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记事(ABO)(9)
其实他知道关致远有一点说的对,迟熙言这婚,自打一公布起,怕是真的已经是非结不可了。寻常人家的婚事一旦敲定尚且难改,更何况那样的家庭。他也不清楚,此时就算放他回去,他还能不能见得到迟熙言,或者就算见到,他又能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去找迟熙言。
他知道迟熙言肯定是爱他的,他也知道迟熙言对他的承诺从来不是玩笑。他不相信迟熙言会心甘情愿地与容珩结婚,如果迟熙言是被逼无奈,如果迟熙言愿意信他,他拼尽一切也要带他走。
“我不会批你的假的。”关致远打破他的希望,“你的成绩不是你一个人的努力成果,这里面多的是教练组的、给你陪练的队友的、以及后勤保障人员的心血,你可以不把你的个人事业当回事,但你必须把他们为你做出的付出当回事。”
关致远叹气道:“而且我知道,你也不是真的不把你的事业、你的理想当回事。你进国家队五年,我也带了你五年,带着你从十五岁的半大孩子一直成长到今天,我看到过你输了比赛之后不甘心的发狠的样子,看到过你大晚上别的队友都走`光了自己还留在球馆默默加练,看到过你因为手腕的伤不能练球却还坚持每天去力量房训练体能,也看到过你望着训练馆的冠军墙时眼里烧着的火光。你比你说的要更在乎这份事业,所以我也不能放任你糟蹋自己的天赋糟蹋自己的努力。
“我知道你是因为现在联系不上他才着急得头脑发热一时犯浑,所有暂时就不收你手机了。等你们联系上,尽早把话说清楚,不要影响训练和比赛。这次暂时不罚你,再有下次,连着这次、还有你违规恋爱的事一并处罚。行了,归队训练吧。”
第13章 第 13 章
明子熠到底还是缺席了半天的训练。
就着关致远准备押着他去训练馆的时候,明子熠忽然收到了迟熙言发来的信息。
收到迟熙言信息的明子熠,满心满眼都被占据,立即再顾不得别的,冲关致远说了一声,也不管他是否批准,就拔腿往宿舍跑去。关致远明白这事早了早好,这次到底没再拦着他。
明子熠匆匆看了一眼迟熙言的信息,让他稍稍放下心来的是迟熙言并没有被限制通讯自由,可除此之外的意思,却教他那颗挂念着的躁动不安的心沉了又沉。
他有太多话要和迟熙言好好说说。
他匆忙回了一句,就握着手机一路向宿舍奔去,路上生怕错过迟熙言再次传来的信息,还一边跑着一边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为此在经过一段台阶时还被绊了个踉跄,险些崴了脚。
迟熙言其实早上手机并没有关机,明子熠之所以打不通他电话,是因为他在前一天夜里给明子熠发了分手通知后就将明子熠的号码给拉黑了。
他怕明子熠会打电话找他,他怕他一旦听到明子熠的声音,就再没办法这么坚决地拒绝。
迟熙言拉黑了明子熠的电话号码后,本也想把通讯软件里的他的帐号也删除的,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按下删除键。
迟熙言想着,还是留着吧,明子熠那个人胆子大又固执,自己要是扔下这么句话就躲得没影没踪,他估计得气疯了,万一冲动之下做出点不顾后果的事,那就太不值得了。自己留下这个联络方式,好歹也能劝一劝。等他看开了,平静了,自己就把这个号也删掉,绝对不会舍不得。
当迟熙言早上再次醒来看到明子熠发过来的一连串语音时,他觉得他昨夜的顾虑果然没错。
迟熙言抱着手机窝在床上,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靠着床头坐在他身边望着他的容珩,横下心来点开了语音条。
明子熠带着怒意的声音从手机里炸开,从暴躁到担忧再到伤心委屈,一点不落地传进了迟熙言和容珩两个人的耳朵里。
迟熙言有些尴尬,虽然是他自己决定的今后要对容珩保持忠诚,可当真让容珩听到这些私话,他还是觉得太过欠妥。
他未必舍得分享,容珩也未必愿意见证。
但现在不是尴尬的时候。明子熠显然是被那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刺激到了,他放话让自己等着,肯定不是要报复,依他那不屈不挠的性格,要是再找联系不上自己,十有八九是要跑回来亲自找人了。幸好没把他的这个号也删了,不然真的要闹出问题的。
“我会跟他说清楚的。”迟熙言抱歉地望着容珩,说道。
容珩伸手揉了揉迟熙言的头发,披着睡袍起身下床。
“我去给你准备早餐。”容珩说道,说罢,便出了卧室,将空间留给迟熙言。
迟熙言坐起身,望着容珩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等容珩走出视线,迟熙言将手机声音调成听筒模式,放到耳边,把明子熠早上发来的语音信息又听了一遍。明子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总是明快的很有活力的声音,此时却为了他而染上了细微的颤抖。那轻颤顺着声波冲进他的耳朵,冲撞到他的胸腔,在胸腔里震荡成汹涌的波涛,重重地拍打在他心上,拍打得他痛到难以呼吸。
迟熙言忽然竟有些想要埋怨明子熠,埋怨他不知道,自己向他提分手也是要费尽全部的决心与勇气的,而这些决心与勇气是那样稀薄那样不堪一击,注定要再而衰三而竭。迟熙言不确定自己还能再决绝几次,明子熠为什么就不能在自己一告诉他时就轻易地接受呢?
