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配(109)
“当然。”钱安马上补充,“你自然是不缺经纪人合作的,我也只是那么一说。”
“唔……”牧子溢眼下并不能答应什么,只能说,“我会记得的。谢谢你,钱安。”
……
回到家,牧子溢的妈妈已经做好了饭菜,从现在直到过年前,他们都会在西京,过年再一起回老家。
因为父母的到来,牧子溢只能趁着父母睡着的时候偷偷和傅瑞见面。
之前牧子溢的父母来了西京,因为不放心他,就暂时住在了西京,看到牧子溢如今住的房子,西京江景一览无余,也有些震惊。
“你一个人住那么好的房子?”牧子溢妈妈问,“那搞卫生什么的来得及吗?”
牧子溢回答:“我叫了钟点工的。平时也不怎么住在这儿,都在外面工作。你们要是有空,也可以来这里住几天。”
“这房子多少钱买的?”牧子溢爸爸问。
牧子溢说了个数字,父母的眼神里充满震惊,妈妈问:“你赚了那么多钱?”
“不是不是,贷款的。”牧子溢撒了个慌。
牧子溢妈妈皱起眉头:“一个人买那么大,浪费钱。”
这话没法接,牧子溢和傅瑞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帮牧子溢父母安置好。
“这个小区私密性好,生活方便,所以贵。傅瑞……傅老师也住在这里,其实你们也可以来住。”牧子溢开心地说道。
傅瑞听了这话微微一顿,随后继续帮忙搬东西。
于是牧子溢的爸妈就在这里住下了。
只不过没几天以后牧子溢就去了横店继续拍摄,直到剧组放假再回来。
一家三口坐在一桌吃饭,在牧子溢的记忆里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可能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到来。
演员们在剧组里一下子待好几个月,好多演员的家属会来探班,以前看到同组演员能吃上自己家人做的包子馒头或者家常菜,牧子溢都很羡慕。
虽然他没有,但是回到家能吃上爸妈做的热饭,对牧子溢来说也觉得很幸福了。牧子溢有时候想,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偶尔和傅瑞说的时候,傅瑞都是心里一酸,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即使是他不能和家人见面,也隔三差五要视频一下,但他和牧子溢在一起那么久,从来没见过牧子溢和家人通电话。
本来牧子溢回西京肯定是第一时间到傅瑞那儿去的,这会儿却在家和父母团聚,傅瑞叹了口气,盘腿坐在沙发上吃泡面。
饭桌上,牧子溢兴高采烈地讲着剧组的事,父母听着,偶尔说几句话。
“我看到网上说你还在和公司打官司,是不是真的?”爸爸问道。
“嗯嗯,我想解约。”
“怎么一下子要签约,一下子要解约的?当时不让你当明星你非要去,现在当了又不珍惜机会。你那时候说要学音乐我就和你爸说你就是一时兴起,看吧,我就知道你坚持不了。你从小就是这样的,做事不能持之以恒。”牧子溢的妈妈插嘴道。
听了妈妈的话,牧子溢嚼了几口饭,还是解释了一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然而妈妈还是揪着这件事不放,牧子溢心情忽然就烦躁了。
还是爸爸看出了牧子溢情绪不对,洗碗的时候把妻子拉到一边说:“别老说些有的没的了,孩子本来就……就有抑郁症。”
“有什么抑郁症,一看就是网上瞎说的。抑郁症的人能像他一样高高兴兴的?抑郁抑郁,肯定不会像他那样的。”妈妈对此不以为然。
牧子溢刚想进厨房教爸妈怎么用洗碗机,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我看他就是过的太顺心,少了挫折。你就是从小太宠他,我和你说孩子不能过的太顺,就是小时候打击少了,所以现在经不住打击,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像那个什么……什么洲洲的?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就非得寻死啊?你看死了以后也不清静,还造谣我家儿子有抑郁症。以为都像她似的呢?我看最可怜的是她父母,以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你说说现在的孩子,哎,真的不像我们那时候,什么苦都吃过……”
