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长情告白(29)
作者:望北之川
时间:2019-12-17 10:18:19
标签:现实向
“我没有。”Mark说。他抽出床边的纸巾,给Eduardo仔细地擦干净那些冷汗,然后摸了摸Eduardo的手,那很冷。
“做噩梦了?”他问
“嗯。”Eduardo平静地说,“梦到车祸。”
他看着Mark,那双棕色的大眼睛变成了失去生机的深渊。
Mark的喉结动了动。
“我可以抱抱你吗?”他问,“会碰到你断掉的肋骨吗?”
“那个已经没问题了。”Eduardo说。
于是Mark坐到床上,小心地把Eduardo搂到自己怀里,然后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他的发顶。
Mark的体温让Eduardo感觉舒服和放松,车祸的噩梦里那些猛烈的撞击和血腥,还有在ICU里仅靠管子维系生命一个月的可怕记忆,都渐渐模糊了。
“我们分手了吗?”Eduardo问。
他问Mark:“在我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我把我们的关系搞砸了,是吗?”
Eduardo的问话的方式让Mark觉得Eduardo像是一个被判了刑的犯人,已经没有挣扎地接受了他们“分手”的事实。
那是不安到极致,不敢有奢望,只能用“无所谓”和“接受”的姿态去掩饰自己的脆弱。
“没有。”Mark强忍着疼痛,平静地回答,“我不想跟你分手,你想吗?”
“我不知道,”Eduardo摇摇头,“我太糟糕了,你今天也看到了,我控制不住伤害你,我不知道除了分手外,还能怎么办。”
“我只想知道你想不想。”Mark问,“如果你想分手,我接受;如果你不想分手,我就一直在这里。这次你来决定就好。”
“你可以慢慢想,甚至不回答我也行。”Mark补充。
对这个问题,Eduardo甚至都要想很久。
Mark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地抱着他。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哗啦啦的雨声。
最后,Eduardo回答:“我不想,Mark,我爱你。”
“我也爱你。”Mark说,“那我们就不分手。”
Eduardo靠在他的胸膛前,渐渐放松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抱歉,Mark,我对我今天傍晚说的话道歉。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但我不是真的那样想的……”
他的声音格外软和沙哑,也格外脆弱。
“Alex跟我说了。”Mark说。
“我其实不再介意那份0.03%的合同了,当年我也有错。”Eduardo低声说,“可是我还是很害怕,Mark,我很害怕。我不应该害怕的,这对你不公平,但是我克制不了自己。”
“我知道。”Mark温柔地抚摸他,“我都明白。”
大概是温柔的碰触起了作用,Eduardo真正开始袒露他的恐惧,而不是尝试回避或压抑。
“Mark,你一直走得太快了,”他说,“而我现在感觉被什么困住了,就像当年。我很害怕,害怕被你落下。我想尽快调整自己的状态,重新健康地、完整地出现在你面前,我不想再次被你落下了。”
他在话语里一遍遍地重复了“害怕”这个词。
Mark觉得喉咙好像被塞了一团棉花,Eduardo每说一次“害怕”,都像用锤子砸Mark的心脏,砸一下就碎掉一块。
Mark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
他爱的人在害怕他,非常非常害怕。
这个事实本身就很恐怖。
“我爱你”的魔咒不起作用,因为过去的账单需要付出代价,他的“害怕”就是Mark必须承认的代价。
Eduardo缺什么,现在的Mark都可以给他。
可唯独他的害怕,Mark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的爱变成了伤害Eduardo的匕首,而他最不想的,就是伤害Eduardo。
他只是爱他。
却因此让Eduardo感到害怕。
多么可笑,又是多么可悲。
Eduardo的声音很安静,可是Mark抱着他,感到他的身体在绷紧颤抖。
他低下头,在雨夜里看到Eduardo的眼泪。
那些眼泪一颗接着一颗从他紧闭的眼角中滑下,没入鬓边,沾湿了他的头发。
Eduardo哭得很安静,可是他的眼泪对Mark而言,却像消音的暴风雨。
他紧紧咬着唇,用尽一切力气不去发出一点点声音,他压抑地、疼痛地、又不敢大声地哭,好像害怕Mark听见。
他想要一个人默默地消化所有的不安和痛苦。
自己喜欢的人有多么坚强,Mark比谁都清楚。
可Eduardo现在哭了。
Mark难以想象当自己在美国的这段时间,Eduardo承受了多少PTSD的折磨。
他知道自己情绪濒临崩溃,所以不敢联系Mark。
他要强,想要像当年一样,一个人默默地挺过来,重新以完美的姿态出现在Mark面前。
他不敢依靠Mark,他害怕因为车祸和PTSD,让他在这段关系里再次被落下。
尽管Alex说,这是PTSD给他的错觉,Eduardo自己也是这么坚持的,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不信任Mark。
可是Mark很清楚,那不是错觉。
当年的伤害和欺骗彻底瓦解了他们之间的信任,这不是一次两次的见面,或者三句四句的“我爱你”可以重建的。
他在Eduardo的心里,就是那种随时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背叛Eduardo的人。
Mark急于求婚,也正是因为很清楚Eduardo潜意识里依然无法信任自己,他们的关系很脆弱,所以他才想要先一步牢牢地握紧Eduardo。
他以为他们可以先结婚,再慢慢地重建信任。
但是谁都没想到,车祸发生了。
Mark低头亲吻Eduardo的眼角,吻走他的眼泪。
那颗眼泪苦得他舌头发麻。
Mark没有叫他“别哭”,他在哭,Mark就让他哭。
他清楚Eduardo需要发泄,PTSD从来不可能通过回避策略就能消解。
于是Mark只是一遍遍地、默默地亲吻他,想要通过眼泪的苦分担他的痛苦——身体上的和心理上的。
慢慢地,Eduardo松开咬紧的唇,细微的哽咽终于变成哭声。
“你要是需要我,我就哪里都不去。我既不后退,也不往前走,我停下脚步,就在这里。我可以等,等到你觉得信任或是感觉安全的时候。”
在他的哭声中,Mark轻声痛苦承诺。
“你要是觉得还不是时候,我们就暂停对婚姻的准备,我们也不再谈那个了好不好?”
