“我欺负你什么了？你备忘录里可没写要买十包薯片十瓶可乐。”
　　“……你怎么这么抠门啊？”佟殊不高兴，还是跑回去又拿了两个超大包的薯片回来。
　　这次徐安唐没再放回去，买就买吧，两包还是可以买一下的。
　　买完这些小零食，佟殊惦记着饺子的事儿。
　　“速冻饺子在哪儿啊？”
　　“不知道。”
　　“那你就去找啊！”
　　“不找。”徐安唐说，“又不买，找它干什么。”
　　佟殊一惊：“徐安唐你过年不吃饺子？你不吃，别拦着我吃啊！”
　　“我过年都是自己包，自己包的饺子比买的好吃多了。”说这话的时候，徐安唐冲着佟殊得意一笑，“你如果求我，到时候可以赏你两只饺子吃。”
　　“去你大爷的！”佟殊踢了一脚他的小腿，“我求你？我会求你？”
　　话是这么说，但佟殊这个人向来也没什么原则可言。
　　除夕当天早上，佟殊起床洗了个澡，收拾完就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他直接裹着睡袍穿着拖鞋就跑隔壁敲门去了。
　　徐安唐开门的时候，看见佟殊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地说：“求你，赶紧给我包几个饺子吃！”
　　“那天是谁说的来着？”徐安唐学着佟殊的样子说，“徐安唐你个大傻逼！我他妈就算饿死也不吃你包的饺子！”
　　徐安唐微微向前倾身，凑到佟殊面前：“谁说的啊？”
　　佟殊心虚，眼睛往别处瞄：“谁啊？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徐安唐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佟殊被看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哎呀你别看了！”佟殊说，“不是我想吃，是我哥他们，过年了，怎么说都得给他俩弄盘饺子吧，不然大半夜过来找你，吓不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