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无忧好像真的没有生气。王飞跃发现杞无忧的脾气其实比他想象中好得多。
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可怕呢?真奇怪。
国家队的普通机票报销标准是经济舱,机票由队内的生活教练统一购买。飞行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经济舱空间又窄又小,徐槐的一双长腿无处安放,换作以前,他是万万受不得这种委屈的,但现在不能搞特殊,于是就没有自己升舱,而是委委屈屈地窝在座位里。
他的座位在最里面,所以最先进去。中间是田斯吴,最外面是江晨曦,两个人都还没有过来。
杞无忧的位置在他斜后方。
“槐哥。”
脑袋突然被戳了一下。
徐槐扭过头,看到杞无忧站在他身后,低头俯视着他。
小朋友手里掂着一个熊猫头U型枕,刚才就是用这个东西戳的他脑袋。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崭新的护腰靠垫。
“给你。”说着又用熊猫头戳了戳徐槐的脑袋,像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徐槐没有立刻去接,而是问:“你哪儿来的?”
“昨天在商场里买的。”
杞无忧昨天和队友们逛商场时并不只是买了防晒。
大家买了很多熊猫周边,他没什么想买的,直到看见江晨曦在一家百货店里买了一个熊猫形状的U型枕。
李梦千问她:“怎么买这个?”
江晨曦:“坐飞机必备啊,我每次坐完飞机感觉比训练还累。”
“没记错的话我之前好像给你买过一个U型枕吧?”李梦千轻哼,“喜新厌旧的女人!”
“我没喜新厌旧!那个……”江晨曦声音弱弱的,“不小心刮了一个洞,在我行李箱里放着呢,我拿燕尾夹把那个洞夹起来了,现在都不敢用了,怕里面的棉花漏出来。”
李梦千:“怎么不早跟我说,我给你缝一下不就完了,干嘛还要买新的。”
“但是我喜欢这个熊猫……”
杞无忧听到她们的对话,心里一动,便也买了一个,又在运动用品店里给徐槐买了护腰。他觉得这些东西在徐槐坐飞机的时候可能会派上用场。
然而徐槐却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买给他的,内心挣扎了下:“还是你自己用吧。”
“我不用。”
杞无忧干脆地把U型枕挂在他脖子上,靠垫强行丢进他怀里,连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就拽拽地坐回到座位上了。
田斯吴刚走过来,矮下身子正准备往座位里钻,徐槐忽然弓着腰站起来,小声问:“田田,能跟小杞换下位置吗?”
“啊?”田斯吴稍怔,反应过来后,立刻答应道:“好嘞!”一脸“我懂”的表情,“没问题槐哥,我这就去找他换。”
杞无忧很快就换了过来,“槐哥,田斯吴说他想和王飞跃坐一起。”
他微微弯下腰钻进窄而狭小的座位,一脸平静地在徐槐旁边坐好,扣上安全带。
徐槐笑着点头:“那太好了,我刚好想和你坐一起呢。”
晚上九点四十五,飞机起飞,外面是黑沉的寂夜。
漫长的飞行很无聊,徐槐提前在手机里下载了好几部电影,把手机支在小桌板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电影过半,徐槐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身侧的少年从飞机平稳地航行在高空开始,就闭上眼睛睡觉,但好像没有完全睡着,眼皮时不时地微微颤动。
“小杞,你睡了吗?”徐槐轻声问了句。
杞无忧睁开眼,“没,没睡着……”
眼睛眨了眨,表情有点恍惚。
“估计这会儿很难睡着,”徐槐想了想,又问,“你要看电影吗?”
