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149)
李隅那些或缓慢或激烈的手段,脸上带着少见沉溺于情欲的畅快,这一切都让阮衿觉得沉醉。
高潮时眼前半明半晦的,现实和虚幻的界限那么模糊,令人无法分清,阮衿感觉靠着玻璃的脸侧忽然感受到一股冷沁潮湿的风。
原来是李隅把窗台推开了一条缝,他的手探出去,被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给淋湿才收回来。
“你不是问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吗?”那被打湿的手掌游移到阮衿的鼻子下,腕骨,指节,都清晰可见,“就是雨水的味道。”
阮衿感觉自己额头上凉凉的,原来李隅一边埋在他身体深处,手指一边在他的额头上描摹写字。
那眼神很认真,他感觉到那一撇一捺,写的是“李隅”两个字,就如同被打下这个名字无形的专属烙印。
写完之后李隅好像又觉得自己这么做非常无聊,收回了手,兀自在笑。
那些好听的笑声被模糊得非常遥远,阮衿听到他说了一些话。
只有那一句还清晰,“你以后遇到下雨天,要记得想我。”
第99章 机会
在那之后阮衿和李隅就更加亲密,血肉的交融好像拧一股绳子,那种奇妙的感觉将他们二者变得更像家人。
阮衿只知道李隅的母亲很早就过世,而那个一言难尽的父亲也不怎么常见面,也应该根本就不在本地常住。
他偶尔会讲起他的母亲,但对父亲却从来绝口不提,就如同生命里从没有过这个人存在一样。
在那次之后李隅经常来他家,好像对他这个破屋子比较情有独钟,反而很少回自己公寓住了。晚上那些吵闹的声音,他好像也不觉得烦,新床虽然结实,但屋子就那么大,故而尺寸依旧那么小,李隅将就着,逐渐也习惯了。
不过阮衿发现他做那种事时候从不乐意把裤子给脱全了,起身喝水都要不厌其烦地再重新提上,阮衿原先只当那是他的习惯,后来才发现李隅大腿外侧上还有条细长又陈旧的疤,稍稍凹陷下去一些,能看出来是手术后缝针留下的。
那颜色因为时间流逝的缘故早已褪成极淡的银白,几乎和肤色一致了,若不是忽然被晃到眼睛了发现那里有道疤,平常其实并不会察觉他腿上有这个东西。
看到的时候阮衿就问了,“你这儿是怎么弄的呢?十多公分长呢。”
“小时候骨折了。”
阮衿震惊地问:“出车祸还是……”
“不是。”李隅笑着弹烟灰,又把裤子提上了,遮盖住了被阮衿看着的疤,“从二楼窗台上掉下来摔的,本来因为会留疤所以不打算做手术,但牵引了做了十五天,骨头长势不行,还是开刀了。”
阮衿忍不住感叹,“你从小就好在意自己的形象啊,但你不知道已经很完美了吗?”
李隅指自己笑,“觉得我完美?”
阮衿摊手:“无所不能。”
“那说明我的目的达成了。”
“但是我想看你软弱点儿。”阮衿托着腮说,“或者再稍微依靠别人一点。”
“你还想看什么。”李隅拿被子把自己整个身体都蒙住,拿后背对着阮衿,“疤都已经给你看了。”
好像不慎让阮衿看到了腿上的疤,他的脸就跟全都丢光了一样。
“那这儿……”阮衿就探手去摸他头发里上次右侧后脑勺上留下的疤,细细摸着,“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留疤。”
“头发可以遮住,看不见就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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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真是个外貌协会的。
李隅讨厌伤口,讨厌疤痕,倒不是因为疼,疼是可以忍受的,深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怕被人看到。
毕竟他这人做什么事除了追求一个顺心乐意之外,更多的,那就是做了就要追求尽善尽美。
阮衿想,是不是富人家小孩的家教一直都是这样?会近乎苛刻地来鞭策自己。
之前阮衿有观察到他和别人打球的时候,每一次都要赢,且要赢得姿态漂亮。那些嚣张和锐气,太不留情面,也还不打算藏锋,很容易给他的对手带来浓郁的挫败感。
当然这种行径也会招来周白鸮和闻川的齐声吐槽。
经常发生的情况是周白鸮一个人在生气,他扯下脖子上挂着擦汗的毛巾,又不敢去揍李隅,只能狂抽树干,一边抽还一边有节奏地咬牙切齿怒吼:“你就——不能——让一次我们吗?!放点水会死?逼王整天就知道自己一个人耍帅!自私!做作!惺惺作态!呕呕呕!”
