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兰若寺(83)
“地尊麾下遁地鬼王阴秀虔见过黑山君!”
白献之挥剑劈开阴气潮水,看着三个鬼王统领着鬼军占据了天空、地面和地下,眯起了眼睛。
地尊站在阴圣炉上,仿佛御驾亲征的帝王,高高在上,道:“已经见识过黑山君的法宝,不知这两口剑又有什么说道?”
无数鬼物结成军阵,阴气卷动如同狂潮,旌旗烈烈作响,明明是混沌混乱的鬼物,在地尊的手下却成了严密的军队。
浓郁的鬼气冲天而起,战鼓擂起,一下一下如同敲在白献之心上,形成强大的威压。
白献之环目四顾,知道已经被鬼军团团围住,阴圣炉和阴界牢牢结合,难以破除,他便好似瓮中之鳖,笼中之虎。
转世以来,这是他遇过最危险的局面。
白献之凝神,道:“法宝名为离魂钩,至于这两口剑,左手玄冥,右手常羲,具是玄阴秘法收敛天地菁英所铸。地尊,请了。”
地尊点头道:“好,请黑山君赐教!”
战鼓一声巨响,仿佛天雷滚滚。鬼军大喝一声,声震九霄。
“请黑山君赐教!”
阴啸滚滚而来,若是换个心智弱的,立刻就要吓得道心崩溃,然而白献之却见惯了这种场景,并不以为怵。
战鼓雷动,落头氏长渊带领行空鬼封锁了天空,阴秀虔带领遁地鬼封锁了大地,项隆安一声呼喝,众鬼开始奔跑,结成军阵朝白献之冲杀而来。
“杀!”
白献之深吸一口气,气息冲天而起,识海中广寒宫阙浮起,广寒宫阙中被镇压的魔井开始涌动,玄阴宝篆推动黑水流动,一道道黑气从黑水中浮起,如同丝线一般结成一面黑色的小旗。
玄阴幡!
“师兄,虽然说好了尽量不修行阴鬼之法,但现在我可就指着它活命了。”
白献之收起常羲剑,玄冥剑被他祭起,对着迎面而来的无数鬼怪斩了过去。剑光如龙,将鬼阵切开一角,无数阴魂鬼怪被他一剑斩杀,化作黑气被他脑后悬浮的玄阴旗摄走。
只一瞬间,这面巴掌大的小幡就变得三尺多长,无数符文在幡面上闪烁。
一剑斩出,白献之运转人元丹法,浑身气血仿佛赤霞一般在体内涌动,气血和法力尽数收敛,如同丹丸一般,不泄分毫。
随后,白献之冲进了鬼阵当中,在鬼阵中横向杀了过去。
白献之心知大军杀来,绝对不能原地不动。地仙虽然修成法,但还不是不死之身,法力总有穷尽,一旦被包裹住,就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和法力护持自身,只有冲阵,才能避开其他方向的敌人,并且发挥自己的速度,让大军无法反应,这才有一线生机。
白献之在鬼阵中横冲直撞,玄冥剑斩杀的鬼怪尽数被玄阴幡摄走,玄阴幡炼化鬼怪,化作白献之的法力再反馈回去,如此一来才不至于力竭。
地尊在阴圣炉上遥遥望去,道:“好机敏的黑山君!”
他虽然瞧不出玄阴幡的玄妙,却知道白献之找到了保命的途径。
大军中的鬼物虽然厉害,却也不可能斗得过地仙,白献之只需要一剑,至多两剑就可以杀出一条空隙,等到周围兵刃加身,他已经朝另一个方向杀去,一般的鬼物对他的伤害并不大,若是真让他这样下去,除非等到他杀到力竭,否则都不会轻易死亡。
地尊道:“十八铜尸,给我拦住他!”
