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一直关在大牢里的人, 终于被放出来了吗?
或者说,终于愿意自己走出来了?
仰头看着脖子有点累,林束收回视线,按了按眉心。
大概是力量消耗过度, 他现在头有点疼,浑身也不太舒服。
看来下一关这个天赋技能不能用了。
虽然如此,脱力得都有些站不稳了, 好像失去了战斗力, 可不知道为什么, 林束心里没有一点害怕。
他对一旁好像突然乖巧不少的黑影招招手,抬起酸软的腿往上走。
刚爬两三层台阶,身体晃了晃, 往后仰倒。
林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起来镇定极了。
只是两三阶,摔下去也不会受伤。
但他没有摔到地上,而是撞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腰间横过一条有力胳膊, 将林束稳稳撑住。
头顶响起一道若有若无叹息。
“我不是拦你, 只是想尽量劝一劝你。”
“哦,”林束靠着没动,正好省省力,“劝我什么?”
梅切纳斯垂眸望进他幽黑的眼瞳, “劝你放轻松点玩, 别把自己弄得太累。”
林束难得的一怔, 对上梅切纳斯眼眸, 幽深如暗夜里的渊海,平静无波,无悲无喜。
这样注视着他的时候,林束依稀感到有一丝熟悉。
梅切纳斯将林束扶正站好,眸光一扫,从苍白面容到脚踝处的咬伤,不由眉头微微蹙了下。不等林束有所反应,光风霁月的公爵大人已经在他面前蹲下,伸手轻轻握住他的脚,指腹在伤口按了按。
有一点刺痛和麻痒,林束忍不住要收回脚,被握住不放。
“怎么伤的?”
不等林束回答,公爵将他的脚抬放在自己大腿,从怀里掏出一块素白丝绢,小心地将伤口包扎起来。
林束垂眸望着男人动作,倒是没半点不自在,两人中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像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
林束踩在男人腿上,微微动了动脚,觉得一条丝帕并不妨碍什么,也就没在意绑不绑起来。
抬眸扫到黑影好像惧怕什么一样地躲远了,每一张人脸上的癫狂之意似乎都收敛了些,一个个看起来像瞬间变回乖小孩。
“躲那么远做什么,”林束招手,“走了。”
梅切纳斯拉住他手腕,“等一下。”
林束眸光一瞬变冷,没人能让他等,这人一而再再而三阻挠他——
下一刻,头顶被一只大掌轻柔按压,带着安抚意味。
“这群士兵不能留在这儿,否则会源源不断消耗你的力量。”
“哦。”林束面无表情,无形中炸起的毛却被抚顺了,他偏头望向梅切纳斯,“你不能把他们全杀掉吗?”
他不杀,是因为不能,那个鬼天赋技能可以让这些低等的诡物臣服于他,却不能控制着让这些东西自杀。
梅切纳斯闻言看了林束一眼,“你还小,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
呵,林束面无表情从他身上收回视线,“说的你好像跟我很熟似的。”
“或许吧。”梅切纳斯叹息一声。
林束忍不住有些想皱眉,不由想起已经死去的阿奎那伯爵对这位公爵大人的形容:神神叨叨。
还挺贴切的。
梅切纳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台阶边缘,望着下方跪满广场的士兵,挥了挥手。
“去吧。”
士兵们一个个站了起来,动作整齐犹如训练时一样,转身排成队列,井然有序地朝宫门外走去。
林束眨了眨眼,“你能操控他们?”
看起来比自己轻松多了。
梅切纳斯平静道:“毕竟我是这个国家的首相,军队可以说是由我一手建成,他们哪怕被夺去了意识,本能却依旧会服从于我的命令。”
说着看了眼林束,率先往宫殿方向走,“走吧,前面的路会更难些,我替你开道。”
林束若有所思,缓步跟上。
“你要替我杀掉国王?”
