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了,还闹?(58)
贺文远侧过脸来看着他笑了笑,接着当着他的面叫人打开了录像设备,而后道,“从现在开始,我要把你每分每秒的表情都记录下来,阿哲。”
季明哲对此没多大反应,老师以前就有这样随时记录的“调教对象”的习惯,他顾不上其他,只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主动道,“她叫什么?”
“你不知道?”贺文远挑了下眉,语气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隔了十多年阿哲难道连自己母亲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不可能!”季明哲抿了下唇,“她……”
“你想说她飞机失事,为救你而死了?”贺文远慢条斯理地截过他的话。
季明哲眸色猛然压紧,眉眼间瞬时浮现出一种针扎般的凌厉气势,他看着贺文远,像是要挑破对方的皮肉,看进内里,从而刺探到真相。
“你以为找一个跟我母亲像的人来,会影响到我?”良久,他冷硬的说了一句。
“像?”贺文远把这个字在齿间咀嚼了一遍,然后笑了,“阿哲不妨再看看。”
季明哲目光重新盯着屏幕,贺文远话里话外影射视频里的女人是她的母亲,但他并不相信,母亲已经死了,可是随着视频时间过半,季明哲并没有在那张美丽的脸上找到任何整容或者后期合成的痕迹,他渐渐变得不确定起来。
会不会这真的是母亲?
季明哲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直到看到女人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他小时候也认识的男人时,季明哲终于忍不住激动的嘴唇颤了颤,喉咙仿佛想叫声什么,却没有叫出来。
“看来阿哲相信了,还很开心。”贺文远道。
季明哲的声音哑了,“她在哪?”
“别急,”贺文远却道,“阿哲难道不想知道你母亲唐沁女士为什么还活着吗?”
“我问你,她在哪!”季明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童飞的禁锢,伸手扯住了贺文远的衣领,无法遏制的激动使他苍白的嘴唇都在颤抖,“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她还活着?告诉我,她在哪?”
童飞把季明哲从老师身上撕下来,然后护主般狠狠地踹了他两脚,贺文远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随即摸上季明哲出血的嘴角怜悯道,“阿哲想见她,可是你母亲未必想见你。”
“我这里还有段视频,阿哲要不要看看?”
虽是询问,但贺文远已经叫人切了视频,这次的影像是从贺文远站在一扇别墅的木门前开始的。
而后贺文远快进了开头,把进度条拉到了中间。
上一段视频是无声的,这次的影像和声音都很清晰,等视频正式开始播放后,季明哲率先听到了从贺文远嘴里发出的问话,“唐女士,现在可否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定居?”
视频的画面是在一间客厅,贺文远坐在单人沙发里,唐沁跟一个中年男人拘谨的坐在长沙发上。
“给贺老师沏壶茶来。”唐沁先跟家里的女佣交代道。
听到她的声音,季明哲紧紧咬住了唇,瞬间红了眼眶。
而屏幕中的唐沁和中年男人因为贺文远的问题脸色僵了一瞬,随即男人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您,贺老师,我们是被唐家人逼得无路可走才不得不来这里的,不然谁喜欢背井离乡。”
“可我记得报道上说,唐大小姐在去旅游的路上,所乘坐的直升机失事,死在了事故里。”贺文远不紧不慢地说道。
看得出来,唐沁跟中年男人都有点怵贺文远,视频寂静半晌,才继续传出男人有些阴险且发狠的冷笑声。
“老师肯定读过三十六计吧,没有这招金蝉脱壳,我们又怎么能脱离唐家的控制。”
第七三章 第二份礼物
季明哲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仿佛沸腾奔流的岩浆猝不及防的迎上了一个冰雪世界,把汹涌灼烫的热意全都冻在了三尺冰层之下。
他不知道贺文远与视频中的唐沁还有那个男人达成过什么协议,让那二人把这样一个残忍的真相铺开在了对方面前。
十七八前年的那场飞机事故是一场人为的骗局,为了脱离唐家,唐大小姐跟机长制造了直升机在一条峡谷山涧坠毁的事故假象,然后带着积攒下来的巨额资金偷偷来到了遥远的F国以新的身份定居。
贺文远还在继续跟那两人交谈,而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每个字眼都如同钢针一根接一根的刺穿了季明哲的耳膜。
过了很久,也可能仅仅是几分钟,视频播放到了尽头,贺文远放下遥控,捏住季明哲的脸笑看着他,“阿哲什么感受?”