而闻川多半是在附和:“就是就是。”
“自私”“做作”又“惺惺作态”的李隅则是继续维持他的冷酷,冷笑,以及那些高贵的不屑一顾。
他不喜欢自己身上那些存在着的丑陋部分,也绝不当任何博弈中的输家,但是阮衿和他变得亲密之后能够分享的事更多一些。他相信就像撬开蚌壳之后触及到珍珠的同时也会抚摸到砂砾一样,对李隅的探索亦是如此。
阮衿自己的生平履历像地图一样就摊开在那儿,早就是大家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也早就不在乎丢不丢人的事了。
反观李隅的,如此光鲜美丽,却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
但真正的坦诚相待显然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他也不介意多等一会儿,反正李隅那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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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日子仍然过得像哗啦如流水,阮衿几次模拟考分数都不错,陈幸都羡慕地说他是大神,关键时候谈恋爱居然能这么稳,还在往前进步,这未免也太恐怖。
可谈恋爱也不代表一定要时时刻刻厮磨在一起,况且李隅就算不恋爱,也有自己丰富的爱好。他继续玩摄影,学数学,按部就班地生活,且李隅跟他们班主任庄伟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在一起要久,总是挤在办公室研究课题。
尽管办公室里那些女老师都跟李隅很熟了,他出来的时候口袋里仍然总是揣着橘子苹果饼干之类的水果零食,受欢迎程度一如他第一次踏进办公室那样。
而如果挤得出时间,他就和阮衿一起去那些犄角旮旯胡同的唱片店里淘黑胶,甚至还带着阮衿去过几次教堂观看弥撒。
他偶尔还做点手工,除了那次送过阮衿的叶子显得比较正常之外,后来的都越发稀奇古怪了。李隅认识的已上了大学的朋友里有金工专业的,他跟着去他们的实践训练中心,磨出几把金属小锤,给阮衿那把用激光刻上了字,其他的则没有,都随手都分着送给周围的朋友。
后来学校论坛上传出了些很啼笑皆非的谣言,据说捶一下数学就能开窍,他们年级许多人借着玩儿,只有周白鸮信了,每夜入睡前都得拿那个小锤子先敲一下脑袋。
这些都是后话了。
重点是谁不是一直在好好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呢?
不仅仅是李隅,阮衿也有自己要走的路,未来的脉络也越来越明晰了。
到下半学期冲刺的时候就一直有不同大学来一中校园里面宣传招生,中午和晚上吃过饭回来,桌肚里时常摆着一沓厚实而光滑的宣传册,都把埋在下面的卷子完全遮住了,班上那段时间总有用宣传单折成的纸飞机在窜来窜去,窗台上,横梁上,还有电扇扇叶上悬停着的,老师一打开电扇,呼啦如同下雨似的往下落,那时一直沉闷的班上都会响起少见的活泼笑声。
那么多的大学,那么多个专业的选择,也如同劈头盖脸的雨点降落,阮衿有时候看得头晕,他那种温吞的性格难免会有选择恐惧症。
可偏偏李隅好像是要纠正他这个毛病,始终说的是“这种事你应该自己拿主意。”
的确如此,但是当他还没拿好主意,一个机会就先自己走到他面前了。
塘市春天的风总是很大,时不时就掀起一阵混沙带土的沙尘暴来。
有一次他在教学楼下碰到一个抱着一沓外文宣传单的女士,她一只手撑着遮阳伞,另一只手抱着东西,双手都腾不出空闲。
因为穿的是尚未及膝的裙子,材质也轻薄蓬松,风乍一起,裙下风光就一览无余,正面临着很窘迫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