他摘掉耳机,分给无忧一只。
屏幕中正在播放的是一部挪威电影,色调黯淡,剧情也相对沉闷。演员说着听不懂的挪威语。
即使有英文字幕,也还是看不太懂电影在讲什么。杞无忧戴着徐槐的耳机,有些心不在焉,大部分时间都在偷瞥徐槐专注的侧脸,后来有点困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他发现身上盖了一个毯子。
偏过脸看了看徐槐,徐槐也睡着了。
腿上盖着一个和他相同的毯子。
舷窗外,云层交错变幻,是白昼与黑夜交替的时刻。天际游动着一点微亮的薄光,周围清冷的暗蓝尚未完全褪去。
太阳渐渐出来了。
机翼和舷窗玻璃都被日出映得通红。机舱里的乘客大多在休息,周围的一切都安静极了。
身侧,徐槐靠在软椅上睡得沉熟,安静清俊的脸庞也染上一层淡淡的薄红。他微微歪着头,无线耳机松松垮垮地挂在耳郭,要掉不掉的样子。
杞无忧动作很轻、异常小心地把他耳朵上的那只耳机取下来了。
黎明时刻的绚烂色彩都不见了,只有一些闪着银光的流云。
他不再看窗外,而是凝视着徐槐,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
过去他一直认为,徐槐身上最漂亮的地方是那双蓝眼睛。时而幽深似海,时而明亮得如同日光,和人说话时会笑起来,眼尾微微弯起的时候带着几分潋滟,最是勾人。
而现在,徐槐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那里,闭着眼睛,却依然对杞无忧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飞机继续在平流层中飞行,偶有轻微的颠簸,睡梦中的人察觉不到。
机舱如同初生的宇宙,温柔而静谧,细密的云层仿佛一道道灰色急流,浩浩荡荡地从视线里翻滚过去。
似乎被光线刺到眼睛,徐槐微微蹙了下眉。杞无忧见状,把遮光板拉上了。
杞无忧把徐槐的两只耳机收起来放好,戴上了自己的耳机。
里面播放的不再是挪威电影原声,而是音乐APP给他推送的徐槐的滑雪歌单。
“Melting like an icecream when you smile
“Melting you are a daydream stay a while……”
耳机里的冰淇淋化了,他的心也要融化掉。
作者有话说:
melting除了融化还有一个意思,柔情似水。本卷结束啦!
# With you
第66章 先和师父睡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终于结束,飞机落地时是新西兰时间下午三点,舷窗外白云轻雾,天空碧蓝如洗,空气也十分澄净,没有一丝阴霾。
集训队队员们下了飞机便去取托运的大件行李。
行李转盘处有许多和他们一样来拿雪板包的滑雪发烧友,单板双板、男女老少都有。大家站在原地等待行李转到这里,教练们推了好几辆行李推车过来,帮队员搬运又大又沉的雪板包。王飞跃旁边站着个外国滑手,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背着一个很大的荧光色背包,侧边装着小音响,在外放一首听起来很饶舌的rap,声音很有穿透力,仿佛响彻整个机场。
王飞跃是第一次出国,非常兴奋地左看右看,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哇,这就是New Zealand吗?自由的感觉!”
杞无忧却蹙了蹙眉,心想,原来不管到哪儿都有外放的低素质人类。
七八月份的南半球正值滑雪旺季,新西兰皇后镇更是全世界滑雪爱好者的聚集地,新雪季的第一场国际赛事也将在皇后镇举办,不少国家的滑雪运动员都会来到这里的雪山进行夏训,等待着新雪季与新赛季的到来。由于众多滑雪爱好者在同一时间聚集于此地,这里的滑雪相关产业异常火爆,卡德罗纳滑雪度假村里的酒店民宿等住所早在前几个月便被人抢订一空,国家队最近几个赛季每年都会来这里训练,对于住宿有一定的经验,提前预订了一家五公里外的酒店。生活教练又联系了一位当地司机,租了辆中巴车,届时将拉着一车人往返于酒店与雪场。
现在也是这位大胡子司机来接一行人去酒店。
从昆士敦机场到卡德罗纳滑雪度假村的车程约半小时。
核对完人数,纪教练见杞无忧旁边有个空位,便坐了过去。
“无忧,”他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少年,乐呵呵道,“你师父这是抛弃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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