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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水立刻抬手扣上照灯外侧，就在他即将切换开关照向吴肖耀的脸时，那座肉山一样的身躯后忽然出现一个肚破肠流的人影。

　　“砰！”

　　那人顶着血糊糊的脸，高高举起手中的转椅，照着吴肖耀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是那个肿瘤科的病人。

　　吴肖耀“轰”的一下倒在地上，震得地面都颤了一下。他的脑袋后面凹下去一个深坑，可见刚刚砸他后脑勺的人力气有多大。

　　“砰！”病人又狠力补了一下，险些把吴肖耀脑袋砸穿。

　　“……虞温？”乔水愣了一下。

　　病人扔下椅子，呆滞地缓缓点头。

　　乔水失笑：“怎么是这个样子？”

　　病人动作僵硬地摇头，退后一步，示意乔水跟着出来。

　　“等我一下。”说着，乔水按下照灯的切换开关，暖灯一下变成了冷光灯。

　　方才还贴着地面的眼睛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光线下只有不知死活的吴肖耀瘫在地上。

 

第七十三章 沂东医院（7）*修

　　“走。”乔水拿起牙科椅上的规范手册，跨过地上趴着的人。

　　病人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现在的模样很奇特，喉管和脖颈皮肤一同穿在刀上，不需要他再用手摁着，但因为刀塞满了嘴巴，所以说不出话来。

　　乔水犹豫一下，蹙着眉拎起桌子上的腿骨和手骨，又找了两张塑料膜将肝脏包起来，抱在怀里打算一并带走。

　　走之前他并没有察看深处诊室的那具尸体，不用看也知道，那人一定已经七零八落，或许是被解剖的，又或许是被啃咬的。

　　他跟在病人身后离开诊室，回到候诊区的一刻却茫然无措。

　　虞温不在这里。

　　候诊区里空空荡荡，外面走廊里亮着灯，同样空无一人。

　　如果他在，一定会等在自己出来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发生什么了？”乔水急忙看向病人，“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病人只是摇头，而后彻底停下了所有动作。

　　虞温睁开眼睛，意料之中地看到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

　　还好，好在吴肖耀已经被他砸倒，不管他是死是活，短时间内不会再为难乔水。

　　“临床、心理科，少了，一张、挂号单，”正对着他的人说话时发音和停顿都很奇怪，“病人，是你。”

　　一直要他挂临床心理科的肿瘤科患者已经被他控制，此刻和乔水一起待在诊室里，除了他，还有谁非要他去心理科不可？

　　虞温低笑一声。

　　要么是白心费尽心思好算计，要么是她为了把自己送进去跑断腿。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你，抽血。”为首一人将他从长椅上拉起来。

　　虞温将手抽回来：“抽血？”

　　他身周一共五个人，听到他的反问，五人互相看来看去。

　　“上楼，不要做多余的事。”虞温看着他们挤眉弄眼。

　　其中一人“嘻嘻”笑着：“有意思，我们快把他带上去。”

　　另一人拦下他，向虞温问道：“我问你，你有病没有？”

　　虞温冲那个笑嘻嘻的人勾唇一笑：“你觉得我有没有？”

　　那人微微一怔，随即兴奋地揪住身旁人的衣领来回摇晃：“他敢这么和我们说话，快带走，快带走，管他有没有病。”

　　“我没病。”虞温随便挑了一个选项回答。

　　这下似乎戳在他们的点上了，五个人一下躁动起来，着急带他上楼的那个人更是拍着巴掌激动得不得了。

　　“有病！他就是有病！快走呀！”

　　“是啊，快走。”虞温推开身前一人，率先向安全通道走去。

　　快走，再不走，等乔水出来，连他也要被拽上三楼。

　　临床心理科绝对不安全。

　　“来都来了，不偷点什么新鲜的？”身后有人窃窃私语。

　　“傻子！”方才笑眯眯的人一巴掌拍在那人后背上，“什么时候不能偷？放跑这个你以为我们还能遇见几个这么完整的实验品？玩够了转手能换多少东西，你也不想想？”

