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互相对视。
豆沙包扑腾而来,冒着小鼻涕,用可怜兮兮的小奶音说:“念念爸爸,你终于醒过来了!”
“医生伯伯还说念念爸爸会恢复记忆的,所以豆沙包才会去参加比赛!”
瞿时念的薄唇噏动:“……乖。”
一时间。
谢尔医院、美食街,以及俱乐部,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再追溯到他和陆岐琛相爱、隐婚、生子……所有的过往都浮上水面,如同编织结块的网。
再到昨晚。
他试图操纵神力而晕倒后,似是沉溺于梦境中,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但只记得爱人的声音。
“非正常晕倒?”
“您的意思是我的伴侣、我家崽的另一个爸爸不是人类?”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
“我爱人只是虚弱的人类,您不认真检查,那之后只能投诉箱见了。”
“……”
瞿时念垂着手,难掩破碎地捂住额角,他好像想起来了。
在到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后,他的神力与之纠缠、相冲,而后被彻底灌入冰冷的意识中。
那是一股什么力量?
可没等他完全细想起来那些细枝末节。
“咔嚓——”
瞿时念受惊抬眼,是陆岐琛推门入内,对上视线,那双乌黑深邃的眸子介于茫然和惊喜之中,再归于获得慰藉。
空气中流动着久违的熟稔感。
接着一阵风袭来。
陆岐琛快步走往床边,先是问崽崽怎么不出声叫自己,而后沉声落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体哪个地方疼?”
“医生说这次会恢复……”
可下一秒。
陆岐琛的瞳仁骤缩。
是瞿时念仰起脸,亲吻在那熟悉的薄唇,微微摇头:“我很好。”
好比悬浮在嗓子眼的整颗心落实了下来。
陆岐琛松了口气,俯下脸,贪恋地抵往那额头:“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瞿时念笑了笑,“让宝贝和崽崽担心了。”
恍如梦寐。
见那泛白嘴唇笑起弧度,修长的手指触及落下的吻,余温不散,这些天的闹剧仿佛虚构一场。
陆岐琛紧扣肩头,抱住了他的爱人:“记起来就好,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瞿时念揉了揉额角,似是苦恼道:“好像被一股力量伤到了,太阳穴不太舒服。”
陆岐琛赶紧退开:“抱歉。”
因他昨晚解封了力量。
整个俱乐部的人族都在暴风雨下陷入了昏迷,而他的伴侣也无异。
魔王心脏抽通,老婆只是个弱小而善良的人族,以后如何也不能再让瞿时念牵扯入这些事了。
“叮咚——”
手机传来的提醒音切断了对话。
瞿时念习惯将手机搁在床头,脑子不甚清醒,没来得及理会,就见陆岐琛反应迅速地拿了去。
是一条离谱至极的垃圾短信。
【嫂子,我是卷毛小费,这是我新办的手机卡,陆哥好心给我找工作,我和另一个老乡想请你们吃顿烤肉,不知道嫂子有空吗?】
陆岐琛捏紧手机,蹙起了眉,干脆地删掉信息,拉黑了这个号码。
瞿时念茫然地问:“是什么?”
陆岐琛:“诈骗短信。”
瞿时念:“……”
“嗡嗡——”
门铃也似是有预兆地响了起来。
迎着伴侣和崽崽眼神,陆岐琛也脑袋生疼,佯装浑然不知的模样道:“可能是酒店送来的东西。”
他几乎是脚下生油。
一走到门边,陆岐琛整个身子挡住了打开的缝隙:“发什么疯?”
穿着酒店服的费扬扬带来了那个金毛:“我们是陆哥的老乡,也是豆沙包小朋友的粉丝,预备起——”
“宝贝宝贝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还有对嫂子说的话!”
