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对褚与昭的限制是事出有因的,云溯也没有办法把真正的原因告诉褚与昭,这件事只能成为永远的秘密,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了。
这是为了母亲,也是为了他的大哥。
“尤佩王子可以,那是我母亲的决定,不是我的。”云溯的声音愈发冷淡,“我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他想彻底断了褚与昭的念想,甚至已经做好了褚与昭会因此再度与他抗争的觉悟。
褚与昭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喃喃道:“……这样啊,我明白了。”
云溯听着他的声音,那股闷躁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可是心里能够发泄情绪的出口全都被死死堵住了。
今晚喝下的酒仿佛还在胃中翻江倒海,令云溯有些犯恶心。
或许他们都该好好冷静一下了。
“我忽然想起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处理完。”云溯打开了床头灯,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今晚可能就待在明镜宫里不回来了。”
褚与昭没有作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脑内的某根神经忽然开始疼痛——一跳一跳的刺痛。
云溯径自换好衣服,推门出去了。
花沐刚把两人换下的衣物送到洗衣房去,一回客厅就看到云溯独自一人从二楼下来,有些吃惊。
“陛下,您怎么……”花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云溯的背影,“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我去明镜宫。”云溯脚步不停,“你不用跟来,休息去吧。”
就算云溯这样说,花沐也不可能真的对云溯不管不顾,现在都已经是深夜了,马上就要到零点,明镜宫里只剩下值班的仆从。
花沐实在是放心不下,还是放下手里的事情追上去了。
云溯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深更半夜里批之前还没看完的文件。
这个时间他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还没处理,只是单纯地找个理由从白桥出来罢了。虽然这理由很是拙劣。
新婚之夜,本该是个开心的日子,今天整个白天也极尽庆祝之事,可云溯忽然从卧房里离开了一个人跑来工作。想也知道肯定是和褚与昭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之前两人之间闹别扭的那段时间,云溯也是靠疯狂地工作来排解情绪的。
但具体出了什么事情,云溯不说,花沐也不敢问。她一边在这头守着云溯,一边悄悄联系白桥内同样还没休息的仆从,让对方去卧房找找看褚殿下。
大约过了十分钟,那仆从回复了消息,说褚殿下似乎睡得很熟,无论他怎么敲房门都没人开,他一个下人又不敢不得允许随意进主人的房间,只得作罢。
花沐看了消息,不由地叹气。一直敲门都不开,怎么可能是睡得很熟,恐怕是心情太差,不想搭理人吧。
两边都是回避的态度,这可怎么是好?
花沐想着,或许该找个人来劝劝,但这么晚的时间了,又能找谁?
陛下这个样子,恐怕只能找长辈来劝才有用。喻殿下生病未愈,当然不可以随意打扰,这样一来,便只剩下大殿下了。
花沐抱着试试的心态,去办公室外拨出了云颐府邸的电话。
所幸,很快就有人接了。
“深夜打扰,我是白桥的花沐。”花沐立刻报上自己的身份,“我有急事想找云颐殿下,是关于陛下的,请问殿下现在休息了吗?”
对面知道她是云溯的侍从,态度很好:“殿下还没睡,我把电话转到他书房里,请稍候。”
花沐有些意外。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吃闭门羹的打算,却没想到这个时间了云颐殿下还在书房里?
很快,电话转接完毕了,云颐温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花沐是吗?云溯怎么了?”
花沐大略和他说了云溯和褚与昭之间似乎起了矛盾的事,云颐说:“知道了,我现在过去找云溯,你放心吧。”
有了云颐这句话,花沐才终于松了口气:“多谢殿下,真是麻烦您了。”
从花沐的视角来看,云溯性情冷淡,也沉稳持重,甚少有依赖什么人的时候,这些年她在云溯身边侍候,只见过他偶尔对云颐这个大哥有几分依赖,因而在云溯反常时,她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要去寻求云颐的帮助。
只是未曾想,无论是她还是云溯,在后来那件事发生之前都没有真的看清过云颐这个人。
花沐打完电话回到办公室内,看到她给云溯倒的水到现在还是一动未动,云溯一口都没有喝,视线依旧落在桌面上的纸质文件上,挪也不挪。
她叹了一声,继续守在云溯的身旁。
大约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云颐就来了。
他轻轻拧开门,用口型对花沐说:“你先出去吧。”
兄弟俩要聊天谈心,花沐本也不便在里面待着,依言到办公室外守着去了
云溯的注意力很集中,几乎是全神贯注,连办公室里的人已经换了一个都未曾察觉。
云颐来到办公桌前,俯身捏住云溯手里的文件,一下子抽走。
手里的钢笔落了个空,云溯愣了一下。
花沐当然不敢做这么大胆的举动。
他抬起脸来,眼底映入云颐的身影,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大哥……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你深夜忽然疯狂工作,把花沐吓个够呛,这才把我找来了。”云颐把抽走的文件放在一旁,又抬手摘去云溯的单片眼镜,“你再这样过度用眼,小心另一只眼睛也要近视了。”
云溯捏了捏眉心,显得很疲惫:“……我只是不想去想那些烦心事。”
今晚和褚与昭之间的对话只有寥寥数语,却已令他身心俱疲。
“陪我聊聊吧,就像小时候那样。”云颐道,“不要总是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云溯轻轻“嗯”了一声,可还是不自觉地别开了眼。
尽管云颐关心他,深夜到访,可他和褚与昭之间的矛盾毕竟事涉尤佩王子的事,他实在无法与云颐坦诚相待。
两人来到沙发边,各自坐下。
对于和褚与昭闹不愉快的原因,云溯只说是褚与昭固执地想去宇宙军一线,但他不愿放人。
云颐皱起眉:“都半年过去了,他还是这般的不听话。”
云溯不自觉地为褚与昭说话:“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有些棱角是正常的。”
“可皇室里哪里容得下有棱角的人。”云颐道,“云溯,他今日不听你的话,不肯安分地待着,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违抗你。”
“他……”云溯张了张唇,“在其他事情上,他还是向着我的。”
云溯言语之中的偏向,太过明显。即便云颐不愿承认,也还是意识到褚与昭这个人的存在给云溯带来的巨大影响。
云溯微微垂着头,看不到云颐眼底汹涌的情绪。
“云溯,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云颐的话直戳要害,“你难道忘了,当初你是为了什么才走进永生花园的吗?”
第72章 爱是利剑(1)
云溯喃喃道:“我记得……”
自从走入永生花园那一夜后,八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如己所愿地做着一位冷漠而理智的君主。可如今,心里的那把锁却生了锈,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
即便神使自作主动地为他加固了禁制,也是如此。
云溯想起刚订婚时自己与神使的对话,神使仿佛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对他如今的状况有所预料,提出了加固禁制的事。
神使拥有神的全知全能,能看见每个人的命运。而他的命运难道就是如此吗?
云溯忽然间有点生气,气自己。
他其实根本不是做帝王的料,只是阴差阳错降生成了Omega,才不得不成为储君,去背负这许许多多的事情。
理性到极致的人才能坐好这个位置,可他不是。他脆弱、敏感,犹豫不决,需要陪伴,容易受感情的影响,却要装作内心强大的模样。
装了十几年,云溯很累了,最终选择了走捷径。然而,这条捷径走着走着,也还是走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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