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连神都没有的小世界里的臭鱼,蝼蚁一样的存在,竟然……!
从最初的布局开始,它选错了人,一步错,步步错!天缝恨极。
夜鹭得了喘息的机会,扶着碎石头站了起来。
宁刃从树上下来,把小鱼递过去,认真道:“帮我拿着它好吗。”
他在衣服里掏了掏,“还有这颗小草。”
夜鹭猛然像是回到了之前,给自家崽儿收纳玩具的时候。她本能地点头,伸出手,掌心里立即多出来一颗蔫哒哒的小草和小蓝鱼的身体。
宁刃还想把坏掉的鸟崽木偶也掏出来,但手指顿了下,心虚的没敢拿。他假装无事,扯了下衣角,走到被半神格镇压的天缝旁边。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
心里开
始沟通天道:“神格只有一半,我引爆神格杀掉它,就没有力气修补这里了,只是把它赶出去的话,我还有力气把这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天道意识的声音听起来极其虚弱。
“你可以把它赶出去,半神格完善成神格后,它就不会来了。”
宁刃:“那你可以帮忙把大陆死去的生灵全部复活吗,变成之前的模样。”
天道意识:“历经万万年的演化后,这里还会出现新的生灵。如果你用自己的力量换取大陆生灵恢复,那么神格破碎,此世间又讲面临无神境况。怪物还会入侵。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让所有生灵都恢复吗。”
宁刃:“小草说,这个世界是我们共同的家,家是要守护的,但不能只有我守护。”他将一切生命视若平等,也把自己的生命与小草等同,“我可以,他们变得强大起来,也一样可以。”
“而且……”
初生的神祇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他情绪没有什么变化,但心脏其实从离沿河岸越来越远、鸟团子木偶开始说话那会儿就开始就很难受,涨而酸。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比起哭乱流离和死气沉沉,我更喜欢看这里充满生机。”
他不喜欢小蓝鱼在他手里失去呼吸的感觉,于是便将这个当成了自己心脏怪异难受的理由。
天道意识静了片刻。
“神因守护和祈愿而存在,放弃眼下,你神格完善后,生灵还会出现,这里仍旧充满生机,你守护它们也是一样。”
这是天道第一次跟他说神存在的原因,它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只是让他努力在金色河流里吸取力量塑造神格。
在此之前,宁刃只以为自己跟许愿池里的大乌龟没什么太大区别。
宁刃沉默几秒:“如果今天我放弃守护一颗小草,以后也可以放弃守护更多的生灵。”
天道没有再说话了。
它默认了宁刃的选择。
他们意识交流很快,不过现实中的十几秒而已。
宁刃在天缝的怒吼声中抬手,一步一步踏空而起,半神格压榨着,把天缝吞掉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血气抢夺出来。
与此同时,蕴含的磅礴力量举托着天缝,朝着天空的裂隙退去。
宁刃低声念了句什么,随着掠夺来的血气越来越多,神格开始逸散出柔和的金光,顺着那些血气飞去,融入无数尸体中。
神格的光芒驱散了大陆笼罩的黑气,地面奇迹般的开始泛起青色,因为黑气而死去的生灵开始复活。
战死的勇士、被污染的族人……
死寂的大陆上逐渐染上了生机。
他们茫然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天空上的决战。
那个背影是。
“宁先生?”
“我不是死了吗?”
梵泽猛地呼吸一口气,震惊的看着四周,神迹从沿河岸开始蔓延,像是灰白的世界陡然染上了迤逦的色彩。
他亲眼看着闻光死气沉沉的脸变得红润起来。
梵泽目光转向天空,心中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老师…真的成神了……”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他们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沉默地握着自己手里的武器。
这已经不是部落存活,而是大陆存亡的战斗。
他们仰望着苍穹,狂热而崇敬的眼神全数落在一个清隽修长的背影上。
半神格轻轻颤动,有些暗淡。
即将接触裂隙的那一刻,宁刃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久久未曾咒骂的天缝。
天缝的眼珠诡异的转动着。
蓦地。
一条触手刺穿了宁刃的心脏——
滴答。
金色的血液坠落在地面。
“不——!”
下方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大喊,夜鹭瞳孔骤然扩大,一瞬变得猩红,凶戾兽性尽显,不顾一切地往上飞了过来,但却被宁刃下意识挥手拦下。
天缝瞥了一眼,不太在意,它似乎对自己这次的失败已然认命,但一点都不想让宁刃好受,触手在宁刃心脏处转动了数下,残忍而恶毒。
‘区区半神而已,如果不是那条鱼,你真以为自己可以这么轻松地驱赶我?而且你真的很蠢,明明可以活下去,却偏偏牺牲自己,把这些蝼蚁复活,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愚蠢的神。’
它的声音不加遮掩,传到所有复活的生灵耳中。
宁刃缓了许久,才在剧痛里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掩唇咳出几口血。
他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他垂眸看着。
恢复的生灵寻找着自己的亲人,寻找着自己被灾难覆灭族地,依偎着,哭泣着,拥抱着,然后胆怯地看着天空没有结束的战斗。
最终所有想说的只变作了五个字:“安心回家吧……”
神格把天缝推了出去,天空的缝隙瞬间修补完毕,被侵蚀的大陆恢复成原来大致的样子。
那熠熠闪光的半个神格在某一瞬间轰然破碎。
破碎的心脏流出来的神之血变作无数细小金光落在万物生灵上,有些则坠落进入大陆的裂隙深渊,不知道落到了哪片湍急的河流海域。
宁刃开始驱赶天缝前,低声念咒语会把他的身体也变作能量反哺大陆。
在身体消失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于是他走到被拦在空中的夜鹭身前,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木偶。
这次是真的木偶了。
宁刃歉疚:“对不起,我把它弄坏了。”
夜鹭似乎是想摸摸他心脏处的伤口,但又怕碰疼了他,指尖发着抖停在他心脏前,嘴唇也在抖。
“……疼不疼?”
宁刃想说疼,但话到嘴边却突然顿住,改口,“不疼。”
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宁刃语气有点慌,“我不是故意把它弄坏的,它衣服上秀了你的愿望,我只是想帮你完成,谢谢你送给我的食物和衣服。”
鸟团子的衣服上秀的是:
希望阿元早早回家,平平安安。
“我滴血上去,它活了,但是没多久就变成了这样,我想或许它就是你的幼崽,只是比较奇怪,还是把它送回来比较好,但……”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实现了你的愿望。”
夜鹭把小木偶接过来。
“不算。”
她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有尖刺划破肺腔,扎的她痛不欲生。
“你没有弄坏它,可是我的孩子他没有平平安安。”
宁刃快消失了。
她没忍住伸手抓住宁刃的衣服,可攥住的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衣角也很快变成了虚无。
宁刃心情低落:“对不起,这个愿望我好像实现不了。”
不是。
我的孩子就是你。
“我是不是注定留不下你,”从上次强制镇压天缝开始,夜鹭哽咽,泣不成声:“说些什么…我的孩子,你说些什么……”
不要以神的身份,不要以这样遗忘歉疚的神情,不要以这种无所不能的英雄姿态,而只是以她养大的幼崽的身份。
宁刃却以为她是在说那个木偶鸟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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