梅切纳斯沉默片刻,“……奈禄他,其实很可怜。”
“哦,”林束语气平平,“可怜地拿无数小孩填了大桥,你要不要问问身边这些小朋友,它们同不同意。”
那团由无数孩童面孔组合而成的黑影,忽然像沸腾的开水一样膨胀翻滚起来,浓郁的恨意与怨念化作黑气,四下乱窜;虚幻的尖啸声层层叠叠,好像被禁锢在另一个空间的幽魂怨灵们,不顾一切想要冲出来。
“看,他们不同意你的说法。”
梅切纳斯看林束的眼神,像是一种对孩子的纵容,虽然他跟林束一样脸上也没多少表情,却给人一种大海般的平静深沉。
“我说奈禄可怜,并不代表他没有错。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这一切的根源并不在他身上。”
林束问他,“那在谁身上?”
梅切纳斯没回答,抬头望了望天,然而天空昏黑暗沉,无星无月,什么都看不到。
宫殿大门紧闭,包裹铜皮的殿门锈迹斑斑,两边墙壁也透着腐朽气息,好像历经漫长岁月侵蚀,昔日恢宏富丽的殿宇,如今已成废墟。
然而,这里明明在白日里时,还是整个夏尽城的最高权力中心,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有人细心打理。
一夜之间,红尘倾覆,人间入炼狱。
梅切纳斯双手推开厚重殿门,铜皮门发出难听的“嘎吱”声,在安静的深夜里传荡开来,不知传去多远,会惊醒多少黑暗中的存在。
殿门打开,里面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传来无数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有很多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在爬行逃窜。
梅切纳斯率先进入,当他的脚踏进宫殿时,四周火光渐次亮起,驱散大殿里的黑暗。
然而,光明有时候不一定会带来光明,有时候可能会更加黑暗。
比如此刻,当看清大殿里的情形时,若换成唐深在场,只怕会吓得大喊一声立时退出去,宁愿自己没有看到这些。
原本用来议事的大殿,此刻四面墙壁与柱子爬满藤蔓,连地面也是,灰暗的好像枯死的藤蔓占据整座大殿,角落里还结满蛛网。
他们开门时听到的逃窜声,正是满地乱爬的蜘蛛受到惊吓,一个个往自己的窝里跑。
在蜘蛛网的附近,坠挂着一个个椭圆形的茧,看形状,里面裹住的应当是人。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走进大殿借着火光细瞧,能看到那些攀附在墙壁和石柱上的枯藤,依稀长着人脸——不,不是长着人脸,而是一张张脸被镶嵌在上面。
就跟中心大桥那些与桥身连在一起的肢体一样。
梅切纳斯脚步微顿,轻声叹了口气。
林束看他一眼,并不认为这人是被眼前情形吓到。
“这些人是……王国的大臣,还有宫廷里的侍卫和仆从。”梅切纳斯一边说,一边往旁边的墙壁走去,随着两人进入大殿,那些枯藤好像慢慢活了过来一样。
拳头般大的蜘蛛眼冒绿光,变得越来越狂躁,似乎很想扑过来将食物用蛛丝裹住,或者直接分食掉。却又好像顾忌着什么,暴躁地挥动前肢,不敢上前。
梅切纳斯在一张面孔前站定,看得出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皮肤松弛起了褶皱,浑浊的眼睛透着微微亮光——这是唯一一位眼神还有些灵动的人。
其他人都眼神呆滞,要不在痛苦哀嚎,要不就满心怨恨,恶意化为实质缠绕在枯藤之间。
“大学士。”梅切纳斯轻喊一声。
那张面孔上的眼神微微一滞,光亮变得更强烈了些许,眼球转动,缓缓聚焦,慢慢唤回一些神智。
“维斯……孔蒂……”
“是我。”梅切纳斯应道,语气透着些许愧疚,“抱歉,让你们遭遇这些。”
老者的神智并不是很清醒,“你来了……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梅切纳斯不语,老者似乎明白了什么,叹息一声道:“我从不怀疑你对国王的忠诚,可是王现在已经不适合执掌国家……哦,国家,现在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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