　　他说到后几句时其实已经将声音压得极低，但虞温有心放慢一步，刚好听了个大概。

　　完整，也许是在说他的躯体。

　　他无所谓，在这里又不会死，死了也还能活，大不了就是动手，下场也就是接受判定然后被关回七楼。

　　但是乔水不行，如果他在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所有的后果都将无可挽回。

　　镜子虽然在他那里，但他肯定不会自己跑路。虞温在心里低叹，想着一会儿找个机会逃出来算了。

　　三楼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但那五个人的步伐却一直不停，看起来不开灯也不影响他们在楼里穿梭。

　　“他需要，灯光。”有人提议，说的是虞温需要开灯。

　　“没到点，你开灯想做什么？”

　　“我知道，可是他撞死在墙上，绊一跤摔死了，或者从栏杆那里栽下去死了，那怎么办？”

　　“……我不用开灯。”虞温回绝道。

　　他能跟上这几个人的速度，黑雾的感官在这里还算能用。况且等下他还打算离开，暗一点对他来说也方便。

　　“别开，别开，看看我们谁会碰死在这里！”有人哈哈大笑。

　　“我第一个死！”说话的人用力推了身边人一把，连带着一起栽倒三个人。

　　被压在最下面的人提议：“殉情算了。”

　　“臭不要脸的，谁和你殉情？”有人啐他一口，“和新来的那个疯子殉也不和你殉！”

　　虞温不着痕迹地离人堆远了些。

　　感觉他们不是有病，只是纯粹闲着没事非要找点什么事。

　　几人在楼里七拐八拐终于停下，好像是到了心理科的诊室门口，但没有人进去。

　　门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哀嚎，这五个人并不在意，挨个靠墙坐下来。

　　“里面在治疗，没有我们的位置，就在这里开始吧。”其中一人招呼道。

　　这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彼此聊开了，虞温听了几句，闭上了眼睛。

　　他能隐约感觉到乔水的动向，但如果要在看不见他们的情况下，借肿瘤科病人的身体和乔水互动对话，需要花费很多精力。而且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变远，再这样下去，恐怕最多只能感受到乔水的位置。

　　乔水正拖着病人一步步向外走，那人内脏流一地，拖一阵乔水就得停下来到处捡捡。

　　他知道虞温在借用这具身体，肉眼可见刀口处还有黑雾翻涌，所以即使眼前这个病人一动不动，他也得把人带上。

　　病人忽然重新发出“嗬嗬”的喘气声。

　　乔水吓了一跳，立刻转到病人正面问：“没出事吧？你在哪里？”

　　病人指指上方，又摆摆手。

　　“你在三楼，但是不要我上去？”乔水想反驳他，被病人后面的动作打断。

　　“……你一会儿就下来？”乔水抿唇，掀开手里的规范条例给他看：“我找不找你再说，先看这个，在诊区里条例会发生变化，所有诊区应该是有一些共同守则。”

　　新的《医务人员执业规范（定稿）》中很多内容都是模糊的，在口腔科诊区里，对应科室管理条例里只能看清三条：

　　1.口腔科没有医生。

　　2.注意牙科椅照灯。

　　3.医生，请使用冷光。

　　而紧跟在目录后的地方有几条规则看起来不像是单独的科室条例：

　　1.不要让患者知道你的身份。

　　2.不是所有医生都是同行。

　　3.禁止单独对患者实施强制措施。

　　中间大段文字都是模糊的，其中有一行是：请远离临床心理科。

　　最后一行字是标红加粗的：患者无法治愈！患者无法治愈！患者无法治愈！

　　在口腔科里的匆匆一瞥不足以他记住更多内容，他想虞温现在多半是在临床心理科，如果要察看心理科对应的规则，就必须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