阴圣炉中的浮雕又去了十八个,化作十八个铜皮铁骨的僵尸朝白献之杀去。
僵尸不同活人,已死之身可以承受活人不能承受的秘法锤炼,因此身如金铁。
这十八个铜甲尸速度极快,几个呼吸便拦在白献之面前,白献之祭起玄冥剑,却无法一剑斩杀他们,只能让他们受些伤,不由得被拖住步伐。
白献之又不得不用遁法遁形,遁法虽然可以加快速度,却消耗极大。
地尊满意的笑了笑,至多三日,便可以耗死白献之,只等他气力稍短,地尊再亲自出手,他便绝对挡不住。
又一处神灵葬身之所,夜叉神收敛了翅膀,落在槐序身边。
槐序又将一份神灵的回忆收敛,听完夜叉神的禀报,沉吟一声,道:“你们去把其他人都寻来,待我将最后一处神灵回忆收来,我们便去毒龙部。”
身边几个夜叉神飞离,槐序忍不住向不远的南方看去,他知道白献之此刻肯定已经和地尊遇上了。
然而地尊志在毒龙神,若是去晚了,只怕会生出变故。
虽说相信白献之的本事,槐序却仍旧有些放不下心。
伸手将腰上的玉钩取下,槐序召来另一个夜叉神,道:“我身上与他相合的法宝只有这一件,你拿此物去寻他们,若是献之感应到,便可借用此物。我在这玉钩上炼进了一道道法,若是使用得当,就能暗算那老鬼一下。”
夜叉神领命离去,槐序这才放心。乘着留青直奔最后一处神灵葬身之所,只需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动身南下毒龙部。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是改论文又交论文,有些忙碌啦~好奇怪,我居然又写了一章打斗_(:з」∠)_这玩意写起来好费脑子又不好看,还是趁早结束好了云之北水之南童鞋给上一章做了一个很有趣的解释2333
第86章 、安禅制毒龙(十)
86.
漆黑如墨的天空的,层层叠叠的云从天空倾斜着压了下来,仿佛有可怖的魔怪在云层中恣意狂啸。
飞头忌惮地看了一眼天空,扇动着两只耳朵,在毒龙部不远的水蜥部上盘旋着,他巨大的耳朵斜向后生长,如同两只肉翅。
落头民是活着的生灵的一种,未开化的落头民通常带着可怕的蛮荒色彩,一到夜间便飞头而去,化作魔怪,猎杀一切可以充当食物的生灵。
人,也是落头民食谱上的一种。
地尊行空部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落头民的魂魄,飞头更是其中一只厉鬼。地尊麾下三部中,鬼怪中的佼佼者会成为他的亲卫,剩下的则成为鬼军一层一层的统领。
落头民中的最强者就是飞头,地尊座下飞头怪,最顶尖的鬼怪,足以媲美最顶级的人仙。
飞头怪在水蜥部盘旋了两圈,两只眼睛如同青幽幽的鬼火灯笼,看向了水蜥部的神灵所在之处。
这种时候,毒龙部周围厉害的神灵早就被毒龙神征召而去,留在本部的都是些不够强的。
飞头怪咧开嘴,嘴角一直开到耳边,露出满嘴尖锐的牙齿,涎水从嘴角滴滴答答的落下,青幽幽的眼睛从水蜥部扫来扫去。
“神灵……神灵……找到啦!哈哈哈哈,神灵!”
癫狂的飞头怪扇动双耳,怪笑着朝水蜥神藏身的石山扑了过去。
水蜥神藏在乱石山中,嶙峋的怪石,狰狞的石牙、石柱在山上蔓延,飞头怪一头撞进山中,便兀自撞倒了几根巨大的石柱。飞头怪被晃了一晃,便重新飞起。
“桀桀桀桀,你躲在哪里,弱小的、无用的神灵!”
飞头怪吐出腥臭的热气在石林中回旋,他怪笑着道:“你逃不掉的,我会找到你,杀掉你!”
水蜥神和乱石山融为一体,他天生的保护色让他和整座石山不分彼此,此刻他就是一块石头。
飞头怪无法从石山中找到一块石头,就无法找到他。
水蜥神闭着眼睛,也没有故意,他忽然感受到飞头怪的气息消失,离开了石山。
得救了吗?
但是下一刻,他就不这么想了。
飞头怪卷着恶风飞来,风里是痛苦的哀嚎声,有老人有青壮有女人有孩子。
“你不出来,我就只好把你的信徒吃掉了!”
尖叫声哭嚎声忽然拔高,咀嚼骨骼和吞咽血肉的声音混在一起。飞头怪道:“好吃!好吃!胆小懦弱的神灵!你要不要一起来尝一尝啊!哈哈哈哈哈!”