“嫂子我再说一遍,你是我嫂子,你不是陆哥的粉丝,你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你是粉丝。这两个字我不要再听到了,听到没有……”
陆岐琛整张脸都黑了。
而瞿时念尴尬又迷茫地往望着外边。
只有豆沙包兴奋得要跑过来:“什么哇!豆沙包拿了马术比赛冠军后有粉丝了吗?!”
陆岐琛接过花,把门嘭地关上,赶紧拦住崽崽,把花递给过来:“老乡叔叔后援会还在组建初期,回头再带崽崽认识他们。”
豆沙包用力点头:“好哇,是之前误会小费叔叔了,昨天晚上……”
陆岐琛赶紧捏上那小嘴巴:“没刷牙。”
“对哦!”豆沙包小小年纪就有偶像包袱了,“这就去刷牙!要做个讲卫生的好崽崽!”
话题简直能跳跃回到西元前。
瞿时念:“……”
他沉浸在没多看两眼老乡的思绪中。
只记得其中有个一头夺眼的金发青年,长着张娱乐圈流量爱豆的俊美长相,另一个哪怕戴着口罩、墨镜也相当眼熟,皮肤黝黑,卷发藏在帽子下若隐若现。
见爱人和崽崽还在玩闹。
那双琥珀色眸子泛上冷清感,直觉使然,瞿时念轻声问:“刚才的短信也是老乡发来的吗?”
陆岐琛手臂肌肉一僵:“我怎么会把宝贝的手机号发给老乡。”
他惯会使些可怜法子。
高颧骨的俊脸上,那双桃花眼本就是多情,稍微挑眉,再抿唇,眼神一下就无辜了。
瞿时念心头都乱了:“……不是那个意思。”
怪他失忆了。
也怪这六年来工作忙碌,从未听爱人提到过“老乡”。
“没关系。”
陆岐琛勾着修长手指,俯下身,吻向爱人的唇角,“我去餐厅给宝贝准备些吃的?”
瞿时念哪舍得让他劳累:“让小管去吧?”
玫瑰和管家这对姐弟逐渐回来了,周遭不再冷清,忙里忙外的,好似奇异的氛围也被驱散了。
可陆岐琛需要尽快脱身:“我想亲手做点宝贝最爱吃的。”
瞿时念弯起嘴角:“谢谢。”
想了想。
他问道:“有空让两个老乡来家里坐坐?”
陆岐琛额角微抽,凑往伴侣的耳边:“他俩马上就组团去旅游,我也不想让他们打扰咱俩的二人世界,好不好?”
瞿时念被哄得天花乱坠:“……好。”
出门前。
陆岐琛抱了抱瞿时念,感觉这几天下来,熟悉的身子消瘦了些:“我马上就回来。”
可他离去后。
电视中的马术比赛重播界面,闪过了则广告:[苦丁小镇的金鸡岩,预言能力者之乡,您咨询所有神魔问题的不二之选!]
瞿时念的笑意退散,不知所然坐在床上。
非要说有什么奇怪的,那就是他的失忆并非彻底痊愈,他的脑子里没有关于作为神的任何记忆。
以及。
这让他对那两个老乡的到来感到不安。
另一边。
苍茫天际下的天台。
陆岐琛微垂着眼,抬起食中二指,只轻点向自己额头,再悬空落于身前。
两位来自魔域的领域之主单膝跪地,如受最高等的压迫,额头贴近君王的指尖,不似方才那般轻浮。
卷毛:“陛下您……您犯规了,既然不愿回魔域为王,又何必要求臣行此等大礼。”
金毛:“请让尔等陪您守护好小殿下。”
这俩倒是话说得好听。
昨晚可是用着心眼,不彻底驱散这世间乱象,无非是想让他带儿子回魔域继续当众魔之王。
“即便离了魔域大地。”
陆岐琛的嗓音冷冽到极致,“你俩仍是心甘情愿。”
如同在魔域时,每回战役后露出的坚冷神情,脸上染着血迹,从来都是那个战无不胜的众魔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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