“甚至你要是不想结婚,我们也可以不结婚。”
下这个决定,对于像Mark这样充满控制欲的人而言是非常艰难的。
他生性就是擅长攻击的,惯于掠夺和索取,哪怕是在爱情中,都想要尽量多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愿意放弃一切,并且心甘情愿了。
“Wardo,我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需要了,我只是想在这里,想陪陪你,就只是这样而已。”
TBC
第十二章
【12】
“我需要留在新加坡一段时间。”
Felix在深夜刚接起Mark的电话就听到他这么说。
“时间暂定两个月。”Facebook的CEO进一步确定了时间。
“是休假吗?”Felix问。
“不,”Mark想了想,“我会将一些工作转移到这边的Facebook分部进行。”
“因为Saverin先生?”Felix很费解,“可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好,不是吗?”
这个问题Felix晚上的时候就想问了。
Mark下午抵达新加坡后一直留在医院。Felix晚上给他送干净衣服时,Mark缩着肩膀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像被遗弃在角落的一把生锈的刀,任由湿透的T恤紧贴皮肤,手臂被冷出鸡皮疙瘩。
他对Felix担忧的眼神置若罔闻,Felix不难猜到是Eduardo出了问题。
从Eduardo的车祸开始,无论是Mark的私人生活,还是Facebook的发展,全都乱成一团,糟糕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Felix无法想象Mark是怎么熬过这两个多月的,作为旁观者,Felix都觉得难以忍受。
好不容易摆平了LGBT在全美国掀起的针对Facebook实名制的声势浩大的抗议,Eduardo的身体也逐渐恢复,Felix觉得Mark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事情能发生。
而事实上确实还可以更糟糕。
“是PTSD。”Mark回答。
他回头看了看房间里已经睡着的Eduardo。
但Mark知道那只是浅眠,一丁点的声音都可能吵醒他,因此给Felix打电话时,Mark选择了露台。
他揉了揉眉心,却依然无法减轻脑袋的钝痛。
好像是为了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情一样,Mark又重复了一遍,“他得了PTSD。”
“Jesus Christ……I’m sorry,Mark.”Felix说,他能感觉到Eduardo在回避Mark,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所以我得在这里,我必须这么做。”Felix听见Mark在电话那边说,“他需要我,虽然他表现得像是竭力在把我推开,但我能感觉到这一点。”
Felix从Mark微妙的用词中,敏感地察觉到他隐藏在平静语气和有条不紊的安排中的不安。
但Felix还是不得不提出自己的忧虑。
“可是两个月……时间太长了吧?你才刚解决董事会给你找的麻烦,这会让他们有更多的借口把你踢出董事会。而且WhatsAPP的重组整合工作……我都能想到股东们会怎么指责你,他们肯定会说你花了190亿买下它却只是闲置着。”
“我会搞定他们。”Mark打断他。
“所有事情不会因为我在硅谷还是在新加坡而滞后于原定计划。线上协作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剩下的我会适度放权给谢丽尔、克莱德曼和布列特。”
Mark在打电话的时候一直频频回头看向病房,确保Eduardo没有被他吵醒——尽管玻璃门一直关得好好的,而他也压低了声音说话。
做完这一切后,Mark才回到室内。
他蹑手蹑脚地躺到沙发上。
因为今天和Eduardo吵了一架,时间太晚了,Mark没回酒店,Glenn为他准备了枕头和薄被。
Eduardo还在睡,他是哭累了在Mark怀里睡着的。
昨晚在Mark表明可以将婚姻问题搁置后,他们还聊了点别的,漫无边际的话题,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都是很琐碎的东西,比如医院提供的午餐,楼下那个快要出院的可爱小女孩,还有新加坡政府最近的动向。
Mark坐在床上始终抱着Eduardo,用Dustin的一些蠢事跟Eduardo交换了医院里喜爱用Facebook的姑娘们在Eduardo面前说的关于自己的一些赞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