无穷的怒火从心中迸发出来,水蜥神猛地从石林中扑了出来,扑向了飞头怪。
飞头怪吞下口中的血肉,血红的细长舌头在嘴边舔了一圈。
“找到你啦!哈哈哈哈哈!”
片刻之后,飞头怪踉跄着飞上天空,他的一只眼睛破裂,只有巨大的空洞,脸上被撕裂了巨大的伤口,然而他的嘴里却叼着水蜥神的尸体。
“你弄瞎了我的眼睛,我就把你吃了!戮神阵只需要神尸,你的魂魄是我的!”
毒龙国祭祀毒龙神已经上千年,换在虞国,已经是经历了王朝更替人世兴衰的古老的神灵。也只有南疆,这里的部族生活缓慢,才会千年不易。
毒龙神在和大风岭的魔怪交战。大风岭中的魔怪就是一头大风,传说中的异兽大风鸟。
大风岭中镇压的大风鸟,魔泽中镇压着赢鱼,这两只妖物早在千年之前就被镇压在南疆,由毒龙神看守。从一开始,毒龙神就不是南疆诸部的神灵,而是看守和镇压这两个妖魔的狱卒。
只是世代更易,毒龙神和南疆人定下契约,成为了南疆的神灵,这才有了毒龙国。
在毒龙神庇护下建立了毒龙国,在毒龙神的庇护下,南疆的秩序千百年不曾变乱。这些别人未必清楚,但是巫殿的殿主却十分清楚。
带着巫殿最杰出的祭司爬上大风岭,顶着无穷无尽的风靠近大风岭。老巫师看着山岭,只见大风中一只青色的翅膀扇动着,凶厉的叫声穿透耳膜,几乎要凿穿他的脑袋。
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狂风几乎要将他们吹走,即使他们已经在施法防御,还是难以向前一步。透过狂风,越靠近那只巨鸟,山石都被吹得酥软,大风落足之地,虽然是山岭,却已经和沙丘无异。这样的沙丘仍旧禁锢着大风,让它无法飞起,无法离开。无穷的风被禁锢在这山中,风无法离去,大风也无法离去。
老巫师看到了毒龙神,一道碧绿的光芒在恶风中穿梭,相比那只青色的翅膀,这道绿光实在是太小了,并不比大风鸟的一根羽毛更长,但是这一线绿光却无视了堪比风劫的恶力,在大风岭中飞纵跳跃。毒龙神每一次跳跃停留的地方都会泛起绿光,每一处绿光连成丝线,如同一张大网将大风困住。
漆黑的恶风和绿色的光芒相互碰撞,彼此消弥,毒龙神在这一场争斗中和大风相持不下,优势极为有限。
老祭司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的反扑比有史以来最厉害的那次还要凶猛啊。”
大风向风,赢鱼向海,这两只异兽所化的妖魔被镇压了也并不安生,每隔数十年或者上百年就会试图摆脱镇压,但从没有哪次能像现在这样,僵持数月不下。
受毒龙国千余年香火,毒龙神到底有多神通广大,老祭司并不清楚。但毒龙神是不断变强的,而大风和赢鱼是不断变弱的。就这样,这两个魔怪同时暴动,操纵天象,以风和水起力,致使毒龙部千里之内数月不见光明,若非毒龙神镇压,这里早就化作洪泽。
毒龙神并不精通命术,但神灵的敏感让他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中算计他。两个妖魔忽然变强了,而他的本体却不能轻易动弹,数月功夫都不曾将他们镇压。
巫咒声忽然响起,毒龙神回首望去,看见了自己的祭司。苍老的殿主站在最前面,主持着这一次的咒术。
毒龙神心里涌出暖流。这些都是他的孩子,那个老的快要死掉的家伙,也是他选择的,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庇护着他们,指引他们成长,如今他们便以反哺之姿站在他的身后。
诡异的咒语在大风岭中响起,诡异的法器被祭司们祭起,毒龙神听出来这是一道魇神咒,对于意志混乱的妖魔有奇效。毒龙神并不知道这道巫咒会不会生效,他也摸不着面前的大风鸟是否还神志清晰。
当巫咒的红光落在大风鸟身上时,毒龙神忽然感到压力一松。这只妖魔在山中乱舞,狂乱的风四处破坏,无法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