说着贺文远把摄影机从童飞手里拿过来,透过镜头观察季明哲的反应,他太期待这个‘调教品’崩溃或者因为无法承受真相而变得歇斯底里的样子了。
但季明哲面上并没有十分强烈的情绪,他只是觉得很空。
从激动狂喜到此刻知道真相的巨大落差,让他前所未有的迷茫。
支撑和维系着生命活下去的那根弦被这样淋漓的真相硬生生撅断,竟也感觉不到疼。
于是他的目光在镜头前停留片刻后便一言不发的瞥开了眼,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平静,就连之前的激动都无端平息。
仿佛刚刚看了场与他无关的电影。
贺文远却对他这样的表现更为满意,他放开季明哲笑着说,“看来阿哲不需要时间消化和接受老师给你的第一份礼物,那我们来看第二份。”
言罢,视频被切换成了幻灯片,无数张贺文远和一个小孩的合影映入了在场众人的眼帘。
而小孩的身影,季明哲太熟悉了,因为邱野从小到大的照片他看过很多次,只是现在呈现在眼前的这些他的身边都陪着‘老师’。
从出生到十五岁,‘老师’贯穿了邱野少年时期的整个成长阶段。
这意味着什么?
季明哲涣散的瞳孔中终于再次出现了一丝裂缝,脑中刺痛嗡鸣,他抱住头,还没等想到一个解释,童飞撕扯着头发迫使他仰起了脸。
一段野炊视频无缝衔接的开始在屏幕上播放。
“舅舅!我要吃烤肉,你帮我烤肉!”
小男孩的声音干净清脆透过播放器传出来,他勾着‘老师’的脖子,跳到对方的背上,‘老师’用手兜住他的屁股,偏头温和道,“阿野想吃什么?舅舅给你烤。”
阿野?舅舅?
那一刻,季明哲仿佛连思考能力都失去了,他对这两个称呼突然有了理解障碍,怎么都无法想明白它们代表的含义。
“我是不是一直没有告诉过阿哲,老师的名字。”贺文远终于继续说道。
季明哲的脸再一次被转了方向。
贺文远看着他笑着介绍自己,“我叫贺文远,跟阿野……”
他故意顿了顿,而与此同时季明哲捂住了耳朵,那是个出自本能保护的拒绝姿态。
不要说,求求你,他无声的在心里呐喊。
可眼前的恶魔还是带着令人厌恶至极的笑容把真相的刀子捅进他的胸肺。
“阿野是我外甥,亲的。”贺文远缓声说。
季明哲的身体猛然停止了颤抖,半晌,他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抬起头嘴唇翕动想说什么,但嗓子里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好像变成了一个不会表达情绪,连肢体都不会动的木偶。
“所以知道当年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么?”
贺文远手捏着季明哲的下巴,带笑的目光却看着镜头,说出了季明哲心里拒绝知道的答案,“是阿野告诉我森林里有个可爱的小男孩,当然这次也是他告诉我,把你送去了哪里,我才能一路跟着你。”
“阿哲,老师一直在看着你。”
季明哲听闻狠狠打了个寒颤,意识猛然好像沉进了深海,他无法呼吸,只觉得遍体生寒。
但他却依然抿紧了唇,用尽全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克制着内心的破碎和绝望,不死心的抵抗着自己一夜之间被颠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