迟熙言知道他自己的埋怨好没有道理,可他没有办法,明子熠放不下,这让他怎么舍得放下。
他却还必须放下。
他拿着手机艰难地打字道:
“抱歉对你失约了。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愿意和太子结婚的,我现在很好,太子对我也很好。你别冲动,好好训练好好比赛,也别意气用事,不值得。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那才是值得你爱的人,就把这段当成年少轻狂时的一段插曲一段趣事吧。”
明子熠似乎一直在等着他,信息一发过去,很快就收到回应。
小明:我不信!你是爱我的,你怎么可能愿意和容珩结婚?你告诉我实话。
迟熙言看着明子熠的话,心中又甜又苦。他没有责怪自己的背叛,他相信自己对他的爱意,相信自己是有苦衷的。
但他却不能任由这一丝甜意扩散蔓延,他要做的,就是亲手掐断这一点不合时宜的念头。
迟熙言有一些犹豫,他知道掐断这念头最好的方法,是说些口不应心的狠话,说他从来就没想过和明子熠当真,说他不过是玩玩而已,等该成婚了,自然要回归到正轨,说他本来就是贵族,以后还会成为皇族,怎么可能放弃这份尊荣去低就明子熠呢。
只要这番话一出口,他就真的能和明子熠彻底断了。明子熠即使再爱他,即使再不相信这说辞,但以明子熠的自尊心,也不会允许自己再纠缠下去。
可迟熙言说不出口。
他们之间坦诚惯了,只要说出口,对方就不会再去质疑的。而他到底不忍这样侮辱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忍去这样狠毒地去伤害明子熠。
思量良久,迟熙言还是决定对他坦诚到底。
明子熠直到跑回宿舍关好门,才收到迟熙言的下一条信息。
迟熙言:事实就是,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是心甘情愿的。算我欠你的,翻篇吧。
小明:为什么?是你家里逼你的?还是容珩?你被关在家里了?你别怕,我现在就去找你,我们可以逃出去,总有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你要是舍不得家里人,我们在外面躲几年等风头过了还可以再回去,总会有办法的你信我!
迟熙言:你别这样,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迟熙言:我没被关起来,没人强迫我什么,婚事也是我自愿同意的。
迟熙言:这个婚也必须结。
小明:为什么?
迟熙言:婚讯已经公布了,离婚礼也没几天了,这个时候我要是突然失踪,或者因为什么不明不白的原因导致婚礼取消,那是多严重的事情你明不明白?国家失不起这个脸面。我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在我身上发生。
小明:那你呢?
小明:你的幸福呢?
小明:你不爱容珩。
迟熙言:有很多东西都比爱情重要。我们都有我们各自的责任要担负。
小明:我没有办法让你拿你的幸福去换取!
迟熙言:而且我已经很对不起太子了,不能再对不起他一次。
小明:你没有对不起他,你从来都没爱过他。
迟熙言:我会幸福的,我说了太子他对我很好。
迟熙言:他是我未婚夫!我和你在一起就已经是对不起他。
小明:可你从来没爱过他。
迟熙言:我以后会爱他的。
小明:那你还爱我吗?
迟熙言:会不爱的。
小明:那就是说你现在还爱我!
小明:我去找你,跟不跟我走随你,但是我得去找你。
迟熙言:你别来!
迟熙言:你老实训练行不行!别拿你的理想开玩笑!
迟熙言:别逼我恨你也恨我自己。
迟熙言:别让我后悔我爱过你。
字句翻飞的屏幕忽然平静下来,许久,明子熠才又写道:
“我想看看你。让我看看你。”
迟熙言鼻子一酸,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重重地吸了口气,发送了视频请求。
视频请求在发送的瞬间被接通。
屏幕两端的两个人都红着双眼睛。迟熙言垂着通红的眼皮,明子熠却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像是生怕错过屏幕上的那个人一丁点的动作,又像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你说你要后悔爱我了,你是对我失望了吗?”明子熠先开口道,喉头微微发着哽。
迟熙言抿了抿嘴,最后却是避开了这个问题,他说:“你说过你会拿下那块金牌的。别任性,做你该做的事。别辜负相信你的人,更别辜负你自己。”
明子熠呼吸一窒,猛地将手机屏幕向下扣去。漆黑的屏幕之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良久之后手机才被再次翻开,湿红着眼睛的人重新出现在屏幕上。
“好,我答应过的我会做的。”明子熠带着浓重的鼻音,坚决而狠厉地应道。他复而又问:“那你呢?你答应过的是不是都不算了?”
迟熙言沉默,许久后道:“对不起。”
“我不怪你。”明子熠的声音软下来,却依旧是不可动摇的坚定,“我知道你有你的责任,你身不由己,但我也知道你还爱我。我等你,只要你还爱我一天,我就等你一天。我不会放手的,我也不逼你,你只要知道,你什么时候愿意回来了,我在都等着你,这就行了。”
视频挂断。
容珩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迟熙言趴在床上,脸枕着胳膊,身体不住地颤抖。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悄悄地走开了。
千里之外的明子熠失魂落魄地倒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视线的焦点却不知落到了何处。
他会拿下那块金牌的,他答应过迟熙言的。
就在三天前,他才刚答应过迟熙言。他不知道那天的话在将来能实现的还有多少,但总得有人要继续坚守的。他不知道迟熙言还会不会回来他身边,但他得做到,如果有一天迟熙言回来,他能对他说,你看,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
第14章 第 14 章
现在想起三天前的事,遥远得仿佛上辈子,恍如隔世也不过如此。
他们谁也没想到,之前的一个多月,竟会是他们之间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迟熙言与明子熠虽然交往了两年,可真正相伴相处的时间却不算多。不说明子熠时不时的集训比赛,就是平时,因为各种原因,他们也不能常常凑在一起。