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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总是垂着眉毛面有忧色的老村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里屋睡着了的阿满都翻了个身。
老村长往前走了两步，打开被亚里斯带上的门，用拐杖敲了敲门扉，道：
“拿着你的蜂蜜，离开我们村子。”
“我这老瘸子腿脚不好，就不送你了。”
亚里斯铁青着脸出了门，走着走着还被自己的脚给绊倒在地，摔得灰头土脸的。
初九沉思片刻，对老村长道：“我也该走了，我正好跟过去看看，以防万一。”
明天便是马尔科来收豆腐的日子，现在差不多家家户户门口都泡着豆子，准备大清早起来磨豆腐。
万一这人心术不正，把豆子桶都给踢了、或者往桶里加把灰呢？
出了村长家，初九正要悄悄跟过去，却听见小罐头“喵呜”一声：“我跟着就行。”
说罢，小家伙黑色的身影往前一跃，融进了夜色里。
初九便在原地等着。
没一会儿，小家伙回来了，一板一眼地报告着：“那个大垃圾直接上了辆马车，走了。”
初九将它抱回怀里，摸着它的脑袋：“漂亮，回去奖励小鱼干。”
小罐头翘了翘小尾巴。
初九抱着小罐头往回走：“其实，若是之前，我不会想到要跟上去看一看。”
小罐头：“喵？”
初九：“还是那天你转述的，那个叫陆清晏的异能者说的话提醒了我。”
“他说，听说豆子村的村民都很善良友爱，但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并非如此。现在豆子村的平静安宁，很大程度是因为豆子村的贫穷。等豆子村越来越繁荣了，会有很多恶人虎视眈眈，必须要有所防备。”
“结果今天，还真的就有恶人找上门来了！”
初九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小罐头眯了眯眼睛，舔了舔爪子。
这个人类，怎么又提到那个异能者了？这两天都听他提到三次了！
那个异能者，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光是动动嘴巴提醒有什么用？
还是我比较有用，能真正守在初九身边。
哼。
*
第二天上午，初九找到马尔科，跟他商量乘马车去翡翠镇的事。
按他的计划，过了翡翠镇再租一匹马一路往东，就能到海月城了。
听完初九的打算，马尔科道：“倒也不用另租一匹马。你要是能多等两天，再过半个月我正好要去一趟海月城，到时候你继续坐我的马车就好了。”
初九当然没意见，同时又有些好奇，马尔科是要去海月城做什么。
这平素都豪迈坦诚的行商直接道：“海月城，不是做生意的多么。”
“每到秋季的时候，海月城里的几个大商家，还有其他城市的大买家，会邀请镇上的行商去那儿给他们介绍新商品什么的。”
“要是这些大商人看中了什么新货，或者觉得哪个行商的货物有搞头，就会找这个行商囤货，甚至订货。”
“总之啊，要是这个时候被看中了，那接下来的一年里，这个行商就不愁生意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个行商收了定金又备不出足够的货，那他除了要赔钱，信誉也完蛋了，这辈子都别想做大生意了。”
这时，到马尔科这里来换面粉的朱婆婆插话道：“说起来，早先那个亚里斯，就之前咱们村里那个黑心行商，当年他之所以来哭着求村长卖豆子给他，就是恰好赶上了这样一笔单吧。”
初九心说原来如此。
还有，难怪昨晚这人哭得这么熟练，原来是故技重施啊。
不过初九也没把亚里斯偷偷找过来的事说出来，而是继续问马尔科道：“你也是要去接单吗？打算卖什么呢？”
没想到，马尔科咳嗽两声，难得地露出些赧然神色，连嗓门儿都低了些：“我啊，嗐，我就是去看个热闹。”
“我……说实话，我虽然也干了这么些年了，但是吧……特别拿得出手的那些个好东西，我手里还真没有。”
初九好奇道：“在那几个大商家看来，什么才算是‘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马尔科道：“这个倒没有定论，他们几家也各有各的偏好。”
说到这里，马尔科还有些抱歉：“其实，你们村的豆腐那么好，我都想卖这个试试的。”
“可惜这东西就像你说的那样，真的就是得当天取货当天卖，没法保存……”
“所以也就没法往海月城送了。”
马尔科晃了晃一双胖手：“嗐，嗐，不是说你们的豆腐不好啊，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没找到能往城里送的好东西。”
一旁跟着马尔科送货的小伙计忍不住了：“老爷，您就没认真琢磨过要去做那些大生意，一天天地都在往各个小村子送货，就挣个路费辛苦费，卖点儿米面油什么的，怎么可能搞到那些大老爷看得上的‘好东西’。”
马尔科的脾气好，听小伙计这么说也没生气，就苦笑一下摇摇头。
其实之前初九也听雷格提过，多亏了马尔科这样的行商，像豆子村这样的小村落，才能及时换到油，换到盐，才不需要冒着危险去镇上。
如今听到小伙计的话，再看到马尔科那嘴上说着只是去凑热闹但多少有点落寞的神色，他心中又是一动。
他单手托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慢慢道：
“其实……我倒有个想法……”
“除了豆腐以外，我们还有别的‘好东西’，能送去海月城试试。”
马尔科顿时来了兴致：“还有别的？”
初九坦然道：“蜂蜜。我们有蜂蜜。”
马尔科先是一愣，随后笑着道：“啊，这确实是很好的东西。”
“你们要是割到了蜂蜜想换钱换货，尽管来找我。”
“不过啊，这个东西虽说很值钱，但并不适合往海月城送。”
此时，一旁的小伙计忍不住道：“啊？这是为什么啊？这东西多稀罕啊。”
豆腐不好送，是因为这东西放一放就会变质。蜂蜜可不一样啊，一罐蜂蜜能放上好些年呢。
马尔科摊摊手：“这东西毕竟只能去山里采割，谁都不能保证采得到。”
“而且采一次，就得把蜂巢都给毁了，又不能重复采。”
“蜜蜂毕竟是动物，又不是什么小麦亚麻一类的，往地里一种就不会跑了。它们今年在这座山，明年跑到那个林子，这谁说得准摸得清？”
“这么一来，哪个行商敢保证供货量？”
听完马尔科的说法，初九笑了：“我们的蜂蜜不是从山里采割的这是我们自己养的蜜蜂，我们从养蜂场里采的蜜。”
马尔科惊得胡子都在跳：“你们养了蜜蜂？养了蜜蜂？”
这怎么可能？这如何做得到？
他瞪大眼睛想了一会儿，道：“是了，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听说过，有的山村会在野外放个木桶什么的，等着蜜蜂住进来，你们也是这样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养蜂’，那首先蜜蜂不一定会住进来，再者取蜂蜜还是会破坏蜂巢，和去山里采割差不了多少，同样是不敢保证产量的。”
初九的眼里闪过少年特有的得意：“不是哦，我们可不是简简单单放个木桶在那里。而且我们将来不需要破坏蜂巢，也能持续地取到蜜。”
不仅不会破坏蜂巢杀掉蜜蜂，我们还会帮助蜜蜂挺过没有花蜜的冬天、会帮助壮大了的蜂群分蜂呢。
这些话完全突破了马尔科以往对“采蜂蜜”的理解，他是越发的难以置信。
但既然对方是初九……
他又不得不信。
最后，马尔科心里的期待压过了怀疑。
他两手交握着，微胖的脸上一双眼睛亮亮的：“若真是这样，那我们就试试，去卖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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