一席话残忍地撕破了牧子溢最后的幻想,他醍醐灌顶般地意识到,他的家人就是这样的家人,他的生活就是这样的生活。有些错误教育观念几十年如一日地灌输给他,终于造就了他如今的性格。
他很努力地才在傅瑞的帮助下把自己从出生时就铺就的牢笼里解放出来,可是这些令他郁躁、自卑、胆怯的东西随着父母的到来又卷土重来。
他忽然感到很失落,但是又觉得好像理应如此。就如同他过去的时光一样,父母没有变,其实质变的反而是他。
他假装无事地离去,父母有一句话说的挺对的,这房子太大了,一个人住着真的很浪费。
可也不是每个子女,都必须和父母紧密相连的。
譬如笛平,父母双亡,譬如傅瑞,父母远在异国,譬如孟洲洲,身亡以后父母和姐弟为了她的遗产吵的不可开交。可即便如此,他们都找到了面对遗憾的方式。
那么他也能的。
晚上,父母熟睡以后牧子溢下楼去了傅瑞那里。
因为这段时间牧子溢要陪父母不能陪他,傅瑞觉得十分无聊,所以最近着迷做甜点。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一炉蛋挞刚出炉。
漂亮的盘子里放着两只热气腾腾的蛋挞,傅瑞围着围裙一脸期待地等着牧子溢的评价。
牧子溢咬了一小口一脸满足,想起什么,掀开围裙检查了一下傅瑞的腹肌,好险,还在。
“色胚。”傅瑞无语地拉下衣摆。牧子溢嘿嘿一笑,咬一大口蛋挞。
他看着傅瑞说:“你好像我妈。”
人妻感瞬间变成人母感的傅瑞:“……想死是吗。”
下一秒牧子溢放下蛋挞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吃蛋挞吃出了愁绪?”傅瑞向前一伸,借着牧子溢的手叼走了剩下的半个蛋挞,“很甜啊,不苦不涩。”
牧子溢抹去他嘴角的残渍,顺手把手指伸进去暧昧搅了搅,脸上还带了坏坏的笑容。
接收到了牧子溢的讯息,傅瑞眯起眼睛,一把箍住牧子溢:“这是——爸妈在,更刺激?”
借着这个姿势,牧子溢顺势就搂住了傅瑞,傅瑞忽然感受到了牧子溢身上的脆弱。牧子溢像一个小婴儿一样,软软地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开心?”傅瑞一下就熄火了,他吻了一下牧子溢的脸颊猜测,“和父母吵架了?”
“你为什么总是能一下子看穿我。”牧子溢忽然笑了,他摇摇头,“没吵架啦,从来都是我单方面被虐。你说,像我父母那样的,是不是很少见?”
其实这样的父母怎么会少见呢,他们有的信奉挫折教育,有的热衷泼孩子冷水,有的从不相信孩子能有傲人的成就,有的习惯于把冷漠的拒绝当体贴。
“你做的不好,这算什么?你应该更努力……”、“不要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什么梦想瞎想,你就老老实实读书,以后找个好工作就是对得起我们了!”、“不要骄傲,拿了一次第一就自豪了?你看看隔壁……”、“这是你自己写的?你能考这么高的分?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抄的?”、“不要买这些了!浪费钱!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诸如此类。
“他们说什么了?”傅瑞问。
“嗯……他们说,我肯定没有抑郁症,肯定是假的。”牧子溢凄然一笑,“觉得自己挺惨的,如果是别家的父母,至少也该上网查一下抑郁是什么吧。他们总是这样,从小到大都觉得我所有的情绪都是小题大做,矫揉造作,是做作,是装的。不,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其实子女也是会有情绪的。”
傅瑞听了也跟着叹气。他看得出来,即使父母对他冷嘲热讽,尽管父母全然不理解他的生活,可牧子溢还是想信赖于父母,去追求一些细碎的亲情。傅瑞本也以为,亲情之下所有的误解都会被解释清楚,但是他忘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多风云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